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不决。
陈尚书道:“皇上可以试试向秦国递交国书,这的确是一个议和的良机。”
皇帝叹道:“可是朕真不忍心把朝阳远嫁秦国。”
太子萧景瑞道:“父皇一片爱女之心,朝阳皇妹一定会感受到的。可是父皇也要爱惜百姓,百姓也是您的子女。若是战乱起,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颠沛流离,饱受战乱之苦。更何况现在景王之乱还未平。若是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啊。父皇三思。”
皇帝点了点头:“瑞儿倒是说了一句事关大局的话。朕再想想,现在是朝阳愿不愿意。”
太子萧景瑞眼底浮起冷意。他笑道:“父皇不用担心,朝阳那边儿臣去劝劝。”
皇帝满意点了点头。
……
千月寺门口游人如织,虔诚的香客们来来往往。一辆很精美的马车在寺门前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蒙面的少女。她身材玲珑娇小,但凹凸有致。
她露在外面的面巾那双眼十分明亮,但却充满了焦虑。
她刚下了马车就有迎客僧前来迎接。迎客僧领着她从侧门进了寺庙,然后一路到了一处很清幽的佛阁。
那少女上了佛阁,看见一位年迈的高僧立刻跪下,泣道:“容慧禅师救我!”
眼前的高僧是明觉寺的主持禅师,这些日子在千月寺与几位高僧研习佛法。他看见眼前少女满脸是泪,宣了一句佛号,叹了口气。
“朝阳公主您这是何必呢?去寻求一个不属于你的人,让自己痛苦不堪。佛曰,放下执,便能心静。这是老僧的劝告。”
眼前的是朝阳公主。她求助无门,只好前来求助明觉寺的主持方丈。可她没想到主持方丈也不肯出面。
朝阳公主苦苦哀求:“容慧禅师,父皇很是敬重您。您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就可以免去我远嫁之苦。禅师……禅师您大慈大悲,您……您救救我啊!”
容慧禅师摇了摇头:“事有因果。朝阳公主,您还是回宫吧。老衲救不了你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朝阳公主无奈起身,离开了佛阁。
过了一会,容慧禅师回头对屏风后隐隐约约的人影低声道:“江大公子,今日的棋局是为了这事吗?”
一道清越的声音中带着醇和。他淡淡道:“禅师,出家人不管方外之事。难道您要破例?”
容慧禅师转入屏风之后。他看着眼前修身挺立的江墨轩,叹了口气:“当朝阳公主修书前来求见的时候,老衲就隐约猜到了点。没想到江大公子也来了,老衲就更加笃定了。俗事老衲不会管,朝堂的事老衲更不敢管。只是惋惜,朝阳公主得罪了不该的得罪的人。”
江墨轩未抬头,只是捏着棋子细细看着棋局。他对容慧茶禅师的话不置可否的样子。
“朝阳公主并未得罪我。”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很淡,“只是我与禅师有几面之缘,今日特地来提醒罢了。朝阳公主的事不能帮。帮了就是与江家做对。”
容慧禅师叹了口气,宣了佛号。他当然不能帮,也不敢帮。江家可是几大寺庙每年最大的香客之一。
江墨轩放下棋子,微微一笑:“大师,这局您输了。”
他说完大步走出了佛阁。
容慧禅师看着棋局,叹了一口气。他自言自语道:“这事老衲怎么敢帮?朝阳公主太傻了,看不出宫中还有人在针对她吗?唉……这朝阳公主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竟然被人步步紧逼……”
……
娇兰宫的事情沈静月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皇帝似乎同意了淑妃的请求,要将朝阳公主远嫁和亲之事写上国书。不过这事还未定下来。
如兰升为贵人,伤势也渐渐好了。沈静月担心她留有内伤,特地吩咐太医多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让她好生调养。
