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最近心里也有一股子火气,下手没注意分寸,袖扣都崩了两颗,沈丛是真的没遗传到老沈家一点优秀基因,阴谋诡计不行,就连打架都没什么用处。
沈琛略微理了理袖口褶皱,抬脚踩在沈丛肩上,用力慢慢碾下去,他不是个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沈丛过来挑衅以往都没怎么讨着好——刘思丽动手除外。
却也没什么心情过问沈丛的心路历程,找茬的想法千奇百怪,他懒得大半夜听鬼哭狼嚎。
“你为什么跟周家订婚?!”
还没走两步身后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琛顿了一下,回过头去,沈丛两只手撑在水泥地上正爬起来 ,大概是刚才被揍的时候磕到了下巴,一嘴的血,说话都哆嗦,眼里都是愤恨。
“你特么又不喜欢她,你娶她干什么!”他慢慢爬起来,哆嗦着去摸他的棒球棍,眼眶像是快哭了,又像是恨的眼睛发红,“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压根就,你——”
沈琛一直觉得沈丛这货大概就是从小抢自己东西抢习惯了,看见自己有什么都想抢,或者上次是受了他母亲授意去的,这时候倒是回头多看了他那么一眼。
然后慢腾腾的走回去,拿着棒球棍的青年摇摇晃晃的站着,手都在抖,瞪着他看。
沈琛一步步逼近,在黑暗里声音寒气森然:“我什么——”
——
陶恂在里面呆了一个星期,囚室里面并不安定,高个的一般喊高哥,另一个喊张哥,剩下的一个平时喊磊子 ,这是另外三个人的称呼 ,陶恂是后来的,头一晚上就打了一架,后面几天也没好到哪儿去。
外面大概是有人特意打过招呼刻意好好招呼过他了 ,值守的警察一般视而不见,陶恂知道这个时候不跟任何人起冲突才是最好保全自己的办法 ,他实在不想再给家里惹麻烦了。
他在里面熬了一个星期,挑衅和小的摩擦一般能忍就忍,第八天的时候才见到律师,是他的嫂子的朋友,姓祁,他嫂子在外面为他奔走,为了他的事陶家就没一个不操心的。
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许魏,许魏这几天也过的不太好,他从国外偷偷跑回来,他爹就恨不得打死他,就算没动手也一刀切了他的经济来源和人脉关系,他为了陶恂和林朝的事儿跑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但没家里支持屁都不是。
看见陶恂进来就直接一把扯了他的领子,眼眶就红了:“你和林朝特么的到底是不是拿我当兄弟?干什么都不说,两个人都进来蹲局子,就把我一个人扔下了,我问什么都挺好,挺好个屁!”
“不然呢?难道我们仨一起蹲监狱?”陶恂毫不示弱。
许魏一气就把修养什么的都忘了个干净,推推搡搡的把陶恂往前搡,把唯一的一张桌子撞的哐当一声,外面的警察敲门才停下来。
陶恂被扯的嗓子发疼,半响粗喘着才缓过来一口气:“你胆子那么小,不得留在外面替我们俩看着家里老小啊,我们仨总得留一个在外面替我们俩收尸。”
“放屁!”许魏差点气得又一拳揍上去。
祁律师赶紧把他们俩拉开,低声劝他们别在警察局惹事,陶家一直都想保释陶恂,但现在的证词对陶恂很不利,局子里有人早一步打好了招呼疏通不了,这事儿现在也僵持着。
祁律师询问案子和辩护方向,完了许魏也冷静下来了,陶恂也没说错,他胆子确实小得很,要不是他胆子小,上辈子陶恂和沈琛玩完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好好活着。
陶家最近境况越来越差,周明川出现压力陡然增加,现在哪怕是陶器都没时间过来见陶恂,许魏挑挑拣拣的简单把外面的情况跟陶恂提了提。
末了叫他放宽心,自己别慌。
倒不是他想说,现在陶恂被关在里面,就是个瞎子聋子,陶家什么状况和他准备怎么担这个责任有很大关系,所以许魏只能尽量不漏事的过一遍。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狂风暴雨都不能完全形容,许魏虽然说的简略,但也大致能知道外面的惊险。
陶恂也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现在插不上手,可消息不能滞后太久,他必须对外面局势有自己的分析。
说陶家的近况就不可能饶过周明川去,说周明川就饶不开周语凝,许魏把这个消息留到了最后。
踌躇了很久,还是把心一横:“......还有就是沈家和周家联姻了。”
从当年沈琛出国,陶恂倾家荡产去暗地里扶持沈琛事业,却怂的不敢上去见一面的时候他大概就知道陶恂什么心思,可惜这么多年到底还是结局惨淡。
不过同性之间,其实这才是正常结局。
他心里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 ,早点儿看清,早点儿放手,虽然他也知道这挺难的,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一时间割舍。
但有什么办法呢?陶家和沈家就是势不两立,现在的情况不死一边是不可能的,陶恂得看清楚了,才能知道放手,早做打算。
陶恂懵了一会儿,囚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了颤:“沈丛?”
