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时抵着头，刚好就看到宋就那黑色的西裤，笔直的西裤下面是锃亮的皮鞋。
    他就是这样，在外面一丝不苟的。
    头顶上的视线太过明显，慕锦时忍不住紧了一下自己的手。
    她忘了自己的指腹被划伤了，收紧手指的时候，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她率先抬腿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谭笑笑说：“笑笑，我去开车过来，你让宋总他们在这边等一下。”
    其实人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她这话，谭笑笑听得到，宋就也能够听得到，但她却宁欢这样多此一举，也不愿意跟他说。
    宋就看着渐渐走远的慕锦时，黑眸里面压着的汹涌越发的明显。
    “宋总，李秘书。”慕锦时很快就将车开过来了，她下了车，等宋就进了后座，自己才重新坐回去驾驶座。
    这一次，副驾驶上坐着的人是谭笑笑。
    T市的交通还算好，这个时候不算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路况十分的通畅。
    车子停在九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慕锦时将钥匙给门童，“宋总、李秘书。”
    她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刚碰到宋就的视线就收回了。
    包厢是早就已经订好了，饮料没有酒，只有果汁。
    尽管离开宋就三年了，可是他的习惯，慕锦时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宋就有洁癖，在用餐，餐具总是要当着他的面用开水烫一次。
    这家酒店的经理跟慕锦时很熟，公司里面会客基本上都来这里。
    可尽管这样，慕锦时还是在入座的时候让服务员上了一壶热水。
    “这是热水，慕总。”
    慕锦时点了点头，她下意识想要起来帮宋就冲洗餐具，李嘉明先一步拿到了水壶：“我来吧，慕总。”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跟宋就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她收回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宋就。
    他正好在看着她，视线直直地压过来，慕锦时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想要转开视线，可是又觉得自己今天退缩得太多次了。
    这一顿饭，谭笑笑吃得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饭桌上没有人开口说话。
    幸好这样压抑的饭局并没有持续多久，而且这一次饭局没有酒。
    然而这时候，宋就却突然之间开口：“没有酒吗？”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怔住了。
    宋就从来不在外面喝酒的，慕锦时和李嘉明一清二楚。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问她们，酒。
    李嘉明跟宋就这么久了，第一次听到他在饭局上主动开口要喝酒的。
    他看向慕锦时，不明白宋就这一番做法是什么意思。
    慕锦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侧头俯身跟谭笑笑说了一句：“让郝经理送一瓶拉菲上来，年份久一点的。”宋就喜欢喝年份久的酒，慕锦时也是有一次无聊去看那吧台上的红酒的年份才发现的。
    谭笑笑点了点头之后就出去了，很快，酒就被醒好拿上来了。
    慕锦时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红酒，那透明的醒酒器里面的红酒十分的扎眼。浓郁的红酒味很快就蔓延开来了，还没有喝，她就已经闻到了。
    高跟杯很快也被摆放在各人的跟前，慕锦时看向宋就，他坐在那儿，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她不知道宋就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喝酒，可是他想要红酒，她总不能拒绝的。
    服务员帮他们都倒上了红酒，慕锦时有些庆幸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杯酒就醉倒的自己了，她率先端起了酒杯，对着对面的宋就勾唇笑了一下：“宋总，您远道而来，这一杯酒，我敬您。“
    她说完，直接仰头就将大半杯的红酒喝完。
    旁边的服务员很快又上来帮她倒了就，宋就摸着杯沿，眼神让人捉摸不透：“慕总倒是好酒量。”听到他这话，慕锦时只觉得心头一颤，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他开口：“不知道慕总能喝多少。”
    这话一出，谭笑笑和李嘉明两人都抽了口气，可是谁都不敢说些什么。
    李嘉明知道两个人的过往，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敢插话的。
    谭笑笑不清不楚，可是女人在这些事情上面天生就敏感。
    她不知道宋就为什么总是在针对慕锦时，但是她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从前必定是发生过什么故事的。
    她是土生土长的T市人，酒量好得很，栀子办起来的第二年，因为资金不足，慕锦时到处拉投资的时候，酒桌上一半的酒都是谭笑笑喝的。
    她也知道慕锦时的酒量不好，所以她有饭局都会尽量帮慕锦时喝的。
    两个女人谈事情不容易，总不能两个人都醉了，得留一个清醒的。
    她不如慕锦时做事周全，所以一向都是保慕锦时的。
    今天这个饭局，她当初定位置的时候，慕锦时就交代她记得让酒店撤下饭桌上的酒杯和酒。
    她没有问为什么，但是也知道，这一次的饭局是不用喝酒的。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对方亲自开口要喝酒。