而此时,沈府传话来。沈太君的寿宴要到了让她回府看看。
沈静月此时已身子恢复,算了算日子也的确是要到了。她便禀明了长公主与母亲杨氏回了沈府看看。
……
望月园中,眼前 站着十几位嬷嬷与管事,沈静蓉正拿着一本本册子温言细语地说着寿宴安排。
沈静月抿着香片静静听着。末了,她点了点头:“二妹妹辛苦了。”
沈静蓉柔声道:“妹妹不辛苦,倒是大姐姐在宫中听说病了,现在可好些了吗?“
沈静月看了她一眼,道:“好多了。倒是二妹妹最近气色好多了,看来你的病也好了。”
沈静蓉面不改色:“是啊。多谢大姐姐关心。”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忽的,外面有下人匆匆而来:“大小姐,二小姐,庆州的亲戚老爷和公子们都来了,正在前边。老太公让两位前去帮忙招呼下内眷。”
沈静月愣住,沈静蓉亦是皱眉:“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她如今在管着沈太君的寿宴安排,一些亲戚前来贺寿都经过她同意。这些庆州的亲戚……
沈静月起身:“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这没打招呼就来的,难怪老太公都头疼了。”
沈静蓉跟着她前去。自从景王倒台,小郡王不知所踪,沈静蓉就安分许多。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现在她无枝可依,自然对沈静月俯首帖耳。最起码表面上如此。
两人到了前边的大厅,只见一地的行李和担子,还有嘈杂的人,来来往往的,分不出哪些是下人,哪些是亲戚。
沈静月看了一眼皱了眉就转入了女眷的内厅。可她一看更是大大皱起了眉头。只见内厅一片兵荒马乱。几个穿着黑乎乎的妇人抱着孩子就坐在了地上。
几位穿得稍微干净点的盘踞在内厅几张椅子上大声说笑。而一些丫鬟模样的正在费力整理着行李。
一股不知是发臭还是发酸的味道扑鼻而来。
沈静月面色沉了沉。她冷笑:“这些人是哪儿来的?就这样让我们怎么去待客?”
沈静蓉面色亦是十分难看。 她娇养惯了,实在是见不得这么肮脏。
沈静月唤来管事,面色如霜:“把这些人都安排在秋月园子里面,都安顿好了再来拜见太公和太君吧。”
管事面有为难:“可是秋月园靠近老太君的院子……”
“靠近又如何?如今府中就只有这么一个院子可以住人了。不去哪儿还去哪儿?”
沈静月眼中浮起怒意:“还有,我怎么不记得有庆州的亲戚?这一房有请来参加寿宴吗?”
最后一句却是问沈静蓉。
沈静蓉立刻道:“决计没有。大姐姐,这事我也不知情。”
沈静月平了平心气,道:“我不是嫌贫爱富。只是这些人你们都看看,活像是逃难来的。而且他们这样子像是要赖在沈家。管事你去查查怎么回事。二妹妹也去问问。”
她说罢拂袖离去。
若不是她多心,她几乎以为这是沈太君给她的难堪。
其一,沈家在庆州并未听说过有亲戚,其二,这些人看样子就是庄稼汉,怎么会到了沈家来贺寿?
沈静月在望月园中歇息。过了小半个时辰,沈静蓉意外的前来了。
她面色难看,道:“大姐姐,这事不怪我。这庆州的亲戚是二叔叫过来的。”
沈静月愣了下,放下手中的书册。
她皱眉:“二叔?”
沈静蓉道:“打听来的便是二叔让他们过来的。据说在太爷爷那一辈,有个太叔公送了人养,那人就在庆州。本来那人亦是富豪之家,后来不知怎么的获罪了,家产散尽。太叔公那一枝就种田为生。”
话说到此处沈静月突然都明白了。
这些人不是来贺寿啊,是来赖上沈家了。
沈静月看了沈静蓉一眼。她慢慢道:“二妹妹怎么看?”
沈静蓉看了她一眼:“这些人妹妹我也头疼得紧。不知该怎么办呢。大姐姐说怎么办,妹妹就怎么办。”
沈静月失笑:“我能怎么办?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我们沈家有一门穷亲戚算不得什么。只是如今老太君寿宴快到了,我怕这些人捅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