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蓦兰下午下班就去接了林昀回来,本来想着直接回家,开车的时候却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是许子暖的音乐会,她翻了翻置物盒,门票还在里面。林蓦兰想了想,掉头去了市中心。
她去的不早也不晚,牵着林昀往里面走的时候,会场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林蓦兰对许子暖并没有了解,至少她不知道,原来除了陆修远的青梅竹马之外,她作为一个音乐家,也是如此的成功。
体育场里已经快坐满,走道上站满了刚进来找位置的人,手里举着五彩的应援牌,出入口则立着许子暖的人形立牌,牌子上的许子暖拉着小提琴,黑裙优雅、秀发飞扬,卓然独立。
林蓦兰暗暗点了点头,觉得她确实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
林蓦兰带着林昀进了场,侍者一看她手里的票立即就躬身将人引上了二楼,伸出来的圆台上是十几个隔间,装修雅致,隔音良好,是上等座位,专门给有身份地位的人留的。林蓦兰没想到,许子暖给她的票居然还有专门的观赏间。
林昀没什么太大的兴致,他一进房间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兴致缺缺地看着还在嘈杂的一层看台,视线扫过许子暖的海报的时候,不满地哼了一下。
侍者进来送上茶水和水果,林蓦兰谢过给自己和林昀各倒了杯水,就坐着安静等音乐会开场。
她划了划手机,通知栏里弹出消息,正是关于许子暖音乐会的,她点开看了两眼,大致了解了许子暖的经历。知道了她是一直都在学西洋乐器的,五年前还因为要出国深造,将青梅竹马陆修远留在国内,在当时引起一片唏嘘。
她看过就关了,也没多想什么,正准备招呼林昀过来喝口水,就听见门外有响动。
先是几个服务生很快地从门前跑过,脚上皮鞋在地板上踩得咔咔响,一边跑还一边说“快!陆老爷子过来了,陆总就在旁边!快去贵宾间守着!”
林蓦兰这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海城姓陆的老爷子,又能在许子暖的音乐会上出现的,还能有谁?
林蓦兰心里暗暗叹气,怪她没有思考周到,许子暖回国开第一场音乐会陆修远怎么可能不过来呢?偏偏她还跟个傻子一样带着林昀过来,上赶着找刺激呢。
不过好在,他们这贵宾席是隔开的,互相也看不见,只要她和林昀不随便出去,也就见不到那些人。
正想着,房门外经过一簇人,步履从容,大气稳重,中间还有一个老人正在爽朗地笑着,林蓦兰听出来这是陆天财老爷子的声音。
“小暖啊,办的不错,爷爷很看好你哦!”
一个年近八十的老爷子还来出席音乐会,看来对许子暖是真的爱护。
林蓦兰听见许子暖在旁边低低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地回答:
“爷爷开心就好,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功劳,修远哥可是帮了大忙,等结束之后我可要好好谢谢修远哥!”
林蓦兰听到这个名字,呼吸明显地滞了一下,他果然也来了。
陆天财显然非常开心,闻言嗔怪地看了许子暖一眼:“客气什么,这都是他应该的!以后有什么事就跟他说,别客气!”
陆修远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罕见地没有和他老爷子顶嘴。
“嗯,确实是我应该的,子暖不用客气。”他的嗓音带着特有的质感,听起来有如春风吹过的山林,清冽醇厚。
许子暖心口一窒,满含期待地看着陆修远。旁边的许老爷子不满意地开口。
“怎么能总是让修远帮忙,他也有自己的事业。”
陆老爷子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几人陆续走远,说话声音也渐渐模糊。
林蓦兰屏着的呼吸也开始缓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真累。
她也不想躲着那些人,可是没办法,林昀在这里,她并不想让林昀和那一些人遇上。陆家之于她,是要抢夺林昀的关系。
索性主要嘉宾就座之后,音乐会很快就开始了。
全场灯光暗下,除了粉丝手里的荧光棒和彩色应援牌,就只剩下大屏幕的光在亮着,并逐渐从黑灰渐变成亮白。随后,许子暖的写真照出现在上面,她穿着白色的长裙,优雅的剪裁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材,长发飞舞在身后,双眼沉沦一般闭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钢琴琴键上肆意跳动。
照片一出,全场尖叫起来。
“许子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这是粉丝们的呐喊。屏幕上的写真在不断变换着,许子暖的生活照,许子暖的演出照,许子暖的拿奖照……每一张都臻于完美。
当全场呼声达到最高,气氛被点燃到高潮的时候,灯光再次暗下,全场霎时间寂静无声。
接着,一串溪水般的音符从舞台正中流淌过来,瞬间充满全场。
一束橘黄灯光打在舞台一角,照出一架黑色锃亮的钢琴,和一个白色的身影。
台下粉丝手中东西挥舞的更加厉害,但却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激动,不去打扰女神演奏。
许子暖弹得是她的成名曲,也算是代表作了,此时会场回荡着她的琴声,观众一边激动地看着女神一边享受着。林蓦兰也稍稍放松了些。
许子暖坐的位置侧对着正中的观众,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林蓦兰反正也看不懂,只能聆听。这时候,林昀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一下子扑到林蓦兰身上,把她吓了一跳。
林蓦兰把林昀抱住,在黑暗中问道:
“怎么了?”
林昀从她膝盖上爬上去,凑上她的耳朵,神秘兮兮地回答:
“妈妈,她弹的不好。”
林蓦兰奇怪:“你怎么知道人家弹的不好?妈妈觉得挺好的呀,人家可是拿过国际奖的。”
“可是,她的指法有好几个错误啊,大师们都不这样弹的。”林昀嘟囔道。
林蓦兰不仅失笑:“你怎么会知道大师是怎么弹的,妈妈知道你聪明,可是你没有系统学过这些,那位阿姨是学了很多年的,我们不要轻易诋毁别人的努力成果好吗?”
