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新默默注视着陡峭而伟岸的城墙,纵使岁月变迁,代代新人换旧人,哪怕它被日月璀璨得遍体鳞伤,仍然屹立不倒。这坚强的信念很值得思考。这冰冷的城墙本没有生命和信念,是先人们将并无感情的条石、青砖、石灰堆砌在一起,亲手赋予了它伟大的使命!正是他们对长城赋予了太多太多的寄托,它才呈现出了绚丽的生命和坚定的信念。
他们修筑着长城也捍卫着长城,而它也用坚固的防守作为回报。士兵是它的守卫者,而它也是士兵的挡箭牌,千百年来正是这种互利互助的关系促使着文明的进步。而在当下,当它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后还在履行着最初的职能。哪怕它即将被抛弃,它还在坚守阵地,这不正是父亲所说的使命感吗?历史不能被新科技所摧毁,进步的人类文明自然也不能忘记生命初使的信念,或许这便是现代人最缺少的灵魂吧。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被繁华所迷,又怎么会抛弃梦想?叶崇新越想越震奋,他看到了长城所散发出的坚韧不拔,也感受到了那坚持不懈的信念!
长城不只是长城!
也许父亲不会说,但是在心里已经理解了它的重要性,不然就不会为了它不惜抛弃爱情也要坚守。父亲几十年的默默付出,不正是长城精神的体现吗?可恨自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却从来没有认真的研究过它。这一刻,叶崇新终于明白了爷爷和父亲的话,也理解了长城的本质,绝对不能让它倒下!
他为自己是戚家军的后人而骄傲,他为自己能够天天守护它而骄傲,更为有幸成为它的传承者而骄傲!叶崇新感觉脚下传来一股伟大的力量,他感受到了祖先的信念和荣誉。他不想继续消沉下去,他还要为自己的梦想拼一把!
叶崇新回来的时候脚步轻快,他脑海中迸发出很多想法,他不但找到了未来的方向,也拉近了与长城的距离。虽然他对长城还有许多疑问,但是他相信终究有一天能解开迷团。
叶军还没有睡,正坐在院子里吸烟。他听到儿子脚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爸,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我虽然不能确定在这里守一辈子!但是……”叶崇新坚定地看着父亲:“身为戚家军的后人,我有义务为长城做些什么。你说得对,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与其整天混吃等死,还不如研究一下家乡的长城。我会倾出所有,如果坚持不下去了就会放弃。”
尽管叶崇新给出的答案不像之前那么坚定了,但是叶军满意地点点头。他缓缓站起来,倒背着手走向屋内,说了声:“早点睡吧。”
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可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其实叶军要的也不是什么豪言壮语,而是一颗踏实做事的本心。他不想过多的给儿子灌输什么人生大道理,毕竟儿子也是成年人。叶崇新明白父亲的用意,想明白了只是开始,前方的路任重道远,只有行动才能代表一切。
叶崇新盯着父亲的背影看了许久,那深深驼下去的后背更坚定了他的信念。也许是累了,今天晚上他没有失眠。他的梦里又出现了那朵白莲,就像一张绽放的笑脸。
……
翌日,一清早就很闷热。吃完早饭温度极速上升,山里即将迎来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叶崇新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问父亲:“爸,今天干什么去?”
“该下地干活了,地里长草了!”
“我和你去吧?”
“你去能干什么,分得清苗和草吗?”
叶崇新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不禁想起小时候陪着父亲下地锄草,结果草留下了,玉米苗到是拔了不少。
“你跟着我去也行,闲着也是闲着,地那头也有一段城墙,你可以帮我四处看看。”
“行!”
“我先去喂牲口,你来给我挑水。”叶军给儿子分配了任务。
“没问题!”叶崇新点头答应下来,他小的时候很喜欢和父亲一起干活,可是长大后反倒干得越来越少了。
叶崇新跟着父亲来到后院,刚想用压水井压水,不料父亲拦住他说:“多少年就没水了,现在用电井!”
叶军说完就按下了一旁的开关,水就从水管子里流了出来。叶崇新看着冰冷的井水流进水桶,心里酸酸的。这些年他对家里的关心实在太少了,一切都觉得陌生。要知道这可是自己家啊!
叶军忙碌的身影在后院穿梭着,他先喂了鸡和鸭,又去喂了猪,给毛驴和山羊也添了些草料。两桶水很快就放满了,叶崇新不会用扁担,就双手提着走到驴棚前。这头母驴毛色光亮,膘肥体壮,叶军正在用刷子给它刷掉褪掉的毛。
“肚子不小啊!”叶崇新说道。
“再过两个月就下崽儿了,不能饿着它。”叶军和蔼地摸着驴头,“你别看它不会说话,它可什么都懂,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它下崽儿的时候从来没让我操心过,都不用我帮忙。”
叶崇新只是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你可想好了,这就是农村,种地养牲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也没别的什么娱乐,你能习惯吗?”叶军是在和儿子说话,可是眼睛一直盯着驴。
叶崇新恍然间明白了父亲带他来喂牲口的用意,他淡淡地说道:“我就是农村人,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爷不是说了,在外面混得再好,这也是根啊!”
叶军对儿子的回答表示满意,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看来他真的成熟了。
“现在用驴干什么,还拉磨吗?”叶崇新也盯着驴说话,父子间的交流有些古怪,谁也不看谁。
“它能干的活多了,还能拉车装货呢!爬山路可比你那车强多了!”
叶崇新有点挫败感,没想到自己那辆几十万的越野车在父亲看来还不如一头驴。他苦笑道:“那也要分场合,人家能让你的驴进北京城吗?”
“你小子还别跟我抬杠,你那车还限号呢!我这驴可不限,有活就干!”叶军不甘示弱地说道。
叶崇新被噎得无话可说,没想到这老头说话还挺有劲儿。
“我告诉你,你还真别小瞧它们。当年修长城的时候,这驴子和山羊还是主要劳动力呢!”
“您可别扯了!”叶崇新连连摇头。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叶军争得脸都红了,“你就说咱们这石窝子长城吧,有些险的地方人爬上去都费劲,更别说往上运材料了。那时候毛驴和山羊可就发挥作用了,把装满石灰的筐跨在驴背上,把它赶上山就行了。还有山羊,据说把砖系在山羊的角上,什么悬崖峭壁都能爬上去!”
叶崇新听父亲说得不像假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人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