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玉“嗯”了一声儿,似有若无的,丝毫也不能掩饰她的绝望心情来。
杜岳萧没有怪朱红玉,因为她向来就是这样一个性情,有时候热情奔放,有时候又过于敏感。
其实朱红玉重生之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还是很乐观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代,在现代一些已经绝种的疾病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当这些病毒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是无药可救的状态。
这才是最让朱红玉的难受的。
但是这一切,杜岳萧不知道,在他的眼中,朱红玉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女人,这个女人总是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救世主一般的身份,会因为病人的离开而自责。
但是做大夫的,谁有没有治死过几个人,这是正常不过的现象。
于是乎,杜岳萧倒希望朱红玉能放下自己心里这一层大包袱,但显然朱红玉暂时还无法放下这一切。
很快,被杜岳萧抱着的朱红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不妥的,她赶紧推开了杜岳萧,在大街上脸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杜岳萧却展开双臂,对着朱红玉做出了无辜的表情。
“怎么,不喜欢我啊?对我这样不友好?”
朱红玉看着杜岳萧,无辜的摇了摇头,心想怎么杜岳萧这个贱贱的表情,像是自己受到了欺负一样,谁欺负他了啊?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胡说。”朱红玉将目光侧向一旁,“大街上的,咱俩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朱红玉责难杜岳萧道,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的说辞反倒让杜岳萧“噗嗤”一笑。
说实话,装嫩的女人杜岳萧见过不少,想朱红玉这种还脸红的女人可是不多见了。
没想到朱红玉走南闯北的,还保留着这一份小女孩的心思,真不错,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现在大堂是这个样子,也没有你发挥的地方了,不如到我家坐坐?”
杜岳萧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露出了猛兽狩猎猎物的表情,朱红玉看着他这个样子,咽了一口唾沫。
绝对是另有所图!而且是将自己的所图写在脸上的那种图谋!
“我、我就不了,万一我的院子里面来人,应付不过来。”
说着朱红玉就要走,杜岳萧倒也不为难她。
反正大家都是朋友,他杜岳萧倒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兴致而坏了朋友之间的友情。
“好吧,我送你过去。”
说着,杜岳萧摆出一副带路的姿势,朱红玉微微一笑,跟在了杜岳萧的身后。
两个人走出去几步,刚才的尴尬也终于缓和了过来,换来的是杜岳萧对朱红玉现状的关注。
“红玉,改日也回家看看去,你现在要办药厂,到了关键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家里最容易出乱子,有时候对下人你是相信他们,但是他们真的不一定配得上你对他们的信任。”
朱红玉一听杜岳萧的话中有话,很快来了兴致。
“什么意思?”
杜岳萧看着朱红玉惶然无措的表情,担忧迎上心头。
他真的觉得朱红玉这一次办厂是要出乱子的,一点防范家里人的心都没有。
这世间钱最是王八蛋,能让好人变坏,更能让兄弟反目。
兄弟如手足,钱能让手足兄弟反目,更别说朱红玉这一次办药厂还是将所有的细碎给了家里的佣人。
这就足够可怕的了。
“就是……你看,你的钱挣来也不容易,现在投资办厂这件事情,你把他全部都交给了家里人,李携那个人我也见过,我是担心……”
朱红玉能听出来杜岳萧的言外之意,但是她这个人向来是疑人不用。
杜岳萧见朱红玉不回答,以为是朱红玉讳疾忌医,不愿意将自己家中的事情与别人讨论。
“红玉,其实我说这些,也只是多年以来做生意的经验,是为了你好的。若是说的有点过分,你也不要在意。”
朱红玉笑着点了点头,她当然不在意这些。
“没有,您说的很多,钱是个王八蛋,会让亲人反目成仇。这一点我在了解不过了。只是我于李携有救命之恩,而且我家对他不薄,的确药行的事情我要管,我也一直是想管,但是困在云梦镇中,抗击瘟疫实在是走不开啊。”
杜岳萧看着朱红玉,是真的有点心疼。
为难了今天早上还一直和自己站在一线。
就算是他带着人到了惠民大药局,本无心将朱红玉拉入这一场纷争之中,结果朱红玉还像一个愣头青一样,跑到了惠民大药局,非要在这其中插上一脚。
“今天,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牵扯进入这些是非之中。”