林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抬起头,眼里带着倔强。
“可是妈妈,她真的有失误的地方,我看过很多大师的录像带,不是这样的。”
林蓦兰见他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也不再反对。她向来都是给孩子最宽松的教育环境,只要他能拿出合理的理由,林蓦兰都会选择相信他。
母子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发现灯忽然亮了起来,林蓦兰往台下一看,发现许子暖的演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此时正从钢琴旁站起来谢幕。
许子暖站起来的那一刻,林蓦兰恍然看见一阵光从她脖子上划过,流光溢彩。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楚,房门就被人敲响。
林蓦兰只当是服务员过来续茶,就回头喊了声“进”。
却没想到,进来的不是服务员,而是一个穿着黑西装身材魁梧的男人。
那人开门后姿态甚是恭谨,对着林蓦兰颔首:
“林小姐,董事长请您和小少爷过去。”
林蓦兰带着林昀走进另一个贵宾间,她这才发现,陆天财他们呆的这个贵宾席位比自己那个还要精良,可以说是极尽奢华,却又内敛低调。
林蓦兰进去的晚,只能坐在最后的座位,没有人跟她寒暄什么,陆天财只是对她晗了颔首,便叫了林昀到他身边,林昀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下林蓦兰又看了一下陆修远,才走过去。
许家人更不会对林蓦兰有什么反应了,此时舞台正中许子暖正拿过话筒,准备接受主持人的采访。房间里的人注意力都在舞台上面,林蓦兰看看斜对面坐着的陆修远,此时的视线也落在舞台上面,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身上。
林蓦兰控制住心里的恐慌,和大家一起看向台上。
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主持人穿着紫色星空裙,盘起优雅的长发,仪态端庄地从舞台一侧走上来,笑容可掬地跟许子暖握手。
许子暖很是谦虚,和主持人握手的时候弯了一下身,再抬起头的时候,脖颈里的项链晃动了一下,折射出的光芒璀璨,比身边主持人的星空裙还要耀眼。
林蓦兰微眯了一下眼睛,她忽然认出来,许子暖戴的这条项链,似乎很眼熟。
就像是,半月多前,tf公司的杰曼尼来他们公司引起轰动那次,一个小职员给她看的一张照片。
是早就设计好的图纸,男女款,接近天价。
那张照片上,女款的珠宝项链,好像就是许子暖脖子上戴的这条。
这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和许子暖说话了。
“刚才一曲真是余音绕梁啊,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许小姐深造五年之后回国,带给我们一个全新的音乐世界!”
底下人开始鼓掌,许子暖谦虚地笑了笑,说了一些自己这些年学习西洋乐器的经历和看法,感谢了众多粉丝到场。
“……其中,我最想感谢的,还是我的家人们,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鼓励,就没有今天的我,真的,很感谢大家!”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投到二楼正中的观赏台上,摄影机追光灯也立即跟了上去。
主持人适时接过话头:“真的是很感人呢!听说今天许小姐的家人也来到了会场,以及陆氏集团董事长陆老爷子也亲自赶到,一家人果真是齐心协力!”
随即,大屏幕上出现了陆天财和许老爷子的脸,陆天财是海城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出现无疑小小推动了一把现场氛围,只见屏幕上的他微微摆了摆手,威严地朝大家示意。
主持人继续问道:“我们知道许小姐今天除了琴艺精湛之外,配饰也是极为出彩,观众们也很想知道许小姐佩戴的这款项链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呢?”
林蓦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见许子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项链,似乎有些羞怯。
“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人送的,他……姓陆!”
现场顿时沸腾了,送了这么名贵的珠宝,又是姓陆,还能是谁!这算是现场表白吗?
摄影师也很懂这里面的点,追光灯又立即打到台上,这次除了陆天财许老爷子和许父许母之外,还多了一个英俊的侧脸,陆修远坐在里面,摄影机照不到他的全身,只能看见一张侧脸。
但仅仅这一个侧脸,就足以让现场所有人窒息。
陆修远此时并没有看镜头,屏幕里的他也是一闪而过,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台上的氛围此时已经无法控制了,台上的许子暖也是巧笑倩兮,一脸乖巧地看着台上的陆老爷子,隔得远说不上话,陆老爷子只好对她挥了挥手。
这边是一派和谐,但林蓦兰的心却咯噔了一下。
方才,许子暖说送她项链的人姓陆,姑且不管他到底姓什么,她下意识地就回过头来看陆修远,他的手。
他正玩着手机,三根手指靠在手机后背,尾指拖着底部。林蓦兰视线下移,就看见黑暗里,他尾指关节处,一束细小的银光分外耀目。
那是那款男士尾戒。
他手上的东西和台上的许子暖所佩戴的,果然是一套!
林蓦兰身子仿佛一瞬间僵了,她艰难将视线转回来,强迫自己不去看。
他要和谁戴情侣款又怎样!他要和谁在一起又怎样!
林蓦兰逼迫着自己,手指在掌心里嵌的生疼。
台上还在继续,主持人结束了采访,许子暖已经开始第二首表演了,她换了一件轻纱衣,站在一个移动高台上拉小提琴,样子优雅。
灯光又暗了下来,林蓦兰就这么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陆修远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去?”陆修远坐在她旁边问。
林蓦兰被他吓了一跳,愣怔地回头,看见是他时,眼里除了惊讶之外,多了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