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一愣，没想到还没开始说什么，他就问了一个这么尖锐的问题，这个应该如何作答？说得太冷，似乎不利于促进事情的发展，而且确实也非她的真心，韩如琛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于危险之时，而且从未逼她做过任何事情，又因为救她的性命而受重伤，如果刀子歪一点，也真是会有性命之忧的，所以，她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和真心。
    但是，如果说得太亲昵，也不是个办法，给韩如琛太多的温柔和希望，对他是不负责任的，对陆宇轩更是不公平的。
    所以，这个尺度真的好难把握。
    夏欢在心里思考了一会儿，微笑抬头，迎着韩如琛的目光，笑着说：“你约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
    韩如琛闻言，嘴角上扬，亦是微微一笑，道：“小飞侠现在很会打太极了。就不怕我一生气，不卖给陆宇轩了？”
    “你不会的，”夏欢淡定地说，“你是个生意人，知道腾达集团现在将这一个基地卖给盛隆集团，对彼此都是双赢。”
    夏欢故意不提陆宇轩的名字，公司对公司，显得更为正式，她也不想陆宇轩的名字总是被这样提来提去。
    “对我的心思，看得很清楚啊。既然这么懂得我，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身边？”韩如琛脸上带着笑，可是嘴里的话语，却是一句更比一句逼人。
    “这个，你也知道的。”面对韩如琛的诘问，夏欢从容自若，眉目中也带着礼貌而端庄的笑容，“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因果，无法放下。”
    韩如琛耸了耸肩，像是自嘲般叹了一声气，说：“算了，也不为难你了，云礼已经准备好了合约，里面的内容也是跟贺子昊谈好的，等一下就可以签约了。你不用紧张，我约你来，原因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见你。”
    听到韩如琛这样说，夏欢心里既轻松又不轻松。这份合约，是真的。可是，这份相见算什么呢？对于他而言，是思念吗？对于她而言，又算什么呢？
    “韩如琛，”夏欢突然问，“有一个问题，其实我也很想当面问你的。”
    韩如琛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又有些得意地笑了，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想过我的。”
    “如果你觉得我问得太多了，可以不回答。”夏欢不去回应他的挑逗。
    “不，你的问题，我都会认真回答。”韩如琛突然换上了一份极其认真的表情，那双总是噙着坏笑的狭长眼眸，此刻却充满了真挚的专注。
    “韩如琛，你其实，不必对我这么好。”夏欢被这灼灼的目光盯得心头有一丝丝的慌乱。
    “是啊，我的确不必对你这么好，陆宇轩是我视为眼中钉的对手，而你，是他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呢？！”韩如琛举起一只手，随意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有些无奈地说，“可是，我就是很想对你好，忍不住地对你好。一次又一次，无法收手，更无法收心。”
    夏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一个这样颜值高、魄力足的年轻有为的大总裁，对自己这么坦荡地表达心意，哪个女人的心海又会真的做到纹丝不动。
    有一些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可她并不觉得这是爱情来了，也许就是一些感动？
    夏欢低下头，无法回应，陷入沉默。
    韩如琛亦静默着，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欢听到他一声轻轻地叹气，然后听到他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夏欢这才抬起头，轻声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想退出芯片制造这个行业？虽然你目前并没有拔得头筹，但是你已经在这个领域耕耘多年，这样一次性退出，还是损失不小的。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可是我不太明白。”
    这个问题，是夏欢自己想问，是她对他的一份关心，却也是为了陆宇轩问。韩如琛这个人思虑深重，能让他这样“断臂”求生的理由，夏欢一定要搞清楚，万一有什么内幕，她也好跟陆宇轩商量应对。
    “你不明白？”韩如琛哑然失笑，却又定定地说道，“我是为了你！”
    “不要瞎说。”夏欢有些不悦地回答，她是郑重其事地问，自然也希望韩如琛郑重其事地回答。
    “真心话。”韩如琛说，“你今天进来后，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为什么？”夏欢忍不住追问。
    韩如琛却不急着回答，将负在身后的手打开，伸向夏欢。
    夏欢以为他要拥抱自己，下意识地一推。
    “不是抱你，不要紧张！”韩如琛说，“带你到这边看一下。”
    然后，韩如琛不去牵她的手，而是拉着她的手臂，走向天台的另一侧。
    夏欢走到才发现，这一侧的风景，特别美，不远处就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边还有一栋快建好的高大的写字楼。
    “看到那栋楼了吗？”韩如琛指着那边说。
    “嗯。”夏欢点点头。
    “本来，那栋办公楼，本来是为了做腾达芯片公司的办公大楼。现在改成了悦欢购物网的办公大楼。”韩如琛看着远方的那栋楼，眼里似乎有着无限的憧憬，“夏欢，是你的话，让我发生了改变，改变了自己的原定的轨道，改变了我的所有的计划。”
    “我？”夏欢不解地问。
    “我从小到大，是陆宇轩为对抗的最大的敌人，但是你却告诉我，他不是我的敌人，我自己才是。”韩如琛说，“前阵子，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那些日子，想起自己差点就死了，也回想起这些年来，所有的商场争斗。我成功了吗？也许还不错。可是，我开心吗？好像真没有。”
    “你说得对，我才是我自己最大的敌人，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意识到。”韩如琛继续说，“我不断地拓展疆域，不断地占领高地，日~日算计，却一直忘了问自己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战胜陆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