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官大帝,主管的是人间的旦夕祸福,而两个守着三官庙的道士,他们所经历的变故是神仙所不能掌控的,世上哪个不无常呢。
崔鹤岳与朱红玉又聊了聊关于妇女疾病的事情,朱红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她现在脑子里面的这些知识,都可以推给前世的大夫,那位从来不存在的大夫为她顶包,即使说错了也不会争个面红耳赤。
聊完了这许多的问题,时间也不早了,又是上元佳节这一天,实在是不好留人在庙之中吃饭,不吉利。
“道友,今日我聊得很开心,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正好是上元佳节,你们先回去吧。这位姑娘,以后可要带着润道长经常来老朽这里坐坐,聊聊杏林之事。”
朱红玉连忙点头,这种要求她当然不会否决。
“崔大师,今天我聊得也是十分的畅快,心想自己不是一个男孩子,在这个行当里面,多少女性是会受到歧视的,所以现在我想着做药铺的生意,药铺中有坐堂的大夫,就这样还能离着自己的目标更近一点。”
崔鹤岳对朱红玉这个目标很是满意,其实他也觉得在现今朱红玉能做大夫的几率太渺茫了,只有经营一家药铺,还能招徕一些人气,药铺这个行当是不看男女身份的,做的好的女老板比比皆是。
“也好,什么时候药铺开了,老朽也去和你们热闹热闹。”
朱红玉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是打趣而已,不过老者有这份心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作为后生的她还是很敬佩这个老者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人生变故,救治了那么多人命之后,依旧保持乐观心态的。
“对了,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您,可能显得有些不大好,有些冒犯。”
朱红玉对着老者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老者对朱红玉的印象很好,知道朱红玉无论问什么问题都是事出有因的。
“无妨的,小友您问就是了。”
“这三官庙看上去并不大,但是在整个汴京最靠近皇宫的地方,您又是半路出家的,我很奇怪这样一间重要的庙宇,您是怎么拿到手中的呢?”
“红玉!”听到朱红玉问出来这个问题,润夜也觉得朱红玉是有点无礼了,但是朱红玉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想问就问了。
崔鹤岳看着朱红玉,良久笑出了声儿,就像是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发现一样。
“老头子我曾经也是做过御医的,那次皇后娘娘发了急症,皇上张榜天下寻求良医高道,能解皇后病症之人,赏金一千两。一千两黄金,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是想要试一试,看看天下的疑难病症来。于是我入宫,治好了娘娘的病,不过是富贵人爱得的癔症而已,精心调养再加上逢场作戏。此事之后皇上命我做太医院判,我也做了一段时间,后来年事已高体力不支,朝皇帝乞骸骨。皇上留我在汴京,赏赐了这一间小小的三官庙。对了,现如今皇上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过来找我诊脉。”
朱红玉算是明白了,想想也是,以崔鹤岳这般手段,跟皇室有点牵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三官庙既然是皇帝赐予的,那么他这个道士就会守着三官庙一辈子吧。
“原来如此。那……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朱红玉和润夜对着老者行礼,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的朱琥珀忙站起身来,对着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送三个人出门,就在出门的一刹那,一种奇异的香味刺入三个人的鼻腔。
润夜觉得十分好闻,不忍着多吸了两口,远远的见到正殿里面站着两个人。
不过是背对着他们的,实在看不清这个人的容貌。
崔鹤岳看见正殿有香客,忙对三个人告别。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香客,改日再聊。”
众人再行了一次礼,崔鹤岳忙朝着正殿走去。
润夜看着那恭敬行礼的人,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那个人,但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润夜,走吧。”
朱红玉好心提醒道,润夜点了点头,三个人转过身去离开了这一处精致小巧的三官庙。
走了几步,朱琥珀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润夜和朱红玉都觉得奇怪,朱琥珀在汴京认识的人可以说屈指可数,怎么她有认识的人呢?
