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漫长的等待。好几个专家都在鉴定室里对着那具漆黑的尸体研究、探讨,个个眉头深锁……
终于,在又一个天明的时候,专家组的组长走了出来。
“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里面的人不是米蜜儿,对不对?”
一听到开门的声音,霍廷琛已经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迎了过去。
“这个……”专家迟疑着,说,“霍先生,尸体被毁损的程度太严重了,我们无法提取dna进行鉴定,也无法从骨骼方面来做出判断。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具尸体是女性的。”
女性的……尸体是女性的……
不会的,她绝对不是米蜜儿,绝不会是……
绝不会是!
脑子里轰然作响,猩红的眸子猛地一睁,霍廷琛什么话都没说,转过了身。
他先是迈开大步走,走着走着,他开始跑起来,开始狂奔!
躺在里面的绝对不是米蜜儿!
他在心里呐喊,在咆哮!
奔跑开的他,是想把这一残酷的真相远远地丢在脑后,不愿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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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呢?”走进霍宅,左枭向佣人问道。
“霍先生在楼上房间。”佣人抬头往楼上房间看了看,目光有些胆怯,“先生从葬礼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左先生,你去看看吧。这几天先生都是这个样子,饭也不吃,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前段时间,霍廷琛让邹彬去别的地方处理霍家的一些房产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剩下这些佣人,对霍廷琛又怕又敬,即便知道他有事,也不敢去安慰,更不敢靠得太近。
左枭凝眉,迈开长腿往楼上霍廷琛的房间走去。
每走近一步,左枭的心就不安地跳动一下。
他不知道霍廷琛还能承受多少。因为就在刚才,又发生了一件惨烈的事情。
走到霍廷琛房间门口,左枭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房门上,轻敲了几下。
“老板,是我,左枭。”
里面没有回应。
左枭正要再敲门时,发现门没锁,微微敞开着门缝。
犹豫了一下,他直接推开了门。
还没走进去,左枭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烟酒味道。
霍廷琛斜躺在房间那头的长沙发上,手里还正拿着一瓶酒,不停地往嘴里灌着。
“老板。”左枭走了过去。
他想伸手拿走霍廷琛手里的酒瓶,可思索一秒后,又放弃了。
现在,也许多一点酒精的麻醉,霍廷琛会好过一点。
霍廷琛没有抬眸,依然喝着酒,沙哑地说,“除了有关她的消息,其他的我都不想听。”
在从鉴定所出来以后,霍廷琛发疯似的让手下人日夜不停地在南城搜索寻找。
他以为这样就能听不见心底的声音,就能假装她还活着,活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在一天天杳无音讯的搜索后,霍廷琛怯懦了。
原本还和手下人一起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可是后来,他不愿面对了。
他把自己关起来,以为至少这样能换取希望,能怀揣着希望,在这里等着他们告诉自己终于找到她的好消息。
没想到,他霍廷琛也会有如此胆小的时候,像个懦夫一样蜷缩在洞里,不愿面对最残忍的现实……
左枭稍稍停顿,还是开口道。
“不是关于米小姐的,是关于霍浩东的。”
霍廷琛的表情没有变化,微眯着眼睛,依然只是喝酒。
不管是霍家,home集团,还是他曾经最热爱的航空制造事业,他都不在乎了。
失去她,得到全世界又如何?如果可以用全世界去换回一个她,他毫不犹豫!
不在乎了,都无所谓了……
左枭抿了抿唇,知道这是必须要说的事情,轻声道,“霍浩东,他……死了。”
这一次,霍廷琛的眼睛倏地睁开了,直视着前方的某一处,没有动弹。
今天是霍枫的葬礼。虽然找不到他的尸体,但依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葬礼举行到尾声的时候,霍廷琛先行离开了。
连续的噩耗让他觉得自己脆弱了好多,无法面对再多的悲伤。
这也是给霍浩东留出时间。左枭会在葬礼上清场,给霍浩东安静送别霍枫的时间。
知道霍廷琛在听,左枭继续说,“在你离开葬礼后,警方那边把霍浩东带过来了。事情原本进行得很顺利,可在后来警察带着霍浩东走出墓园时,他忽然冲了出去,那时一辆大货车正在经过,所以……”
说到这里,左枭停下了。
霍浩东是故意冲出去的。他自杀了,决绝地了断自己负罪的一生。
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报复。他用这种方式害死了自己的亲大哥大嫂,自己的儿子也因为车祸葬身大海。
到头来,也许霍浩东认为,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偿还对他们的亏欠。
只是,那场面太惨烈了……
霍廷琛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酒瓶也掉了下去,落在地毯上,没喝完的深色液体流淌出来,在地毯上竟浸染出血一般的颜色,触目惊心!
过了许久,霍廷琛终于动弹了。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夹着几许颤抖,又很快过去了,“你出去吧。”
左枭看了看霍廷琛,转过了身。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见霍廷琛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等警局那边处理完以后,安排给二叔厚葬。还有,让他们就此结案吧,不要再让外人对他议论纷纷了。”
“好的,老板。”左枭走了出去。
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他又看了看霍廷琛,心里总是有莫名不安的感觉。
左枭离开后,霍廷琛又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
微微转眸,他的手指落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地、来回地抚摸。
就在半个月前,米蜜儿还睡在这里。
她乌黑的长发,柔软的身体,都还躺在这里,让空气里散发着她身上清香的味道……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现在呢……
不管他多么不想相信,多么在拒绝那个答案,可他知道,那个漆黑的尸体就是她的。
他迟迟不愿下葬的那具尸体,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