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威斯特医生有些为难，“不好说，长的话有一年，短的话，可能就只有三四个月……”
    季小芯掐指一算，现在身孕已经有五月多七天了，如果再给她四个月的话，差不多就可以生下孩子了。
    足够了！
    季小芯微笑了，“我想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被病毒感染，你能帮我测试一下吗？”
    “现在不行，等六个月的时候，我帮你做个脐带血测试吧！”
    “以前你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吗？”
    威斯特医生耸了耸肩膀：“这种病毒，是国际卫生组织明令禁止研究的类型，我们也只是参考以前的经验，要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像你这样孕妇，还没有先例。”
    “那我现在跟易欣洁都是感染了病毒，我们谁会先发病？”
    “这个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应该是易欣洁先发病，她虽然是在你之后感染的，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健康的身体，比虚弱的身体更能经受得住病毒的攻击。当然，你怀着孩子，相对来说，比健康的人要差一点，所以你需要增加营养……”
    “易欣洁身体状况不好？”季小芯微愕。
    “嗯，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她感染了梅毒，而且还在吸毒……”
    威斯特的回答让季小芯非常吃惊，“她怎么会感染梅毒？”
    “这个我知道，季小姐！”刘洪武走出来，解释道：“之前，少爷为了逼她拿出解药，将她关在红灯区几天，让她接客……吸毒应该是她自己吸的，为了麻醉身体上的病痛吧！”
    季小芯突然明白了，易欣洁扭曲的心理。
    原来，她是根本没有打算救季小芯的，一切只是她临死前的梦想。
    凌昊天在医院没住几天就回来了，左手仍旧绑着繃带，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
    如果不去想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两个人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餐桌上，摆放的菜色越来越多了，除了每天规定的营养补品之外，季小芯还必须吃下威斯特开出来的各种增加抵坑力的蛋白质。
    虽然时时刻刻地，想尽办法地抵抗着，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抵抗病毒的脚步。
    季小芯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停了下来。
    凌昊天还在往季小芯的碗里夹菜。
    “尝下这个鱼子酱……”
    菜放到季小芯的碗里，看到季小芯的脸低下来。
    凌昊天丢下手里的碗奔了过来，伸手将就季小芯抱在了怀里。
    “怎么啦？”
    季小芯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冷汗，眼神特别难受。
    “疼……”
    季小芯咬紧牙关，费力地挤出这一个词，凌昊天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了沙发上面。
    “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要……没用……”
    季小芯疼得蜷缩起来，她想昏过去，如果昏过去的话，那就感受不到那么清楚的疼痛了。
    可是偏偏越是这样的疼痛，她越是异常清晰。
    而且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不像以前那样匆匆而来，再匆匆而走。
    持续的时间越长，她的意志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着，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拿刀了自己……
    凌昊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疼得翻滚，冷汗将季小芯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的小手深深地抠入了沙发里面，依旧没有办法来缓解那剧烈的疼痛。
    “疼就哭出来……”
    凌昊天像只困兽一样，他毫无办法，他的声音沙哑，低低地吼着。
    却又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
    老天爷，为什么不将这种痛苦降临到我身边……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季小芯这才从疼痛的感觉之中释缓下来。
    身上的冷汗，早把衣服湿透了。
    凌昊天立即给她准备了一杯温开水，里泡了一些补充体力的各种维生素。
    季小芯就像虚脱一样瘫倒在沙发上面，一动不动，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神智从死亡的状况慢慢回复到现实。
    “季小芯，看着我……”
    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抓住她，将她从死亡的边沿拉回现实。
    他扶她坐了起来，让她依在他的怀里。
    “来，喝下去！”
    季小芯接过杯子，慢慢喝了进去。
    凌昊天一声不响地看着她，他心里一直强忍着一股怒气。
    等季小芯喝完开水，他将她抱了起来。
    “别抱我，你的伤还没有好，会牵扯到伤口的。”