“.......沈琛。”
陶恂一路跟行尸走肉一样被带回囚室,外面天光很亮,阳光是这冬日里少见的暖和,就跟那天琛哥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还记得他跟自己说等他回来。
——怎么会呢?
铁门轰然落下的时候他看见外面瓷砖上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失魂落魄,眼睛红的不像话,他把手贴在铁门上,或许是冬天伤口愈合缓慢的缘故,他手上的伤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的迹象。
皲裂的皮肤和结痂的伤口像是因为某种感应一样疼的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手指痉挛的颤抖,嗓子里像是被扔了碳火烫着,他在某一瞬间想疯狂的砸烂这门闯出去。
——他得出去,至少去问一句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一直没有得到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等一辈子,他肯定是不结婚的,不祸害人家姑娘,琛哥如果结婚生子他就去认个干儿子,等到他们都老了,如果自己先走就在死之前告诉他,那样也挺好的。
琛哥不知道,他能借着朋友的名义在他身边待一辈子。
本来也就没指望过能得到回应,可是他曾经得到了——他曾经完完整整的拥有过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那天下着大雨,他追着琛哥的车跑,因为他出去跟楚瑜沾手那些东西 ,琛哥不要他了,甚至踹过他,他以为琛哥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头了。
可后来琛哥分明抱了他,吻过他,甚至同他说过喜欢,说叫他等着他回来......
“哟,这小少爷蹲在这儿干嘛呢?哭丧啊?”他靠在门蹲了不知道多久,高个子跟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过去用脚踢了踢陶恂的脊背。
青年抬起头来,依靠着铁门缓慢的爬起来,袖子里的手不住的痉挛颤抖,没握紧的拳头就已经揍了上去——
这一夜注定是不怎么平静的,外面的喧器倒还是其次,哪怕是最应该安静的囚室里也开始激烈的挣扎。
陶恂再怎么发狠也双拳难敌四手,他只能挑刁钻的角度打,尤其是眼睛和膝盖,最后引得另外三个都红了眼,是真的把他往死里打,没半点留手,最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反抗力的时候尤不肯罢休。
他也不想再护着自己,就那么躺在那儿,身体的痛觉都是麻木的,他隐隐约约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些拳脚相加在他身上都显得不那么痛苦,他抬头望着囚室的顶。
夜里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唯一的一小扇窗户什么都看不见,他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身体到处都疼,倒显得心里那点空空落落的疼不值一提。
——当初那时候的好都不像是真的,只有现在他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才是。
青年蜷缩在地上,断断续续的笑出声来,那声音太微弱,混杂在一片拳打脚踢的辱骂声来根本听不分明,以至于根本没人听见。
昏过去前他模模糊糊的看见许多幻觉,不断的脚步声和匆匆忙忙的人影,他越走越远,雨水和车轮黏过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这天半夜显得格外慌乱,嘈杂的声音断断续,最后终于有警察打开了大门,青年满头满脸的血,被扔在地上,血迹蜿蜓着打湿了囚服,看着像是已经没了声息。
——所有人这才终于开始慌了。
沈琛在凌晨三点被通电话吵醒,电话那头是李渡,向来平静的声音也略微有一丝急促。
动手的人做的太过,将人弄进了医院。
沈琛皱着眉听完没一会儿就下了楼,沈昌民已经起来了,刚刚听见他敲门就开了口: 进来。”
应该也是大半夜被吵醒的,还穿着一身睡衣,刘思丽和沈昌民早几年就已经分房间睡着,不然沈琛也不见得愿意敲这个门。
沈昌民显看见他进来眉头就皱的更深,来回踱步着走了两圈才斥道:“你这回做的过分了。”
——是太过分了些,教训就教训,容许你拿沈家的家世出去做事,但找的是些什么东西,下手都不知道分寸,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弄死了,就又是另一个话题。
沈琛略微抬起眼来,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句是。
沈昌民就噎住了。
那天沈琛回来他将他接过去的时候沈琛答应的太迅速了,以至于连他都有些不相信,分明不久前还是尽力帮着的兄弟,不管是当初高考还是现在,一直都任劳任怨的帮那个纨绔子弟铺路,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性格。
他明白沈琛的脾性,他做事不可能没有原因,如果不是觉得沈琛在意那个纨绔子弟,他也不会费了大力气叫楚瑜将沈琛弄出国去。
后来他追问之下沈琛才阴沉着开口:“因为他对我有其他想法。”
