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和往常一样走进城堡幼儿园,早有保育师在一旁等候照顾,且又因为他是人尽皆知的陆家嫡重孙,因此在幼儿园里不算一方霸主,也是人人攀附的对象,轻易不敢招惹的。
不过林昀自幼被他妈妈教育的极好,没什么架子,何况他自己或许也不懂什么是继承人,因此和同学的相处也很融洽,他又对模型十分感兴趣,不吝啬的讲解在男孩子中间广受好评,倒也和谐。
下课铃一响,周围的小伙伴都迫不及待地往外面跑,正是多动的时候,这些孩子们真的是一刻都安静不下来,小小的身躯卷着风似得就往外面冲,独林昀在位子上坐着收拾自己的教具,等收拾好了才拍拍手站起来活动活动小身板,沉稳的样子简直不像是一个刚刚三岁的小孩子。
小胖在门口咋呼了一阵,转头看林昀还在班里坐着,回头叫了一声。
“陆林昀,快出来玩儿,整天在班里坐着快要闷死啦!”
林昀循声看过去,几个小朋友正站在一处,目光望向一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林昀没什么兴趣,他翻了翻新出的杂志,对着小胖摇头。
“小胖哥哥,我不出去了,你们玩儿吧。”
小胖却不住地摇头,他从外面蹬蹬蹬跑进来,在林昀的书桌面前刹住脚。
“外面可好玩儿啦,有个小可怜在那里蹲着,咱们一块过去看看!快走吧!”
小胖一手拉住林昀的小胳膊,把林昀往外拉。
小胖力气本就大,林昀又是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拉踉跄着走出教室,跟着来到外面。
小胖胖乎乎的手指一扬,给林昀指了个方向。
“呐,那有个小可怜在那呆好久了,好多人去欺负他呢,他连动都不动!”
林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对面树底下确实蹲着一个小朋友,身形瘦小,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书包,几乎将他的身影给遮挡住。
小胖说他是小可怜还真是没错,那个小朋友蹲在树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身边有好几个看起来比他强壮的人一直在身边游走,是不是上去打上一拳踢上一脚,而那小朋友竟然也没有反应,就一直蹲在那里不动弹。
林昀方才没看见这场景,眼下见着了自然不会不管,于是在那小朋友身边的大朋友再次往他身上出拳头时,林昀一下子挣脱了小胖肉乎乎的手,往对面树底下跑过去,惊得小胖在身后大喊。
“哎!刚才喊你不出来,怎么这时候跑这么快,等等我呀!”
小胖说着就也要冲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林昀的脚步。他心已经随着林昀疾跑的步子冲到前面,可是肉身却还在后面晃晃悠悠,直颤的他心肝儿疼。
小胖头一次觉得,认清现实是多么重要……
林昀跑的快,一溜烟地就来到对面树下那一堆人里面,他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那个蹲的起劲的小朋友站起来就跑。
那小朋友本就瘦小,此时又好像是失魂落魄地,被林昀一拉就站了起来,跟在后面傻傻地跑着,也不知道前面这个小朋友是做什么的。林昀却既有头脑,他拉着小朋友专门往园区人多的地方跑,然后七拐八拐到人少的地方。
他步子快,很快就把那一群年纪比较大的小朋友像甩小胖一样甩在后面。俩人跑了一阵子林昀见后面确实没人了才松开那小朋友的手,他在起前面大口喘着粗气,还不忘问身后人的话。
“你——没事吧?他,他们——有没有伤到你呀?”
林昀等了半天,并没有人回答,他奇怪地回头,却见那小朋友已经躺在了地上,睁着大眼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自己。
林昀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体力这么不好,接着他也跟着倒了下去,躺在那小朋友的身边。
“我叫陆林昀,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朋友侧脸看了看身边人,犹豫着小声答道:
“我,我叫陆煜晨。”
林昀弯起了笑眼:“真的么,你也姓陆呀!”
旁边人点了点头:
“嗯”他顿了一下,又道:“刚才,谢谢你啊。”
林昀嗨了一声,摆摆因为拉着他跑而攥的通红的小手:
“没事呀,你也是小朋友,妈妈说不能欺负别人,是那些大朋友太过分啦!”
他转过头,看着陆煜晨漆黑但却胆怯的眼睛。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呀,你让他们不开心了么?”
陆煜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指甲。
“我……我也不知道,从爸爸离开我和妈妈之后,他们就经常对我这样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离开我们,爸爸……爸爸好久没来看我了。”
林昀听见他的话,小而敏感的心思察觉到了他的哀伤,他轻轻拍了拍陆煜晨的肩膀,道:
“是你爸爸不对,他怎么能离开你和你妈妈呢!那你知道你爸爸现在去哪里了么”
陆煜晨闻言看着他,认真说道:
“我爸爸就是你的爸爸呀,他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吧。”
林昀傻眼了,有些听不明白。
“我……爸爸?”
陆煜晨用着他那双漆黑无比的眼眸看着林昀,接着道:
“对呀,所以我妈妈才会一直生气,一直摔东西,家里的东西被妈妈快摔没了,而且,也是妈妈让我把你叫过来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妈妈要做什么”陆煜晨将头扭向一边,“你说,妈妈要做什么呀?”