    谭笑笑下意识想要开口帮慕锦时，可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慕锦时已经在台下伸手掐了她一下。
    她愣了一下，看着慕锦时将刚倒上的红酒端了起来，对着对面的宋就敬了一下：“招呼不周，宋总不要见怪。”
    慕锦时说完，仰头又将一杯红酒喝下去了。
    服务员又上前倒了一杯红酒给她，慕锦时看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她深知自己今天晚上是逃不过去的了。
    “宋总，这一杯敬您看得上我们栀子。”
    说完，仰头又是一杯。
    一杯又一杯，宋就不开口喊停，慕锦时也没有喊停。
    很快，两瓶拉菲全都被慕锦时喝完了，第三瓶也喝到一半了。
    她有点遭不住，只觉得视线有些花。
    可是对面男人的视线太过肃冷了，跟一把刀子一样，她抬头看过去，原本的几分醉意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慕锦时抿了一下唇，拿过酒杯示意服务员继续倒酒。
    李嘉明看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可是他侧头悄悄地看自己身旁的男人，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就这么看着慕锦时一杯杯地喝下去。
    第三瓶红酒也喝完了，慕锦时的酒劲完全上来了。
    她手有些发虚，酒杯没有握紧，高根本就这么直直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下，玻璃杯就四分五裂了。
    慕锦时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突然站起身，“对不起，我没……”
    “慕总……”
    她没站稳，人往一旁倒，要不是谭笑笑动作快拉住了她的手，她整个人就直接摔在一旁了。
    慕锦时重新坐了回去，她还有意识，还不算是完全醉了，抬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对面的宋就：“换个杯子。”
    “够了。”男人终于开口，只是面沉如水，这一声“够了”，生生将整个包厢的气氛拉到了零下的冰寒。
    “我还能喝。”
    慕锦时皱着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犟。
    谭笑笑看了一眼宋就，想伸手将慕锦时的嘴捂着，但是又不敢。
    最后她只能够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一下慕锦时的衣袖，慕锦时偏头看了她一下。
    谭笑笑下意识地看向宋就，只是一眼，她整个人都僵冷的，可又不想慕锦时受罪，还是硬着头皮小声叫了一下她：“慕总，宋总说不用喝了。”
    “哦。”慕锦时应了一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宋就，抿着唇，却始终没有说话。
    李嘉明看了一眼宋就，连忙开口让服务员将酒撤下去。
    这一顿饭，吃得压抑又让谭笑笑摸不着头脑。
    包厢沉寂了大概两分钟，直到慕锦时“哐当”的一下摔在了饭桌上面，宋就才开口：“结账。”
    谭笑笑一边扶着慕锦时，一边开口：“宋总，慕总在这儿是会员，不用结账的。”
    宋就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慕锦时。
    以前都是她醉的，这一次却换成了慕锦时醉了。
    谭笑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上司喝醉了，贵客远道而来，她分身乏术，根本不知道怎么招呼。
    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时候，李嘉明开口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谭秘书，慕总喝醉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我和宋总回酒店了。”
    谭笑笑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的，宋总、李秘书，不好意思，我们招呼不周。”她说完，连忙将慕锦时扶了起来拉着往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宋就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把人给我。”
    谭笑笑僵了一下，扶着慕锦时站在门口那儿，看着走过来伸手的宋就，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给我。”他又重复了一次，黑眸里面仿佛淬了冰一样，谭笑笑颤了一下，手一松，一下子没有扶好，慕锦时整个人从她的身上滑了下去。
    下一秒，慕锦时人就被宋就拉了过去了。
    “宋总……”谭笑笑下意识伸手想要把慕锦时拉回来，李嘉明却拉了她一下。
    她着急地看着李嘉明：“李秘书，慕总她喝醉了，我得把她送回家。”
    “你放心，宋总跟慕总以前是朋友，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可是……”
    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李嘉明这话，她只信前面的，后面却一个字都不信。
    她自然也看得出来慕锦时跟宋就这个男人有交情，可是从两个人碰面到现在，谭笑笑看得出来，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交情。
    见她还想不开，李嘉明突然脸色一变：“宋总想做什么事情，我拦不住，你也拦不住。”
    谭笑笑整个人一僵，看着李嘉明那张突然之间冷下来的脸，她极尽努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恐慌：“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