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的计划没有得以圆满实现。
因为就在崔蒲在樊川别墅的别馆‘养伤’的时候,崔阁老因为年老体迈过世了。
父亲亡故,为子者必然要守孝三年。既然如此,他还哪有脸面出去吃喝玩乐?至少第一年,他们是要乖乖在长安守着。
“呜呜呜,娘子啊,我好苦的命!”得知消息后,崔蒲便又靠在慕皎皎怀里哭得好惨。
慕皎皎摸摸他的头。“没事,趁着这个时间,咱们也能做点事。”
“什么事?”崔蒲眨眨眼。
慕皎皎便对他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半年后
一辆四面垂着纱帐的马车徐徐行走在乐游原上。车夫挥动鞭子策动马儿徐徐前行,透过薄纱,隐约可见车内的人一坐一卧,姿势都极端的舒适优雅。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幅画。
只是,静静行走的马车很快就在四周围引起了阵阵轰动。
“快看,那是老汉阳王和王妃的马车!他们又出来踏青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齐刷刷往这边蜂拥而来。
不过,大家都很自觉的远远围在马车四周,将马车前后左右都让出足够的位置来让其前行。
马车行到一处风景极佳的树荫下才徐徐停下。随即,便见到从后头车上跳下几个丫鬟小厮,他们将厚厚的波斯毛毯铺在地上,再在毛毯上摆上红泥小火炉、几样精致的糕点,两个小榻。然后,才见一个丫鬟走上前去,将慕皎皎扶下马车。再来两个身强体健的小厮将崔蒲也扶了下来。
夫妻二人毛毯上坐定,崔蒲便开始煮茶。慕皎皎则是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开始记录自己接诊过的医案。
等茶煮好,已经有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上前来。“王妃,这些日子我小孙子一直流鼻血不止,不知您可否帮忙看看?”
“好啊!先把孩子放下,让我看看他的脉象。”慕皎皎含笑点头,指指身边的空位。
来人赶紧将孩子放下。
慕皎皎看看孩子的面色,给他摸摸脉,便听到孩子祖父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中午忽然开始流鼻血,怎么都止不住。我们也想过用凉水冰敷,结果谁知道孩子流血反而加剧。请了长安城内的大夫看也不见效,便只能抱着他来这里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王妃您和郡王果然又来了!“
“郡王身体刚刚恢复,这些日子是会经常出来走动见见人。”慕皎皎说着,收回给孩子把脉的手,“他这是少阴寒证,阳气衰微,不能摄血;阴气较盛,势必上僭。只是徒劳的止血必然不能奏效,须的壮阳驱阴,温经摄血才行,急投四逆以救其里便可。”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崔蒲已经送上一张方子:“这个方子你看可用?”
慕皎皎看了眼便点头:“你写得很对。就是这个方子,先急火煎一刻钟,先取少量服用;余下的药再煎一刻钟,续服便可。”
这次出门,他们也是早有准备。方子开出来后,丫鬟便已经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抓了药,当场打了水煎起来。一剂药尚未用完,便见小孩子的鼻血便止了。再过不多大会,患儿惨白的脸色恢复了点点血色,之前无神的双眼开始随着枝头鸣叫的鸟儿游走,还开始拉着祖父的手嚷嚷着要去抓鸟儿玩。
这个病,就这样治好了。
大家将之看在眼里,全都笑逐颜开。于是,更多的人开始主动排队,让慕皎皎诊治。
崔蒲便不停的在一旁磨墨,帮她写方子。夫妻二人配合无间,还不时相视一笑,甜蜜蜜的氛围叫排队的病人都觉得身上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照例看完一百个病患,他们便收摊,打算回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却见之前被慕皎皎治了病的小郎君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王妃,这个送你!”将手中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高高举起,他圆圆亮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多谢。”慕皎皎含笑接过,便对崔蒲得意的招摇两下,“看到了吗,这是病人给我的诊金呢!”
“看到了。那么,现在就让为夫给你戴上如何?”崔蒲含笑接过荷花,便给她簪在了发髻上。
“好看吗?”出门在外,没有带镜子,慕皎皎便拿他当人肉镜子了。
崔蒲自然是点头。“好看。我的娘子最好看了!”
慕皎皎便笑了。她拉上他的手:“走吧!”