林昀忽然从脊背感到一股凉意,不止陆煜晨这一番话,更因为,在陆煜晨说完话之后,他清楚地看到,两人随意平躺着的草地上空,天空被一片黑色遮挡。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到了他们身边,此时正探身挡在他们视线上方,手里拿着林昀看不懂的黑色器械,而他们的眼睛里,蕴藏着林昀看着彻骨的寒意。
他小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当即就要跳起来,却被那几个黑衣人顿时抓住了手脚,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被三个成年人就这么用一根绳子捆了起来,他想要张口呼喊,却在下一刻被离得最近的黑衣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他只觉得世界一下子眩晕起来,连手脚都是酸软的,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看一眼身边一脸惊慌的陆煜晨。
林昀晕了过去。
而身后,即便完成了妈妈的交代,陆煜晨也还是遭受到了和林昀一般的待遇,他同样被黑衣人叔叔用绳子给绑了起来,和林昀一起被扔到汽车后座上,拉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不过比起林昀,被绳子捆住的陆煜晨似乎更加淡定一些,就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了似得,绳子套上的时候,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捆绑的方向,好让自己好受些。
车子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幼儿园后院墙边驶走,带走了两个半大孩子。
保育老师是在上课查人的时候才发现的,陆林昀是整个城堡幼儿园最受重视和瞩目的孩子,他的不见几乎在一瞬间就在幼儿园引起轩然大波,但也因为林昀的重要,才让同样消失的陆煜晨被众人忽视。
林蓦兰的手机在上班的时候响起,彼时他们正在开一个管理层会议,林蓦兰和陆修远的手机同时响起,惹得会议室的人纷纷停下来看那两人。
陆修远是老总,自然可以随意接打电话,林蓦兰作为员工,只能看着手机上保育师的来电显示干着急。
陆修远先接的电话,他一只手本来松松搭在桌边,脸色淡淡地,却在接完电话的一瞬间变黑,手掌紧紧握住桌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电话挂断,陆修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迸发出丝丝怒火,只见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放,冷冽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林蓦兰,跟我出来!”
众人一惊,害怕的眼神瞬间转移到林蓦兰的身上,林总监这是做错了什么?
林蓦兰心里却立马紧张起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害怕,方才她手机里进了一个林昀幼儿园保育师的电话,接着陆修远的脸色就变了,她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陆修远将她叫出去之后,面色凝重,声音沉沉,只说了一句话。
“林昀不见了!”
从网上黑料全线爆发之后,她没有接到仇人的电话,却接到了林昀不见的消息。
林蓦兰本来极为沉稳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有些站不住,陆修远用沉稳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幼儿园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找不到记录,林昀完全没出现在监控镜头里,而守门的老师也没见人出去过,小朋友们都说下课的时候还见他在和别人玩,但是现在园区里没有他……”
林蓦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才相隔多少天,林昀又一次消失,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该怎么说?
林蓦兰呆愣了好一会儿,接着才反应过来,她揪住陆修远的胳膊,问道:
“是不是你爷爷,是不是陆天财?!”
陆修远摇了摇头,接到电话第一时间他就打电话让人回老宅查看了,不是爷爷,不是陆家人。
林蓦兰却不相信似得,一直看着陆修远的脸,她个子比他低一些,此时又是依靠在他的身上,自然要仰头与他对。
陆修远看着这样一双清亮的眸子,一下子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林蓦兰久久没有说话,陆修远见她呆愣着,视线不知道看向什么方向,怔怔不知所措,几乎以为她失了神智。
“林蓦兰?林蓦兰?”
陆修远喊了她两遍,林蓦兰的视线才重新回到地面,陆修远愧疚着安慰。
“你先别担心,幼儿园附近安排了很多人,他不会有事的。”
林蓦兰眼神清明,闻言再次与他对视。
“很多人?不是只有两个人?早在有人从国外回来之后,你的人就调去保护她了吧。”
陆修远瞳孔一缩,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修远看着林蓦兰一脸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脸上的阴色又多了几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蓦兰回声讥讽:“还能是哪样?你把人调走总是不争的事实!”
陆修远彻底住了口,似乎没了反驳的余地,林蓦兰见此又冷笑一声,心里却是十二分的酸涩。
她知道他一向安排有人在林昀上学的幼儿园边看顾,四个五个、十个八个的,有多少她不清楚,但总归是对林昀的安全有保障的,更何况那天陆董事长的寿宴上亲口承认了林昀的身份,这暗中保护的人数只能多不能少,偏偏让她发现就在许子暖回国的第二天,陆修远把放在林昀身边的人手抽调了一大半走,去保护那个陆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千金。
如今他还在自己面前说派了人在林昀身边保护,人少了这么多还能保护到哪里,不难说林昀这次失踪,和人手减少有很大关系!
她恍然觉得,她和林昀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如许子暖一个人来得重要。
林蓦兰从前以为,林昀是他的亲儿子,是陆天财亲口承认的嫡重孙,至少也是有些地位的,但是没有想到,在他们的眼里,终究抵不过那个青梅竹马。
她将陆修远脸上的表情尽数收在眼底,冷笑一声,道:
“是苏蔓!”
这下换做陆修远愣了,他本以为林蓦兰至少会争执一番,但是话锋一转,她居然说了这个,让他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陆修远问。
林蓦兰从他怀里起身,眼神望向前方,目光里似乎有成型的冰山。
“是苏蔓做的,或许还有其他人,但动手的一定是她!”
接着,林蓦兰把别墅区遇到的雇佣兵是苏蔓找的实情告诉了陆修远,对方的脸上顿时犹如浓的化不开的黑墨,又如千年不化的冰山,冷的让人胆寒。
林蓦兰又告诉了他自己正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