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要去哪里？
    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市区，突然她拦了一辆的士，凌昊天让刘洪武加速，紧紧跟在季小芯的后面。
    他知道她的倔强任性，是他无法阻制的。
    更让人讨厌的是，他刚才说了错话，可是要向她道歉吗？
    “轰……”闷雷的声音滚滚而来，的士离市区越来越远。
    “三少爷，那车子应该是要去墓园了。”刘洪武看着车子上面的导航系统推断道。
    凌昊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刘洪武识趣地闭上嘴，紧紧跟在的士的后面。
    “司机，麻烦你停一下车，我就在前面的墓园下车。”
    司机停下车，接过季小芯递过来的钱，关心地问道：“小姑娘啊，这天色不早了，又快要下雨了，你一个人去墓园不太安全啊！”
    季小芯微笑，“谢谢大叔的关心，我没事的。”她下车，回头关上了车门，一个人向着山顶的墓园走去。
    黑压压的天空中，孤寂的墓园，苍白而灰暗的墓碑，这里阴森森的。
    每个墓碑下面，都有一个沉寂的灵魂，这里，是所有人的归宿，无论生前他是多么的伟大或者低俗，都会躺在这里阴冷的地下。
    季小芯苦笑，一步一步向着季欣宜的墓碑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在季欣宜的坟墓前面停了下来。
    墓前，是一束洁白的菊花，被风雨侵袭之后已经枯萎调零。
    墓碑上面，是季欣宜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季欣宜依旧年轻漂亮，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照片上蒙上了淡淡的灰尘，季小芯抱着那墓碑坐了下来，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照片上面画着圈，抹擦掉上面积累的灰尘，嘴里淡淡念叨着。“姐姐，我来看你了！你在这里寂寞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在空气中飞舞着。
    “姐姐，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你订婚的那天，如果我没有去参加，也许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处境都会不一样了。”
    “姐姐，你是那么的聪明，你什么都知道，你却什么都不说，姐姐，有时候，我好恨你，恨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将一切告诉我，免得我掉入这个无边的悬崖……”
    “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晶莹的泪水，顺着季小芯苍白的小脸，滑落下来，她茫然迷惑，前途一片黑暗。
    远远地，凌昊天的身影，斜斜地靠在一棵树上，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就这么斜斜地扣着，几片黄叶落在他的身上，头上，他浑然不觉，一双受伤的眸子，带着愧疚和愧恨，还有一丝担忧，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处那一抹孤寂的身影上面。
    一枝烟在他修长的指间燃烧着，他本来就不善于抽烟，可是今天他一连着抽了四五根，肺里像有什么魔爪在抓掻着。
    也许此时，只有烟能明白他的心情。
    他离着她就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他想要走过去对她说：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好不好？
    可是，自尊心在使然，他挪不开步子，仍旧是目光幽滞地看着她。
    “轰隆隆……”雷声越来越大，就像在头顶上炸开一样，风也更疾了。
    守在墓园门口的刘洪武，眼神忧郁地看着这两个人。
    明明是深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老要弄得遍体鳞伤的地步？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要这个孩子？”
    季小芯的手机械无力地画着圈，她拿不定主意，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要怎么办？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腹部，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
    那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啊，她真的不能留他下来吗？
    “哗……”
    酝酿已久的暴雨，就这么突然下了下来，瓢沷的大雨就像天空被捅了一个窟窿，雨水就这么冲涮下来。
    季小芯茫然地仰起小脸，看向黑压压的天空，雨水顿时迷糊了她的视线。
    “傻丫头，你是不是故意找死的……”
    一声暴喝，高大的身形压了下来，黑色的西装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季小芯浑浑噩噩地被凌昊天这么抱着，向着山下冲。
    雨水在地上，与泥水跟落叶混和着，让道路变得非常泥泞。
    凌昊天走得太急，没有提防脚下的软泥，突然抱着季小芯就这么滑了一跤。
    他努力地想要抓住她，但是她还是被甩出去了一步，她撞到一块墓碑上面。
    “小芯，小芯，你怎么这么笨……”
    凌昊天快速地起身，顾不得满身的泥巴，扑过去抱她。
    季小芯头发湿辘辘的头发遮挡住了大半个小脸，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痛苦地看着凌昊天，“肚子，好疼……”
    凌昊天心头突地跳了一下，季小芯那无助的小模样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将季小芯打横抱起，结实在抱在怀里，“别害怕，我在这里……”
