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品固有的生物钟终于发挥了作用,天还没亮就醒了。
今天必须好好表现。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她推开房门,巧的是顾西棠也推门走出来。
“早上好。”顾西棠走过来,无比自然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林品瞪了他一眼,“……这还在你家呢,注意点!”
顾西棠失笑:“在家我怎么?我们不是已经两情……”
“停停停!”林品脸红气恼,“你可要点脸点吧,那几个字……不许再说了!”
顾西棠往前走了一步,把她压在墙上,手掌抵在她头侧,似笑非笑的问,“那我要是就不要脸了呢?”
林品:“……”那你可真棒。
“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不要脸,要脸要做什么,要你就行。”顾西棠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林品红着脸瞪他,“你不要脸我还要……走开,我要下楼了。”
“要下楼可以啊,”顾西棠把脸凑过去,“亲我一下。”
林品锤了他肩膀一拳,“别闹……让开。”
“亲我一下就让你走,”顾西棠拦路土匪人设信手拈来。
林品被他闹得没办法,又合计着顾怀准他们也不住这一层,就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嘎达——
另一边的门打开,顾以南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林品:“……”卧槽!
顾西棠和没事人一样,站直身体:“二哥,早上好。”
顾以南沉默地点了一下头,眼睛往林品身上挪。
林品立刻低头,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你从来没看见过我,我不存在,我一直都不存在。
顾以南一点不理解林品现在的尴尬,面无表情就下了楼。
“好了,”顾西棠小声说,“我二哥走了。”
林品这才抬起头,气的又想锤他,“都说让你注意点了!”
“这有什么可注意的,”顾西棠拉着她下楼,心情很好的说:“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想亲近是很正常的事,我二哥也是年轻人,又不是老古板,不会在意的。”
林品:“……”你二哥不介意?你是怎么从他那张缺乏人类表情的脸上看出不在意的?
幸好起得早,林品终于如愿地和顾怀准顾采薇一起吃了早餐。
顾采薇对她的态度特别好,笑着问:“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林品机不可失的说:“客房里有一座山子,听顾西棠说是您收的?”
“是,”顾采薇含笑,“很多年前收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林品又开始伟大的拍马屁事业:“是明中期苏州工,玉料也是顶尖的,顾大奶奶的眼力就是好。”
顾采薇怪嗔地看她,“这孩子,叫的那么生疏做什么,你和西棠一样,叫我姑姑就行了。”
咳——林品死活含住嘴里的粥,才没被呛到。
顾怀准抬眸,想要说话。
“爸,”顾采薇给夹了一个小包子,淡淡道:“吃东西。”
顾怀准立刻转头看顾以南。
顾以南放下勺子站起身,“局里有急事,爷爷,姑姑,你们慢吃。”
也不管别的,就这么转身走了。
顾怀准算是明白了,这个家里,除了他以外,能倒戈的全倒戈了。
林品才是真尴尬,顾采薇忽然就让她改口,这声姑姑……真的叫不出口来。
幸好顾采薇也没逼着立刻就叫,林品得以喘息之机。
吃完早饭,顾西棠要林品和他出门。
“去做什么?”林品疑惑。
大年初二,各行各业都还没开门做生意呢,他们古玩尤其重视这些,一般都是初六讨个吉利才开业。
“去见欧蓝浅。”顾西棠拿围巾给她围的严严实实,才拉出大门。
四九城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滴水成冰一点不客气。
冷风吹过来,林品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围巾里,动作迅速窜上了车。
顾西棠开车,两人离开顾家。
大宅里,顾采薇把一杯温水放在顾怀准面前,轻笑:“爸,他们都已经这样了,您就别管了。”
“你以为我想管!”顾怀准没好气看顾采薇,“昨天让青山说了一通,我已经退步了,可你也不能太过吧!”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三口和西棠分不了,这声姑姑我迟早得受着,别说我了,您这声爷爷也是板上钉钉,要是西棠动作快,说不定太爷爷您都能听得到。”
顾怀准本来吹胡子瞪眼,一听顾采薇这么说,就板着脸道:“……我这个岁数,还能盼什么重孙。”
“那可不一定,”顾采薇含笑说:“只要您别再生拉硬拽,让三口和西棠早点结婚,您还怕没有重孙,我们顾家没有第四代吗?”
顾采薇最擅长画饼,顺着这话,就笑呵呵的继续说:“到时候西棠的孩子,还得是您教,从小到大都在您面前,西棠和三口都有天赋,这更小的不管遗传了谁都错不了……您说是吧?”