“谁……谁啊?”朱红玉疑惑不解的看着妹妹。
“皇上。”
一言既出,四座惊骇。
朱红玉特别不能理解的看着她,心想朱琥珀也没有见过皇上,怎么能断定这人就是皇上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润夜疑惑不解的问道。
朱琥珀眉头舒展,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在吕明辞的凉州府邸,曾经闻过一次龙涎香,按照吕明辞的说法是,这龙涎香专供给给皇上使用,因为太过珍贵,又带着‘龙’字,不好赏赐给他人,就算是亲信大臣也无有赏赐。安永年安大人从南海护送龙涎香时,被当地的县令贿赂过,所以得了一块龙涎香,他分给吕明辞只一耳勺那么大的香。那日吕大人点燃,虽然数量极少,但是一旦点燃整个屋子都是香盈盈的,世间也只有那一种味道。”
朱红玉看着润夜,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润夜低下头不语的思索着,他知道朱红玉是想让他回到三官庙和皇帝打个招呼。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放心吧,咱们和崔鹤岳聊天时,皇帝就在正殿,他出去晚了皇帝肯定是要问得。所以咱们在过去,就显得有点势利眼了。”
说完润夜看着朱红玉,等待着她的意见。
朱红玉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润夜的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在过去也是让润夜不舒服。
“走呀,找个茶馆喝茶去。等到晚上看完花灯再出去。”
朱红玉如此提议道,润夜也显得心满意足,倒是琥珀看出来哪里有点不对劲。
“姐姐,金道长在吕府也没有亲人,不如我去叫上他?”
朱红玉一拍脑门,心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是啊,刚好今天去拜访的是崔泰斗,金元景这个不懂医术的人来了也是白搭,咱们现在就回去叫上他,一起去听个评弹也好。”
朱琥珀在读书的时候知道评弹是苏州一种独特的江南地区的演绎方式,常有一男一女抱着乐器唱一些特色的戏曲,是有钱人享受的方式之一。
朱红玉见朱琥珀很感兴趣,又想着早上和润夜出去终归不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离开的,这样的行为藕断丝连要不得。
“走吧,先回家。”
朱红玉走在前面,润夜郁闷的跟在后面,一行人穿过整个汴京回到了吕府。
润夜站在吕府门口,看着里面,他觉得金元景真的好幸福啊,为什么只是掉下了悬崖,为什么只是去了崆峒山,为什么只是跟着朱红玉他们到了凉州,就会被朱红玉许以终身呢?
太多的问题,润夜觉得无解,心里也是个疙瘩。
朱红玉和朱琥珀进门叫人,拉着刚刚吃完中午饭的金元景出了门。
润夜虽然已经酸成了一只柠檬精,但是还是强颜欢笑的站在看着他们出来。
“哟,金道长这才起床啊。”
润夜阴不阴阳不阳的问了一句,搞得金元景疑窦丛生。
“你们大早上去哪里了?一大清早起来,吕明辞也不见了,你们也都不见了。”
润夜刚想怼回去,朱红玉抢话道:“我们去见一个杏林泰斗了,人家隐居在汴京城中,你又不是个大夫,带你干坐着多不好。”
朱琥珀站在一旁附和道,心想姐姐也是一个能搬弄黑白的人,要是真的知道今天去拜访的人是杏林泰斗,她朱琥珀也不应该去的。
还不是机缘巧合聊了几句才知道人家的身份的。
不得不说,姐姐的情商是真心的高,这样一说金元景也没得话说。
面对朱红玉这样的说辞,金元景也只是呵呵一笑。
“好呀,我刚刚吃完午饭,你们几个现在打算去哪里呢?”
“去看评弹呀,我妹妹也没有听过,我也没有听过,咱们一起去看看呗?”
金元景露出一副无可反驳的样子,是啊,他没有听过,虽然对这种乐曲类的东西一向不感冒,但是朱红玉说出了口,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大家都没听过,这又是在汴京,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可别指望我和润夜给你们掏钱,穷困潦倒着呢。”
朱红玉赶紧点头,她也没有让金元景掏钱的意思,她现在手中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足矣支撑起看评弹的费用。
“走吧走吧,别墨迹了,今天是上元节,一会儿没有位置了!”
说着朱红玉就朝着汴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走,也不坐车代步了。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坐车让哪位驾车都说不过去,还不如不坐车,若是路上有能够租车的地方,到时候再让他们坐车过来就好了。
四个人便这样上了路,朝着最热闹的大华路走去,走了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走到了大华路。
在大华路上有一个“大华书场”,这里是出入人流量最多的听评弹的地方,朱红玉也是那日前往西湖的时候,偶然间看到。
“走吧,就是这家。”
朱红玉指着兴奋的说道,润夜从里到外打量这家店面,看着也不错的样子。
“走吧。”
一行人遂走入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