四个耳光,叶心没有一次是收力的,每一次都是用尽全力,打得穆悠然的脸颊直接红肿起来,五根纤细的手印清晰可见。
穆悠然举起手想要碰自己的脸又不敢,因为火辣辣的疼,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声音越发歇斯底里:“你,你居然敢打我!!”
“为何不敢?”叶心冷淡的声音反问,“穆悠然,从你第一天踏进这里开始,你就从来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父母念及容婶辛劳一辈子,让你住进来,说好听点是客,说难听点我们为主,你为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穆悠然心底最后一张遮羞布被叶心掀开了,话说到这份地步,索性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呵呵……”她冷笑起来,“你们终于承认了,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把我当佣人看……还惺惺作态说什么会对我好,也就是骗骗我那愚不可及的外婆,好让她心甘情愿把眼角膜捐给靳放……”
——啪!!
叶心又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这次穆悠然受不住力,直接踉跄摔坐在地上,眼冒金星。
叶心面覆寒霜,声音近乎是喉骨里挤出来的,“若不是念及放放的眼角膜是容奶奶的,你以为自己能逍遥快活了这几年?”
穆悠然吐了一口痰,夹杂着血,抬头阴仄仄的眸光死盯着叶心:“你们靳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去揭发你们的真面目,忘恩负义……”
“去吧。”叶心沉静的脸色没有一丝慌张,冷漠的语调道:“我相信比起靳家人的忘恩负义,他们更好奇你究竟因为什么会被赶出墨园。”
穆悠然一怔,红肿的脸上血色褪尽,耳边环绕着叶心冰冷刺骨的声音——
“你十二岁进了我们靳家的门,偷了我大伯母送我的一串手链,十三岁那年你趁我不注意推我下泳池。”
“十四岁那年秋游,你半夜出去碰到流氓,为了脱险你把我骗过去……”
叶心将她过往种种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揭露出来,没有一件不骇人听闻,毛骨悚然。
有些是连靳仰止和叶微蓝都不知道的。
叶微蓝豁然起身,咬牙切齿道:“当初不是你遇到流氓,是她骗你过去的?”
那次的事叶心九死一生,事后却说是自己半夜睡不着散步不小心遇到的,谁能想到那几个流氓最初抓到的是穆悠然。
这件事靳放也不知道,可当时他就感觉到奇怪了,只是小心肝不说,他也不想强迫她,没想到……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一双漆黑的眸子射向坐在地上的穆悠然时宛如两把刀要将她的肉一刀一刀的割掉。
“不是我,你别胡说,你没有证据……”穆悠然彻底慌了,不断的摇头。
不能承认,承认了靳仰止和叶微蓝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叶心面色沉静,眸光沉静冷锐,恍若没听到他们的话,继续说道:“看在容奶奶的份上,我容忍你一次又一次荒诞的行为,而你却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十六岁,半夜脱光衣服去勾引一个少年,如果不是容奶奶发现痛心疾首的将你赶出去,放放这个哑巴亏怕是要吃定了。”
穆悠然一怔,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手指颤抖指着身影单薄的女孩,“是你……是你把外婆引过来的。”
她一直都想不通,那晚外婆明明就睡了怎么会突然起来,刚好撞见自己偷偷摸摸要进靳放的房间。
叶心没有否认,“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揭发你骗我去流氓所在的地方吗?”
穆悠然还处于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你没有成年,我也没有证据,就算那几个流氓还活着把咬你出来,如今没有了未成年管教所,只要你在法庭上哭哭啼啼表现出认错的样子就不会有人再责怪你,大家都会说你还小,然后原谅你,你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放屁!”叶微蓝暴躁道:“要知道是她,老子分分钟弄死她!”
“蓝蓝,冷静。”靳仰止揽住她的肩膀,安抚暴躁的妻子。
穆悠然听完她的话,身心俱冷,仿佛暴风雪包裹住了,颤抖着声音道:“所以你一直,一直都在装,都在等……就是为了把我赶出墨园,为了彻底把我毁掉。”
“魔鬼,叶心你才是真正的魔鬼……”她情绪激动的扑向叶心,只是还没碰到叶心就被叶微蓝一脚踹飞。
穆悠然狠狠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别再碰我女儿,否则我弄死你!”叶微蓝是真生气了。
原以为她只是心术不正,对放放动了歪心思,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本离开墨园,只要你安守本分,不再作妖,如今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惜……”
穆悠然贼心不死,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叶心的底线,可现在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应该承担触碰法律的后果。
“呵呵,呵呵呵……”穆悠然没由来的冷笑起来,阴幽的眸光射向靳放……
靳放一双卡姿兰般的大眼睛里满载着邪肆,冷冷的盯着穆悠然,削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
“你看,你又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穆悠然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血迹。
“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公子,而我……就只能是个佣人的外孙女?”
她的眼瞳里布满红色血丝,狰狞而丑陋的吼道,“我不过是喜欢你,可是你从来就不拿正眼瞧我!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叶心!”
“既然你这么在乎她,她少了一根头发丝你都会心疼,那我就要让要你品尝这样的痛楚。”
靳放越是为叶心心疼,她就越要去伤害叶心。
叶心去明德读大学,她想尽办法也要进去,叶心喜欢程朔,她就要去抢走程朔,她就是要抢走叶心的一切……
她就是要叶心,靳放所有人都不痛快,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会有一丝丝的痛快。
靳放紧绷着的轮廓线像是拉到极致的皮筋,随时会断,削薄的唇瓣挤出冷硬的一句话:“你真让我……恶心!”
