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修这忽然最后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仿佛,他是真的没有带走顾敏!
仿佛,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更仿佛,对于她的离开,他也是一样的落魄!
但是下一秒,唐仁修却又是微笑着,冷漠说道,“呵,沈总,你有这么多时间来找我要人,还不如快去找她吧。就像陶学妹说的,她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把她怎么了,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他冷冷的笑声传来,沈澈怒目,更是将双手握紧成拳!
陶思甜眼见如此,她急忙劝住了沈澈,急急说道,“沈澈,我们还是快去找小敏!”
“唐学长,如果你有小敏的消息,也请你立刻联系我!”陶思甜应了一声,拉着沈澈就要走。
沈澈站定,对着唐仁修冷声警告,“唐仁修,顾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脱不了关系!我不会放过你!”
唐仁修微扬着唇角,吐出两个字来,“不送!”
这边,陶思甜强行拉着沈澈走了。
办公室里,一行人却都还在。
最先开口的是唐洛焕,他早在一旁听的心惊,他们都说了什么,顾敏又是怎么回事!
“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用东园村的地皮去威胁顾敏,让她卖了祖屋?”唐洛焕不敢置信,除了震惊之外是一股子胸闷郁结。
唐仁修温声说道,“东园村那一块地,五洲早就要建设开发,这是公司的决策。”
唐洛焕哪里会信,他亦是凝眸,“如果不是你用地皮威胁,她会卖了祖屋就不见了吗!”
“我再说最后一遍!她是自愿卖的!是她自己找了买家签了字!她不是把地卖给了我!”唐仁修的声音渐冷,眸光冷厉。
“那你真的没有把她给藏起来?”唐洛焕压住了怒火,他又是询问。
而在这个时候,唐紫陌和岳华亦是双双问道,“哥,如果是你带走她的,说出来吧。”
“学弟,要是你知道她在哪里,你就说出来吧!”岳华亦是道。
他们三双眼睛,全都盯着自己。
“她不见了,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脚长在她的身上,我还能管得住?我还能二十四个小时盯着她不放?”他忽然有了怒气,却是压抑的,沉闷的,在办公室里寂静回响!
最后,唐仁修猛然一句,“我又不是她的谁!”
这句话却是有着不能名讳的深意来,好似是愤怒,好似是懊恼,好似是内疚,更好似还夹杂着千丝万缕的情感,却在一时间无法理清楚。
只是在这一句话后,三人全都没了声。
唐洛焕不再多说什么,他立刻出了办公室。
唐紫陌不禁蹙眉,应了一声,“我派人去找。”
岳华这边僵持不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只是想起方才那个女孩子的话语,她也是担心,“顾敏的外婆没了,她一个人把房子又给卖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该不会想不开吧?”
唐仁修这边眉宇一拧,他温漠一声打断了她,“岳秘书,出去工作!”
岳华心里忐忑,但是现在也无计可施,只能沉默颌首退了出去。
顷刻之间,终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唐仁修只觉得心口忽然烦闷无比,他的心情和今日港城的天气却大不相同。
港城今日,阳光如此明媚。
唐仁修下意识就要去烟来抽,一打开抽屉,果然瞧见了烟盒和火机,只是却也瞧见了那张支票。
被折皱的支票,还静静被放在抽屉里。
这真是像极了她,一向都是这么安静的在那里。
不知道怎么了,唐仁修突然心中横生出一股子怒气怨气来,他猛地拿出那张支票,而后撕了个粉碎!
那些碎片被抛在空中,落了下来,像极了雪花。
一如当年,顾敏也曾经在办公室里撕碎过一张支票,不带任何留恋。
那个时候的她,飞扬了唇角,那样的快乐模样。
顾敏,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这张支票,根本就不作数!
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绝对不会!
※※※
这边,唐仁修、唐洛焕以及唐紫陌都派人去找寻了,但是依旧没有音讯。
而另一边,沈澈的下属也在进行查找,但是同样没有音讯。
莫家那边联系了远在国外的莫氏总经理莫征衍,通过视频得知,他也是一无所知。
同一时刻,沈家,莫家,以及唐家,却都在港城翻天彻地的寻找!
只是却也查出了一些事情,比如从守园人口中得知顾敏曾经在之前来过春岭墓园,更从那人口中得知,顾敏曾经询问过一些有关于墓地的事情。
守园人道,“那个女孩子问我,在这里买一个墓地,要多少钱。我就告诉她,最少也大概要十万吧。”
守园人这番话,让众人心里大为惊慌!
顾敏她竟然来过墓地,她竟然询问价钱,她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后来,又询问那守园人,她到底有没有买下。
守园人摇头道,“她没有买,她说太贵了。后来,她就走了。”
十万的墓地!
从守园人这边打探来的消息,让沈澈惶恐不已!
陶思甜更是一下哭了,她难过到不能自己,痛哭着说,“小敏的妈妈,弟弟,还有外公外婆都在这里!她早就已经没有家了!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她一定是想回家去!”
沈澈心里犹如刀割一般,在震惊之后,他忽然不能自己!
他一直不肯往那最坏的方向上去想,但是此刻已然失去了理智!
顾敏,她该不会是去做傻事了!
不,不应该的!
她从来都是这么坚强的女孩儿!
但是,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了!
沈澈思绪混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记起来一些事情,比如说是祖屋!
“不,顾敏她还有钱!祖屋不是卖了吗?她怎么会没有钱?如果她要买墓地,那她也应该有钱了才对!”沈澈慌忙之中,想到了那个和顾敏做买卖的男人。
立刻的,沈澈就找到了对方。
他厉声喝道,“是你买走东园村顾家的房子?”