沈昌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沈琛有洁癖,各种方面的,包括感情,沈昌民知道症结所在,大概还是源自于他和他母亲,沈琛对陶家那个没有什么也好,就算真有什么凭借着陶家那个纨绔四处风流的性子,沈琛动起手来恐怕只会更狠。
这件事他调查的时候已经发觉了,曾以为沈琛兴许是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他才有怒气,然而事实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沈琛随他,从骨子里就显得薄情,不愿意联姻是一回事,但被当兄弟的人觊觎数十年,恐怕也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但他也没有尽信,不管是怎样总还留了几分疑虑,直到后来陶家那个纨绔入狱。
——-沈琛比他这个当父亲的人以为的要狠辣的多。
再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但动起手来没有丝毫犹豫,找的都是最刺头的下手,上下依靠着沈家的名头封的滴水不漏,让陶家根本就没有半点疏通关节的机会,在里面是沈家的地盘,无论想怎么下手都是轻而易举。
“您放心,我会把尾扫干净的,不会有任何风声传出来。”沈琛略微垂下眼,眼里黑沉沉一片,却没有多少慌乱,沈昌民疲倦的摆摆手,让他出去。
沈昌民坐在卧室不自觉的摩挲着相框,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隐隐约约觉得陶家那个蠢货是不是真的渣了沈琛,否则依沈琛的个性,就算只是对性向的不理解,也不至于下这样重的手。
——现在只希望订婚的事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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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攻是不可能换攻的,让我换攻相当于让我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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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陶恂一路上都不甚清醒, 到医院的时候才勉强有了一点神智,他头上有伤, 意识也是昏昏沉沉的,但他知道这都还远没有结束。
救护车来的还算及时,看着确实伤的太重,医生在旁边简单处理伤口, 他正是在这时候醒过来的, 半个小时以后到的附近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清醒以后就一直撑着没再昏睡过去,他知道家里肯定注意着在,至少得等祁律师和大哥他们过来了他才能安定下来。
大半夜的总还需要时间,他本来以为时间可能再长一点, 陶器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四十多分钟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祁律师来的慢一点, 也没让他等太久。
他这事儿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送他过来的是两个刑警, 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往上报了, 等他们队长过来也得要时间。
他身上伤口很多, 除了衣服外面头上被撞出来的伤口和脸上被殴打的青紫, 就是一双看着快烂了的手,伤上加伤, 又一直没好好治过, 看着像是血迹斑斑的两块烂肉。
医生伸手将陶恂胳膊抬起来, 把人放平了,从一边拿过卫生棉,蘸着酒精,轻着手给他把头上脸上已经快干涸的污血擦拭干净,露出里面皮肉翻卷的皮肉,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口,陶恂颤了一下,却知道忍着,一句话也没说。
陶器就在旁边看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半夜没睡都是血丝,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干着急:“医生,怎么样?他伤的重不重?”
“双膝关节损伤,面部损伤,胳膊有轻微骨裂,软组织挫伤,”医生看了看陶恂被撞过的头部,沉吟了一下,“可能有脑震荡或者脑出血,这个我也不好判断,得做专门检查。”
祁律师一直都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才开口:“做一个详细检查吧。”
——最好是能判定好伤残等级,能判成重伤最好,不行也至少是证据。
陶恂神智一直不怎么清醒,这时候突然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陶器,冲他摇头,他的手稍微伸出来一点,还在莫名的发抖,染血的袖口下面是苍白的胳膊,手腕上一圈一圈的手铐勒痕,再下边就是没进袖子里的淤青。
他就一直固执的看着陶器,什么话也没说,破破烂烂的手去抓陶器被医生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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