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日子不过了
    “小满，我有点儿事儿想和你说。”张长柱站在元小满的屋门口，支支吾吾地问元小满现在有空吗？
    元小满刚把立冬哄睡着，她把立冬放到炕里头，给她裹紧了小被子，指了指门口，动了动嘴唇子说：“咱们出去说。”要是在这儿说，声音要是一会儿没控制住，把立冬吵醒了，立冬又该哭了。
    “好。”张长柱转身让出门口，他往前走了两步，见元小满关上屋门，跟着他往前走，就问道：“蓉蓉她爹，你有啥话想对我说啊？”
    张长柱不敢看元小满的眼睛，目光乱瞟着，一眼看到躲在一边的蓉蓉和丰丰，喊着他们说：“你们俩别在那儿躲着，我都看到了。我有话和小满单独谈谈，你们在这儿守着立冬，等立冬醒了就哄哄她，看着她别让她磕着碰着了。”
    这有啥话还不能在这儿说，还得避开两个小孩子？元小满瞧了张长柱一眼，倒也没追问下去，道：“蓉蓉她爹，你说咱们去哪儿说事儿。”
    “咱们出去说吧，刚好我还有事儿想找你帮忙。”张长柱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面色有些难看，半天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蓉蓉他们看着立冬你放心，不会出事儿的。”
    元小满对这两个小的也放心，没多想啥就答应下来，让张长柱带着路，两个人出了门，走出小巷一路往东走。陆沉边走边说：“这路不算太远，就在前头。”
    “嗯。”元小满走在张长柱身边，他不说话元小满也不主动开口。她心里头猜测着张长柱究竟要找他说啥话，自从点心生意停了之后，元小满也把该给张长柱的银钱给了，蓉蓉和丰丰的银钱也清算清楚了。
    蓉蓉要把一半银子拿出来给元小满，说是就当这么多天来的饭钱，元小满没收，让他们自个儿留着。她说：“当初咱们就说好了，你们过来跟着我当徒弟，是管吃住的。这钱都是你们的，你们自个儿收着吧，想买啥还是想咋花，都是你们自个儿说了算。”
    丰丰抓着元小满的袖子，把自个儿的银子推了过去，说：“不、不是我们的，是是替爹爹给的。师父，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
    元小满还是不要，说给你们的就是给你们的了，让他们好好留着。至于蓉蓉她爹的银子，她都没张口要他们担心这些事儿做啥子？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让他们好好留着。
    蓉蓉和丰丰没拗过元小满，又把银子收了回去，稀里哗啦哭了一场，这事儿就算是结束了。元小满悄悄打量张长柱一眼，却又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张长柱带的这路七拐八拐的，绕到了小巷子尽头，他才停了下来，指着门说：“小满，就是这儿了。”
    元小满站在门口就闻到一股药味儿，还有说不清的恶臭，像是牛粪之类的。张长柱带着她来这儿做啥子？
    张长柱也没多说，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小童跑出来把门打开了，看了看张长柱又打量元小满一眼，说：“你们是来买黄牛的吗？”
    陆沉有马车，元小满又不做点心了，要黄牛做啥子？张长柱说是，元小满也没多问，小童打开门让两个人进去。院子里乱糟糟的，黄牛就被拴在院子一角，地上都是些杂草和牛粪，也没人管一下。
    张长柱和元小满走到屋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吊角眼看过去，说：“买黄牛的？”
    “嗯。”张长柱走到老太太跟前，说：“这价格我还想再和你商量商量。”
    老太太冷笑一声，道：“你还想咋商量？再把价格压低点儿？我这可是养了多少年的黄牛，下地干活还是拉车都能干，八两银子卖给你你还嫌贵？老太太我一把老骨头，跟着折腾不动了。不然我家拿木板搭个板车就能出城了，谁留着黄牛便宜你这个孙子？”
    出城？张长柱买黄牛是想出城吗？元小满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张长柱又说：“你家黄牛年级大了，值不了这么多银钱。老太太，我也是个做生意的，你别想着我要买黄牛，就瞎蒙我！”
    “我蒙你？我看是你坑我吧！我这黄牛值几个钱你不清楚吗？现在啥世道，都乱成这样了，一头黄牛多值钱，我卖八两你还嫌贵？你要是不愿意买就趁早走，别在这儿折腾我老太天，有的是人愿意买。”老太太说话也是硬气，拍着床让孙子赶人。
    张长柱面露为难，把目光抛向元小满，想让她帮忙说两句话。元小满走上前，冷着脸说道：“老太太，你的黄牛我们看到了，双眼发昏，瘦的只剩下架子了，别说犁地了，拉车走上二里地都得下来给它喂一把稻草。就算在如今这世道，你这黄牛也没那么值钱。”
    元小满这话说的分毫不差，张长柱连连点头，老太太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剧烈第咳嗽半天，嚷嚷着让元小满他们滚。
    “走就走。你要是觉得你的黄牛能找到好下家，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再去找条好黄牛，更省心。”元小满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张长柱心里害怕，面上还是强撑着，跟着元小满往外走。
    一看人真要走了，老太太又急了，连忙喊道：“我走啊，我看看你能不能找来这么便宜的黄牛！”
    元小满冷冷一笑，斜睨着老太太说：“八两银子还算是便宜？我都能出得起八两了，那要是找到了好黄牛，再添上点儿，让我一路上省心又省事儿，有啥不行的？走吧。这家人不是诚心卖黄牛，咱们再找一家。”
    “好。”张长柱推开门，让元小满先出去。元小满抬手捂住口鼻，老太太急了，“那你说想多少？”
    元小满脚步一顿，说：“六两银子。这个数字吉利，你好我也好。”
    一下子少了二两银子，这不是从老太太身上剜肉吗？她心疼的不行，想让元小满多给一点儿，元小满直接要走人。她一咬牙，被迫同意下来，一双三角眼恶毒地盯着张长柱，说：“你真是找了一个会讲价的。”
    张长柱不说话，跟着小童牵走了黄牛。元小满跟着离开，两个人一头黄牛，走在路上到也算是清净。
    元小满看了看身边瘦弱的黄牛，已经知道张长柱想说啥了。她说：“你要出城。”
    事已至此，张长柱再狡辩就说不过去了。他说：“嗯，我前面托人给远亲写了信，他们前面回我了，说那边儿比这边太平，我要带着孩子过去了还能给我找点儿赚钱的路子，多了不说，勉强过日子还是够的。”
    “那是挺好的。”多少人想图的就是个太平。元小满没否认这是个好事儿，问道：“蓉蓉和丰丰知道吗？”
    “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不愿意走。说你还在这儿，跟着你他们安心，不想这么早离开……这个家。”张长柱没把这事儿瞒着元小满，元小满听了心头有些堵得慌，她声音有些哑，“你还是要走？”
    “嗯，我得走，我们得走啊。”张长柱说：“小满，咱们不一样。一旦开始打仗，我家里头就我一个男丁，还够了岁数，我是要被抓去充军的。我这俩孩子没有娘，我要是被抓了，他们俩咋办？我没啥厉害的本事，上了战场也是送命去。这会儿我要是不走，我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