男人一愣,他没有想到又是来询问东园村地皮的事情,这下子是晕头转向,感到麻烦不断。他立刻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是顾小姐主动联系我的,她说她愿意卖房子,她只开了二十万的价钱!我没有威胁她,是她自己开的这个价钱!”
二十万!
沈澈凝眸,“你当我是傻子吗?那个房子怎么可能只卖二十万!”
“是真的啊!不信你去问顾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没有威胁她!后来,我就把钱给了顾小姐!再后来,我就想着这房子能赚一笔,我就去五洲旗下的公司恒广,想和那边商量一下,签个好价钱!但是五洲那边,却又花了二十万把房子给买走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人!我一分钱也没有赚,这件事情真的不关我的事!”男人苦不堪言,只想快些摆脱这麻烦。
顾敏用二十万卖了东园村的祖屋,但是这二十万呢?又去哪里了?
如果她要轻生,如果她不想活下去了,那么她一定会买墓地,现在她没有!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要二十万?
沈澈不明所以!
临走的时候,他冷声警告,“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不然你就给我等着瞧!”
男人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是惹了什么祸!
……
五洲集团——
关于顾敏的下落,已经成谜一般。派了那么多人去寻找,可是港城都没有找到她。她没有去法国巴黎,没有到莫语谦的身边去,莫家这边音讯全无。她没有和沈澈和陶思甜保持联系,就这样消失了。
只是顾敏曾经去春岭墓园询问墓地价钱的事情,也被唐洛焕等人知道了。这下子,唐洛焕心里一沉,唐紫陌没了声音,岳华也是忧愁。
“顾敏,她该不会真的想不开了吧……”岳华心中疼痛,她颤声一句。
唐紫陌沉默,唐洛焕立刻喝道,“不会的!”
顾敏,那个爱微笑的小师妹,就像个小女孩,那么腼腆温和的样子。似乎看见了她,就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情击垮一样。可是现在,就连唐洛焕也不能完全保证了。他不明白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他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自己,那还会剩下什么。是无止境的黑暗,还是不能释然的寂寞,全都汇聚成绝望!
绝望!
不!不会的!
唐洛焕在心里立刻抹杀了这两个字,太过可怕!
而在大班椅上的唐仁修,他却只是掐灭了烟,而后缓缓起身,“我中午还有应酬。”
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就要而去,惹来唐洛焕起身怒喝,哪里顾得上兄弟的身份,“唐仁修!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她现在失踪了,你知不知道!”
唐仁修冷漠到不行,面无表情又要离去,唐洛焕一下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年在机场,你曾经问过我,当年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唐洛焕突然不能自己,也有些无法负荷,在这个时候有些被埋藏的过往都一一揭开,他再也顾不上了,朝他喝道,“是她偷偷跟着我,一连跟了好几天!是她在你出国留学后还放心不下你,心里边惦记着你,所以知道我是你的弟弟,她特意跑来问我你的情况!让我告诉她,你在国外到底好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跟她就不会认识!就算是普通人,只是一个朋友,现在知道她不见了,也会着急担心!难道应酬比她的死活还要重要吗!”
周遭寂静一片,唐洛焕愤慨而低沉的男声未曾散去,唐紫陌和岳华在一旁都沉默了。
唐仁修淡漠的眼眸瞧着他,只是一句,“你说完了?”
唐洛焕一怔,唐仁修已经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他握紧了拳喝了一声,“唐仁修!你到底有没有心的?”
然而,他却只是扬长而去,推开了大门!
在停车场取了车,唐仁修将车开上了大道。前方茫茫一片,人海如此波涛汹涌,红绿灯,斑马线,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汹涌,唐仁修望着前方,但是再也没有看见人群里那抹熟悉的身影。
脑海里还残留着谁的话语,一遍一遍回响着。
突然,又记起了当年在四海公司,他曾经问过她和唐洛焕的相识。
——你们认识?
——是认识的,因为以前,他曾经来学校当过交换生,我们是一个老师,所以认识,不过,我们不是很熟,只是聊过几句而已……
聊过几句,原来是聊了这么几句。
顾敏,为什么在当时你要来打听我的情况?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知道我在哪里,你还知道去哪里能知道我的消息!
我呢?我要去哪里打听你的消息?
你会去哪里,你又会在哪里。
就在前方,唐仁修忽然转了方向盘,而后上了往近郊的高架。车子一路奔驰,飙车过了一百二十车速。五月的风是这样的温煦轻柔,但是刮在他的脸颊上,却是犹如刀刃一般!
车子在飞奔中到了东园村,唐仁修下车,视线望着前方,往那幢曾经去过的院子走去。
院门早就锁上了,已经没有人了。
唐仁修拿出钥匙来开门,而后走了进去。又将里面的大门也打开了,他找遍了整个屋子,却都没有看见一个身影!
只是突然间记起,曾经在大厅的那张桌子上一起吃过饭,她的外公爱板着脸喝上几杯,外婆很热络喜欢给他夹菜,而她就在一旁微笑。也记起,他曾经穿着外公的睡衣,睡过她隔壁的房间。
从前院到厅里,从一楼又跑到了二楼,最后又下了楼来,他茫然然的走向了后院。
后院的院子中,唯有那几棵梨树还在那里,风吹不动,花开一季。
唐仁修的视线恍惚着,他走到了那棵梨树前。
更记起,曾经在这个院子里,她朝他怒喝:唐仁修!你要不要这样吓唬别人!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就是在这里,他吻过她的唇。
顾敏!你难道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为你担心吗?
顾敏!你怎么能这么任性?你要不要这样吓唬别人!
顾敏!告诉所有人,你还活着!
还有,还有我。
阿敏,也告诉我,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