“嗯。”崔蒲颔首,夫妻二人弃了马车,就这样一步一步徒步回府。横竖这里距离他们在樊川别墅的府邸也不远,走上两步就到了。而现在,崔蒲的身体也已经能承受这样的运动量了。
夫妻二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的百姓们又自发的组成一支队伍,一路护送他们归家。
两人早已经习惯了大家这样的对待方式,便继续慢条斯理的往前走着。
只是,就在快要抵达府邸的时候,忽听一阵热闹的锣鼓声传来。慕皎皎抬眼看去,便见到花花绿绿一支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的绕过樊川别墅,往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这是谁家在娶媳妇?这么大的排场,想来身份不低才是。”慕皎皎低声道。
“王妃您不知道吗?今日乃是梁国公娶妻,由圣人做媒,娶的是兰陵萧氏的小娘子。有圣人撑腰,他自然要把排场给摆得大大的了。”一旁的丫鬟赶紧便道,语气里嘲讽的味道满满。
崔蒲听了,便是一声冷笑。“他果然还是又飘起来了。”
慕皎皎只是扯了扯唇角。
梁国公,便是从陕州归来后,圣人给彭彰的加封了。现如今,除了身边几个大太监外,他便是圣人最信任的人。再加上他一把年纪还未娶妻,圣人自然关心,主动帮忙牵线搭桥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们绝对相信——让圣人做这个媒人,给他脸上贴金,这绝对是彭彰的谋划。这个人最善于做这种事情了。
但这也和他们没关系了。
“既然想让我们看,我们看就是了。不就是一场婚礼吗,再热闹也改变不了他现在不如我的事实!都要当曾祖父的年纪了,娶个妻还这么大张旗鼓,这是看人笑话、还是打算给人看笑话?”崔蒲冷冷道。
不过,当时他不过是阁老府庶子的身份,慕皎皎又是商户之女,那排场必定是不能和天子赐婚相提并论的。彭彰也应当是抓准了这一点才来刺激他们
。崔蒲也的确被刺激到了。
等迎亲的队伍走远了,两个人回到府上,崔蒲还酸溜溜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混蛋……”他握紧拳头,“刺激我是不是?老子偏不给他刺激!”
说着,他就回头抓上慕皎皎的手。“娘子,咱们再称一次亲吧!”
啊?
慕皎皎被他突发奇想吓得呆怔在原地。
崔蒲定定点头,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便拍手道:“好,事情就这么定了!”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
这一日,全城钟鼓报晓过后,一轮红日从天边喷薄而出,各处坊门缓缓开启,全长安城的百姓们正在迷迷糊糊的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活动之际,忽然便听到阵阵震荡人心的鼓声传来。
四面八方,前前后后,雄浑的鼓声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边。不知情的百姓们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披上衣裳就跑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老汉阳王今日要重新娶一遍王妃,所以以前跟在他名下的将士们、还有他的昔日好友们都过来参加婚宴了。那些当兵的按捺不住,就直接让人在城门口击鼓奏乐,给今日的好事锦上添花!”很快有知道消息的,便将话说了出去。
“可是,办婚事不都在黄昏吗?谁大清早的就开始闹腾的?”
“哎呀,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老汉阳王说了,他当初娶王妃时身份低微,便让当时的王妃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终于发达了,便要赠给王妃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区区一个傍晚怎么够?他是要热闹一整天的!”
“热闹一整天?他是疯了吧?”
“管他疯不疯,反正这么大的一场好戏,你不看,我看。我今天可得好好看看老汉阳王打算怎么再把王妃娶回去一次!还记得当初老汉阳王长女河内郡主成亲时的盛况吗?那许多人都是看在老汉阳王的面子上才来参加的呢!现在换成老汉阳王本人,天知道他们又能弄出些什么花样来!”
“谁说我不看了?现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诸如此类的对话接连发生。等到太阳挣脱了地平线,将绚烂的光线撒向大地的时候,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已经挤满了人。
大家便看到一只载着一面大鼓的车子走在最前头,车上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他手拿鼓槌,每一次鼓锤落下,便向外发出一阵深沉绵长的声响,震得人胸口都禁不住跟着共鸣起来。在车后,还跟着一队身披戎装的将士,大家手拿长矛,跟在车后整齐划一的迈着步子,大踏步朝城中走来。
大清早的看到这么一幕,真是赏心悦目得紧。
九面城门,每一个城门口都是如此。鼓声、脚步声,所有的声音步调都出奇的一致。如果不是因为声音太大、传过来的方向各不相同,真要让人以为这些声音都是从一队人马那里发出来的!
这样的开场,足够震慑人心,也叫人已然对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产生了无尽的兴趣。
崔蒲早早的起来,穿戴一新过后,便见到郭子仪、尉迟三郎等人一窝蜂的涌进来。待见到他这衣冠楚楚的模样,一群年过半百的男人便都乐呵呵的打趣起他来。
“看不出来,你都这把年纪了,收拾收拾依然风骚得紧啊!虽然比不上那些年纪轻轻的小郎君,但站在我们这群老骨头里必然是鹤立鸡群的!”
“那是自然。这两年我可是在拼命的保养我这张脸呢!”崔蒲的得意洋洋的道。
才夸他两句,他还真就给嘚瑟上了!