    季小芯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从外太空飘来的一样。
    “别说话，宝贝，你需要休息，好好地睡一觉，我守着你……”
    凌昊天替季小芯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不经意的触碰，不时有黑色的发丝飘落。
    就像干枯的树叶，离开了树冠，更像是季小芯的生命，在一日日的凋零。
    也许是太累了，季小芯沾床就睡了。
    凌昊天蹲在她的身边，亲吻着她的手面，泪水无声地滑落。
    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凌昊天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收集起来，放在掌心揉搓，紧紧地揉着，再放到鼻尖轻轻嗅着。
    发丝上还沾染着季小芯的体香，就像她的笑脸。
    此时，她的头上，剩下的发丝已经不多了，粗粗一眼看过去。
    已经可以看到白皙的头皮了。
    凌昊天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只金色的小宝箱，打开宝箱，将发丝放了进来。
    那里面，放着他收集的全部落发，满满的，快一宝箱了。
    半个小时之后，凌昊天深深地坐在了客厅里。
    面前的桌面上，已经堆了二个空酒杯了，他还喝……
    “少爷，易欣洁带来了！”刘洪武低声说道。
    凌昊天头不抬，易欣洁被保镖推推耸耸着推到了凌昊天的面前。
    易欣洁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留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非常狰狞。
    不过，她的情状比季小芯糟糕多了，只是三四天的功夫。
    她整个人已经形锁骨立了，头发已经掉光了，加上饥饿，她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保镖一松手，她就直接瘫软在地上，就这么躺在凌昊天的脚边。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凌昊天冷冷道。
    易欣洁苦笑，“准备要杀我了吗？”
    “你早就该死了，我不该信你的……”
    易欣洁的声音虚弱无力，“是你太笨了，你早该杀我的，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就没有了。”
    凌昊天眉目都黑了下来，他手边放着一把黑柄的短刀。
    正是这把短刀，季小芯用它划花了易欣洁的脸。
    “刘洪武，拿镜子来给她看看……”
    凌昊天冷冷命令道，刘洪武很快拿着镜子跑了过来，递给凌昊天。
    凌昊天扬起了手里的镜子，照向易欣洁。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
    易欣洁眼神慢慢变成惊恐，最后尖叫一声，双手捂着脸激动地哭了起来。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你骗我……”
    曾经，她是为自己的脸感到多么的骄傲，而如今，那狰狞似鬼的女人脸，真的是她吗？她不敢相信……
    “你以前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答案，刚才看到你了脸吗？你的心比这张脸更为丑陋……”
    易欣洁哭声无比悲呛。
    慢慢弱了下来，她突然笑了起来，“凌昊天，你不要这样伤害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没有半点位置，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你就不能给我留一点希望吗？”
    “那你，有留给我希望吗？”
    “如果我说，季小芯身上的病毒不是我下的，你相信吗？”
    易欣洁突然说道，凌昊天微微一怔，“你在说谎，你在骗我……”
    易欣洁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抓住桌上的匕首，朝自己的身体捅了进去。
    原本她的身体就已经掏空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是，她还是做到了，这应该也是回光反照的表现。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凌昊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洪武正要上前，被凌昊天阻止了，“随她去吧！反正她是不会说的。”
    易欣洁双手握住匕首，整个人慢慢地后仰着，鲜血顺着匕首，一直往向涌，像一条红色的小溪，涓涓地汇成一条，慢慢沿着客厅的白色地板往低处流动着……
    她的生命也被这股细流给慢慢带走了。
    “凌昊天，不是我……”
    易欣洁嘴里的声音慢慢低弱，她似乎有些不甘愿，伸出另一只手，想抓住凌昊天的手。
    凌昊天就近在咫尺，他却不愿意去握她的手，即便是她要死了，他也不肯伸手去握她。
    易欣洁的梦想，终于在此刻彻底地幻灭了。
    他不爱她，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即使是死，他也不肯施舍一丁点。
    易欣洁嘴角泛起一丝痛苦的涟漪。
    “这一生……活得好累……不是我……下药……是……是……”
    凌昊天听到这最后的碎叨，他俯下身子，贴近了易欣洁的耳边，终于听清楚了那最后的一个字，但是，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明白。
    易欣洁说完这句，瞳孔就散了。
    刘洪武怔怔地看着凌昊天起身。
    “她说是谁？”
    凌昊天的脸阴冷着，像蒙着一层寒霜，“把尸体弄出去，火化了吧！”
    凌昊天不再多看地上一眼，直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