    疯一般地外墓园外面冲，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身上，他低吼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刘洪武，刘洪武，快点……”
    刘洪武从车子里拿出伞来，向凌昊天跑过去，人还没有走到，凌昊天已经钻到了车子里。
    刘洪武关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座上面。
    凌昊天抱着全身湿淋淋的季小芯，“哪里不舒服？”
    “肚子……”季小芯痛苦地缩成一团，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小腹里不停地搅啊搅！
    凌昊天扶着季小芯的腿部，掌心有一股热乎乎的暖流奔涌出来。
    凌昊天抽出手掌来，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让他几乎要虚脱了。
    “去医院，快点……”
    凌昊天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刘洪武立即将车子挂满了档，似箭一般的冲出了雨雾。
    “好冷……”
    季小芯缩着身子，全身蜷曲在一起，她感觉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地离开自己，是宝宝吗？是我的宝宝吗？季小芯害怕地哭出来。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宝宝！！
    季小芯不停地颤抖着，泪水像决堤的海，一直流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季小芯，你这个女人，你要敢有事，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凌昊天用车上的毯子将季小芯裹得紧紧的，他冲着刘洪武吼道：“刘洪武，你开什么车，跟蜗牛似的。”
    这么大的雨，在进入市区以后，刘洪武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如果一直这个速度行驶的话，肯定会出车祸的。
    “三少爷，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
    “少废话，你快滚出来，让我来开……”
    凌昊天强行将刘洪武从驾驶座上拽下来，自己亲自驾驶。
    车子很快就像鱼雷似的从车流之中穿过，刘洪武捏了一把冷汗。
    三少爷这哪里是在开车啊，这分明是在玩命。
    他不仅超速，还不停地违规，在车子之间穿来穿去。
    被甩在后面的车子，不甘地按着喇叭表示抗议，幸好雨这么大，并没有看到交警。
    车子环象险生地穿梭着，终于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凌昊天二话不说，直接将季小芯抱出来，向着医院奔去。
    半个小时之后，凌昊天被叫到了医生的办公室里。
    那女医生从来没有看到如此高大帅气的男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全身湿淋淋和狼狈的样子，让她又感到十分好奇。
    “你就是病人的男朋友吧？”
    凌昊天十分紧张季小芯的病情，若是换作了往日，别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他早就暴发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女医生慢理条斯地翻着季小芯的病历，开始数落凌昊天，“话说你们年轻人，真是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自己的女朋友怀孕都几个月了，还带着她淋雨，到处瞎跑，真是的，你们将来可是要怎么当父母啊！”
    凌昊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女医生看了很久，“你说什么？怀孕？”
    女医生摇着头，“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女朋友都怀孕二个多月了。再这样玩下去，会流产的。”
    凌昊天急切地抓住了女医生的衣领，“你没有搞错吧？”
    女医生被凌昊天这种反映弄得受惊了，一边推开凌昊天，一边扶眼镜，“当然没有搞错，你女朋友前个月来看过啊，她已经确诊过怀孕了，当时我还开了叶酸给她服用，你看看这不是……”
    女医生指着电脑屏幕上面的看病用药记录。
    凌昊天冷冷道：“那孩子有没有事情？”
    “现在有流产的先兆了，需要留院观察，你要好好照顾她，不然孩子就有可能保不住了。”
    凌昊天二话不说，直接奔病房而去。
    雪白的病床上，季小芯还在昏睡之中。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小脸又有些苍白了，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床单被她扯得扭曲。
    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的小手合于他的掌心。
    让他掌心的温暖来给她最踏实的依靠。
    季小芯慢慢张开了眼睛，视线中，凌昊天那张过份英俊的脸，离她很近，漆黑的眸子正紧张地看着她。
    不是吧，他居然会紧张？
    他有在乎她吗？季小世的思绪有些混乱，“这是哪里？”
    “医院……医生说你怀孕了……”凌昊天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瞒着怀孕的消息。
    二个月以前，他们已经分手了，那时候，她跟苏少佑正在筹办婚礼。
    她为什么要瞒得死死的，难道这孩子不是他的？是苏少佑的？
    这种假设性的推理，将凌昊天的自尊心逼到了死角，他想发狂。
    季小芯的睫毛像蝶羽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她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