穆悠然阴幽怨憎的眼神看向他,嗤笑道:“能让你恶心,我也算是成功了,不是吗?”
至少你不会再用那种轻蔑又不屑的眼神扫过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我。
“滚!”靳放喉结滚动,声音紧绷到极限,“别让我再看到你!!”
恶心,厌恶,可她终究是容奶奶的外孙女,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伤她的性命。
穆悠然坐在地上没动,只是用着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他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每一个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会……”
叶心已经不想听她说的疯言疯语,打电话叫保安进来把穆悠然拖出去,以后不准她再踏入墨园半步。
穆悠然被两个保安给架了出去,叶微蓝气的胸腔不断起伏,咬牙道:“什么混账玩意!白瞎了容婶的基因了,容婶要是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盖不住!”
“好了,妈妈。”叶心安慰她,“没事了,以后她没有机会在我们面前蹦跶了。”
靳放没说话,卡姿兰般的大眼睛寒冽有深邃的盯着她看。
叶心知道他在生气什么,轻抿着唇瓣没说话。
靳仰止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声音也一如往常,“心儿,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爸……”靳放皱眉,狐疑的眼神看他。
靳仰止转身前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和心儿谈谈,你别跟来。”
靳放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又看了看小心肝。
叶心没有看他,跟在靳仰止的身后去书房了。
靳放坐回沙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老头要跟小心肝说什么?”
叶微蓝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还有……谁准你叫宝贝儿老头的,反了你!”
抓起桌子上的空杯子砸向儿子。
靳放精准的抓住杯子,放在茶几上,扭头看向二楼的方向,眸底的担忧掩饰不住。
……
书房。
靳仰止坐在椅子上,示意叶心也坐下说。
叶心站在桌子前,垂着眸子道:“爸,我知道错了,我还是站着吧。”
靳仰止没有勉强,星眸微眯,手指扣在桌面上,“知道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瞒着你和妈妈,穆悠然做的那些事。”叶心回答。
穆悠然做的那些事,除了勾引放放,其他大多靳仰止和叶微蓝都是不知道的。
靳仰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叹:“她做的不止是那些吧。”
叶心没有回答,淡淡道:“爸爸,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曾经做过什么不重要。”
靳仰止深呼吸,沉沉叹一口气,“你这么做都是因为爸爸,对吗?”
叶心一怔,薄如蝉翼的睫毛微颤,耳边响起男人低醇的嗓音,“我自幼受容婶照顾,视她为亲人,而穆悠然是她的外孙女,你不想让容婶伤心,更不想爸爸为难,对吗!”
询问的话却说的异常肯定。
叶心没有犹豫太久,缓缓点头。
靳仰止起身走到她面前,抬头就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下。
“你错在自作主张,一再容忍穆悠然,错在低估你父母对你的爱。”
“爸……”叶心怔怔的摸着被他敲过的地方。
“容婶是我的亲人没错,可你更是我的女儿,更何况容婶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她要是知道穆悠然的所作所为,第一个饶不了她。”
叶心咽喉一堵,“爸……”
这么多年的隐忍与委屈,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得到了释放和释然。
“傻孩子。”靳仰止再次抬手,温热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我这一生的温柔和爱都给了蓝蓝,但不代表你和放放不重要,懂吗?”
作为他和蓝蓝的孩子,她不应该活的这么谨小慎微,循规蹈矩。
放肆一点,张扬一点,没关系。
叶心点头。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们,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喜乐苦难都该一起分担,不是吗?”靳仰止又道。
心儿就是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叶心:“是!”
靳仰止颔首,收回的手负在身后,转身走向椅子,只是没有坐下,而是突然扭头看向,“那你可以给我说说那个厉寻生是怎么回事?”
叶心眼神一闪,咬了咬唇,“爸,你都知道了。”
“他在记者会上那般维护你,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说完,他坐下了,抬头道:“你,答应他了?”
叶心缓慢的点点头。
靳仰止皱眉叹气,“心儿,程朔是前车之鉴,你还小,不必……”
不等他说完,叶心迫不及待道:“爸,他不一样。”
靳仰止眼底的光逐渐犀利起来。
叶心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烫,固执的又说了一遍,“他跟程朔不一样。”
“你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吗?”靳仰止问。
叶心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华融集团的副总。”
“华融这几年在容城发展的很快,可以算得上是容城第一财阀,厉寻生是华融的副总,而他的养母是华融的总裁兼董事长,你明白吗?”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已经道出了厉寻生的身份背景……不简单,甚至是复杂。
叶心有些机械的点点头。
靳仰止又说:“我听放放说,厉寻生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却行事狠辣,性格阴沉,是一个极度危险人物,他非你良配。”
叶心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下,眼底的光有些复杂和疑惑。
之前自己和程朔在一起的时候,父亲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已经是在表态,反对她和厉寻生在一起了。
可是,自己刚刚答应了厉寻生,做他的女朋友。
他当时笑起来的样子,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爸爸……”叶心抿了抿唇瓣,抬头的瞬间,双膝着地,直接跪在了靳仰止的面前。
靳仰止愣怔。
叶心巴掌大的小脸上神色坚定,眸光如星辰闪耀,她清亮的声音字字笃定道:“爸爸,我知道程朔的事,我让你们担心了,你们精心呵护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应该再让你们担忧,可是……女儿就是想再试一次,我相信,他不会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