不得不说,这张饼画的太圆太美。
就是顾怀准也忍不住想了想,顾西棠是他这些孙子里最灵的一个,可惜从小就被带走了,他也曾担心过沈媛那种急功近利的人会把西棠教偏……幸好西棠自己有主意。
如果西棠也有了孩子,那就是和西棠一样,到时候由他亲自教导,还怕教不出一个青出于蓝的来?
顾怀准忍不住笑了一下。
顾采薇一看,就轻声说:“我妈去世的早,您拉扯着我们兄妹,再苦再难也没动过要续弦的心思,大哥和沈姐离婚时闹成那样,不欢而散,也没有要再娶的意思,可见咱们顾家人是一根筋,认定了那就是一辈子,西棠也一样,他和三口在一起,就不会变心了,为了他,为了顾家,您就答应了吧。”
顾怀准抬眸。
顾采薇笑着看他。
良久,顾怀准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西棠……”
“爸。”顾采薇平静地喊了他一声。
顾怀准摇摇头,轻声道:“……且随他吧。”
……
欧蓝浅和薛冰住在一家酒店里,都是顾西棠给安排的。
按了门铃,欧蓝浅开门。
顾西棠和林品走进房间,林品还以为自己进了邪教总坛。
房间地毯上铺着一层隔水塑料,上面五颜六色,什么釉彩都有。
成形的,不成行的胎坯散落一地。
她在金城的小楼已经够乱了,也没这里乱。
顾西棠和林品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一个素胎坯看了看,抬头问欧蓝浅,“京郊的瓷土?”
“我在试着复原定窑,”欧蓝浅淡淡道:“有文献记载,定窑取土就在现在京郊。”
林品有点无语,“你就算能做胎坯上釉,酒店里也没有窑口给你烧。”
欧蓝浅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过要在酒店里烧。”
“那你这……”林品指着满地胎坯,“这是做着玩的?”
欧蓝浅:“打模做胎只是第一步,要复烧定窑就必须在原窑口附近烧造改制,成功几率最大。”
“……所以?”林品扬眉。
欧蓝浅平板说:“我买了京郊的地,马上动工建窑。”
“……”京郊的地,还是能建窑的地,那得多大才够?
林品觉得自己有钱,能金屋藏顾西棠,现在看来,欧蓝浅比她还有钱。
她的钱,是这十年掮客攒下的,又被薛冰拿去投资,钱滚钱赚来的,那欧蓝浅的钱是哪来的?
这个疑问在脑子里闪过,林品随即就自行得到了答案。
欧蓝浅做一个假的海棠瓶就能卖5000万,做十个就是5亿,能没钱吗。
顾西棠来找欧蓝浅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沈一。
他轻咳一声,“欧小姐,叶映他……听说,他可能要订婚了。”
林品愣了,沈一要订婚?她怎么不知道。
顾西棠:“昨天早上,他打电话给我拜年时说的,他要订婚了。”
林品看向欧蓝浅。
欧蓝浅很平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他要和谁订婚?”
“我不知道,他没细说。”
事实上,沈一电话里,龇牙咧嘴的一副要和欧蓝浅划清关系的语气,顾西棠觉得这所谓的订婚,八成就是沈一要摆脱欧蓝浅的说辞。
欧蓝浅站起身,走到卧室里,拿了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出来,递给顾西棠。
“这是什么?”顾西棠没急着拆开。
欧蓝浅抬了抬下巴,“你看看。”
顾西棠绕开绳结,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和照片来。
林品只看头一张照片,就脱口而出:“雍正粉彩吉庆葫芦瓶。”
这个葫芦瓶她知道,两年前还上了新闻,在米国拍卖直接就是一亿天价。
她记得,那个拍卖公司是……德华!
顾西棠也看见了葫芦瓶的照片,翻开后面的一看,神色就凝重了起来。
照片后还是照片,但不是那个葫芦瓶,而是从打模做胎开始,一步步……最后才是这只葫芦瓶。
林品错愕地看欧蓝浅,“这只葫芦瓶是你做的?”
欧蓝浅点了一下头。
顾西棠继续往下看,葫芦瓶只是一个开始,越窑秘色碗、钧窑耳瓶、哥窑罐、影青瓷、斗彩琉璃、雍正青花,乾隆五彩……再算上那件官窑海棠瓶,这欧蓝浅是从唐宋元明清给仿了个遍!
而且每一件都有图有真相,最关键的是,其中大半都是由德华拍卖行卖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