杜岳萧关切的说道,而朱红玉摇了摇头,显然她并不这样想。
她看着杜岳萧,随脚踢开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
“我再怎么说也是士家女子,从户籍上来说,比你就有优势。你是一个西域人,在中原本就是受到歧视的人,现在县官来找你,肯定是你的麻烦要比我的麻烦多。所以我想着你不好应付,就赶紧跑过去了。不过还好,这县官走了。”
朱红玉说着这句话,却越说越没有底气。
她倒是希望这县官能够当场闹一闹,让大家都不要看病了。
大夫们能得到休息,他也能够出了一口气。
结果现在,就是这样不阴不阳的走了,很难说这个县官为了报复他们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这真的让朱红玉担心啊。
杜岳萧比朱红玉明白这些的多,他也知道县官今天不阴不阳的走了,很有可能秋后算账。
“我本想着,若是你不来,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承担。我花一些银子也就出来了。”
朱红玉抿着唇,看着杜岳萧摇了摇头,她并不支持杜岳萧这样做。
“不,千万别。你花银子打点,肯定是找这县官上面的官员来摆平此事,这县官若是真的秋后算账,必定是个小心眼,他会觉得你用自己的额钱打他的脸的。再者说,县官不如现管,你现在在他的云梦镇手底下,手里面的产业都在这里,到底是麻烦。”
杜岳萧听朱红玉这样一分析,也觉得的确是这样,自己不应该鲁莽行事,朱红玉说的不错。
“你说的,倒也不错,的确是这样。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县太爷是有实权的。咱们先看看。”
听到杜岳萧无奈的口气,朱红玉倒真的有点闹,觉得自己心里特别不舒服。
她是一个藏不住牢骚的人,又是在大街上,想说什么也就说了。
“说实话,我实在是看不上刘县令,你说我们当时去找他,告诉他有一个可以防治瘟疫的法子,当时他非不听,也不组织人过来。现在全城闹起来瘟疫,孩子中了招。本身得了瘟疫之后,就是生死有命的事,他又过来闹,什么个道理。”
朱红玉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脾气发完了,杜岳萧听的是心惊胆战,心想让朱红玉快别说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孩子病了,谁都着急。你现在是没成家,等以后有了孩子肯定比他还要着急。”
朱红玉向上翻白眼,心想这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
私下讨论病人的病情是伦理所不允许的,她倒也不想说这些,只是这刘绍彤俨然一副医闹的样子。
寻常的医闹也就算了,但还是一县之长,身为一县之长手中却又有拿捏别人性命的权力,也不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这就更让朱红玉不爽了。
“是啊,我何苦呢,县令也是爱子心切嘛。只是……我担心你嘛。”
朱红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县令怎么样现在对朱红玉来说都不重要了,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杜岳萧。
杜岳萧是商人,落在了士农工商中最卑贱的“工商”籍中,只比出去卖的青楼女子好了那么一点点。
但杜岳萧更不好的一点是他是个西域之人。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朝代对屡屡犯边的西域人还真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县令刘绍彤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固然好,但现在的局势显然不是这个样子。
“担心我什么?现在有钱就是爷,我有的是钱。”
“可是……现在是瘟疫时期,你也知道瘟疫时期的钱粮,不能算得上是钱粮,人命也算不上人命,胡乱的给你定一个罪,然后再用这个罪去诓骗你,让你稀里糊涂画押。之后立刻将你处置了,你哪里还有时间去找人呢?”
朱红玉说出了杜岳萧的担忧,原本杜岳萧没想着跟朱红玉说这些。
但既然朱红玉现在已经说了,他也不妨说一说这件事,让朱红玉打消疑虑是好。
“其实你完全也没有必要为我担心,这些事情,各有缘法。我杜岳萧来中原是为了行善积德,其实这个过程中,对中原的玄门也是了解颇深。尤其是认识了润道长之后,我更经常去他那边坐坐。我觉得润道长一句话说的很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朱红玉听着杜岳萧的这句话,有一种难言的苦闷来。
原来杜岳萧心里是有准备的,被一个无良小人弄死,这也是他做好的准备之一。
哎……
果然,杜岳萧除了用钱铺路没有旁的办法。
“我觉得现如今,你还是将我牵扯到这件事中更好一些。我再怎么说也是士籍的女子,处置一个案子,我就是硬骨头。遇见了我,你也不至于不知不觉的被算计到。哎……也怪我,当初找什么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