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别辜负你自己
    最开始，方璇也将沈柏阳当作无恶不作的坏人，但慢慢的她开始试着去了解自己哥哥的内心，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其实……并没有那么坏，也没有那么恶毒。
    那天，她跟沈柏阳坐在院子内看星星的时候，沈柏阳还特别苦涩的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做一个内心明亮的人，而不是一个内心黑暗的人。你说……人会有下辈子吗？”
    她对于这样的假设性问题是真的没有太清楚的答案，于是就摇了摇头：“这个……咱们活着的人都找不到答案。不过哥，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你希望自己的下辈子是什么样的？”
    沈柏阳抬起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响之后，他的表情颇为认真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自己也能好好的去爱一个人，当然，我也希望自己被爱。”
    他孤独了太多年，好不容易在鹿小眠的身上看到了他想要的未来，但偏巧……鹿小眠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席夜霖这个名字，而且根深蒂固，谁都无法取代。
    回过神来，方璇安慰道：“哥……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也是被仇恨弄得没有退路，你总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做点什么，就对不起死去的父母亲。　你不坏，咱们该怪的……是那残忍的命运。”
    沈柏阳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
    他缓缓的扭头看向了窗外，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鹿小眠了，也没跟她说过话了。
    原来，你爱不爱一个人，在你跟这个人分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得到答案了。
    当你真的爱这个人的时候，哪怕是短暂的分离，也会让你觉得度日如年。
    虽然，在沈柏阳的生日当天，鹿小眠并未来看望他，但在隔天，鹿小眠却来了。
    这倒是让沈柏阳挺意外的，他半躺在床上，面色较之前段时间，似乎又憔悴了许多，就连那双眼眸也慢慢的失去了亮泽。
    “抱歉，昨天是你的生日，我没能来向你说一句生日快乐。”鹿小眠在他的床铺的正对面的那张长椅上坐下了。
    “你有自己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没空顾及我，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沈柏阳苦笑了下。
    再说了，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鹿小眠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又怎么会……很积极主动地跑来给他过生日呢？
    “不过……这句迟到的生日快乐，我还是要送达的。”鹿小眠顿了顿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生日快乐。”
    虽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生日快乐，却仿佛在沈柏阳的心口扎了一针，让他的心口窜起了绵密的痛意：“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我能听到，你跟我说这么一句生日快乐了。”
    医生已经给他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他是绝对活不过半年的，运气好，五六个月，运气不好，也许就是这三四个月……
    直到自己的生命进入了清晰明确的倒计时，沈柏阳才有了些许的惶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三十年……似乎什么都没做过。
    他没有去好好的爱过一个人，也没有真正的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过，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会让他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
    所以此刻回想起来，他的前面三十年，似乎是完全空白的。
    面对沈柏阳这样的话语，鹿小眠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垂下眼眸，没有搭话，总觉得这样的话题略显沉重。
    “鹿小眠……你还恨我吗？”沈柏阳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的眼眸里闪烁着明显的期待跟忐忑。
    “如果非要说句实话……我是真的打从心底恨过你。尤其是当你害得我跟我女儿五年不能见面的时候，还有回国之后……你一次次的把我逼到崩溃边缘，这些都足够让我恨你。
    “不过……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变成坏人。在我听说了你跟席家的恩怨之后，我倒是也慢慢的释然了。我觉得不管心里有再多的恨，都不应该让这份恨延续下去。沈柏阳，说句老实话，我觉得……你的父母亲自始至终更想要的，应该是你好好活着，而不是看到你为了报仇……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我一直都觉得……在没有发生那些糟糕的事情之前，你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至少，在你对待你妹妹的那份亲情上，我看到了你内心的暖。”
    鹿小眠的话语让沈柏阳微微一怔，他放在被单上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颤，随后握紧。
    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小男孩儿，那会儿的他有自己的梦想，他一直都想着……要当一个探险家，走遍这个世界，但没想到最后……他却是将自己困在了那片由仇恨筑成的狭隘之地里。
    “沈柏阳，不管接下来还能活多久……你都该用力的活着。至少这最后的几个月，别辜负你自己……如果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鹿小眠继续说道。
    “我都已经是一个被剥夺了人身自由的犯人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沈柏阳已经被关在这个病房内许多天了，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他都会是在这里度过。
    虽然这里的条件要比监狱里面好说许多，但终究是……被禁锢了人身自由。
    在这里，也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鹿小眠，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愿意来见我了，我能不能……对你提一个不情之请？”沈柏阳的眼眸里透着几分的请求。
    鹿小眠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你说。”
    “我这个妹妹……她就是一个特别傻特别天真的姑娘。现在有的时候想想……我自己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我不该去打扰她的生活的，我不该打破她原本的生活节奏跟方式。这样，她也就不必经历失去哥哥的痛，也不必了解父母亲惨死的过程……我现在……后悔了。”沈柏阳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