大家哄堂大笑,便又忍不住说话更损了。不过,玩笑归玩笑,很快收拾好了,他们便簇拥着崔蒲出了郡王府,往河间郡王府去。
没错,今天接新娘子的地方定在了河间郡王府。就在三年前,慕皎皎已经认了河间郡王为义父,此事自然也是经过慕宥允许的。如此一来,阿宝小娘子便也顺理成章的管慕皎皎叫阿娘了。
一个胡子花白的新郎官,在一群一样年岁差不多、却依然身强体壮、气势雄浑的傧相的簇拥下,纵马浩浩荡荡往新娘子家中去。
让朝中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们来做傧相,也就只有崔蒲才能有这个本事号令他们了。
不过,很快过来围观的百姓们就发现了另一个重要事件——快看快看,抬花轿的居然是魏王世子、赵国公、安远侯这些人!
我的个乖乖!
大家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大将做傧相,小一辈的王爷国公一等侯们来给新嫁娘抬花轿,这份殊荣,便是朝中公主也没有吧?今天的新娘子真是牛大发了!
已然梳妆好的慕皎皎听着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外头的盛况讲来,也不由唇角弯弯。
其实崔蒲怎么安排的,她并不知道——那家伙口口声声说什么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便真的叫身边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她。她也是今天一大早就被人给叫起来梳妆打扮,才知道原来他还安排了这一出!
“阿妹,你不要紧张。”大姐慕敀敀笑吟吟的听丫鬟说完,连忙拍着她的肩笑道。
慕皎皎摇头。“我不紧张。”
“要是真不紧张,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慕皎皎低下头,才发现她的双手都已经把一方蛟绡帕子给揉皱了。
她顿时脸颊一红。
都这把年纪了,本来只是配合着崔蒲胡闹一把的,结果怎么才刚开始呢,自己就已经进入状态了,而且还紧张成这样?
慕敀敀和慕皌皌姐妹俩便掩唇笑了起来。
“其实这也没什么,成亲嘛,这么大的事情,谁能不紧张?更何况距离上一次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慕皌皌小声道,眼睛里也带着满满的羡慕。
再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办到如此?她这个阿姐实在是太幸福了!
不多时,新郎官一行人到了。
河间郡王府上的梁长史一夫当关,才让崔蒲赫然发现——这位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诗文、功夫,他样样精通,竟是生生将他们这么一大群各方面的翘楚都拦在门外足足半个时辰。
不过,这半个时辰精彩的唇枪舌剑、妙句连出、还有老将和小将们舞刀弄枪的英姿可是让围观的百姓们大饱了一场眼福,喝彩声都快传出三条街去。
好容易进到郡王府内,他们一群大男人又是过五关斩六将,万分艰难的杀到了新妇子的闺房。
再被新娘子身边的大娘子小娘子们折腾过后,崔蒲才终于得以进入新妇子闺房行祭雁礼。
等到终于将慕皎皎的手握在手里,崔蒲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是都有了一次经验的吗,可为什么这一次我还是觉得这么艰难?”
“你后悔了吗?”慕皎皎轻声问。
“当然没有!”崔蒲当即摇头,眼神便又散发出无穷的活力。
只要能把媳妇娶到手,这点苦他还是吃得动的!
两人双双过来拜别父亲,现在坐在上位的是河间郡王与慕宥。龚氏早在两年前已经病故了。
虽然是第二次送慕皎皎出嫁,慕宥依然激动得热泪盈眶。河间郡王就镇定多了,只是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的身体挺得太直了些,还有那双放在边上的手,正死死攥着衣角。如果把衣角从他手心里拽出来,肯定已经都湿透了吧?
照例还是那些教导的话,现在却是两位父亲一人说了一遍。
慕宥和河间郡王都认真的说了,慕皎皎也认真的听了。然后,她才和崔蒲双双离开。
当跨过门槛之际,慕皎皎清楚的听到慕宥小声道:“别哭了。大喜的日子,落泪多不吉利?”
“谁说我哭了?我才没哭,你眼睛看错了!”河间郡王立马回应,浓浓的鼻音没有一点说服力。
慕皎皎差点忍俊不禁。前头的崔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出了慕皎皎暂住的河间郡王府。虽然早已经从丫鬟们的口中知道今天崔蒲摆出来的阵仗极大,可是等再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还是禁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也未免玩太大了点吧?”她小声对崔蒲道。
“我老了,我任性,不行吗?”崔蒲吊儿郎当的道。
慕皎皎无言。
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花轿,立马就又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大叫:“起轿,掀帘!”
随即,花轿稳稳的被抬了起来。随即慕皎皎就察觉到花轿前后左右的帘子居然都被高高掀起——这个花轿竟是特制的,和寻常除了前面是软布、其他三面都是木制的轿子不一样,它的四面垂下来的都是软布,还特地做了可以自如伸缩的效果。现在伺候在前后的丫鬟们应声一拉,帘子上去,便让坐在里头的慕皎皎没有了任何遮挡,既能将四周围的百姓们看得清清楚楚,也叫百姓们将她给看得一清二楚。
慕皎皎有一瞬的惊慌,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抹红晕。
崔蒲见到妻子的媚态,脸上满是得意,便高声道:“我崔某的夫人,不是寻常女子。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便是这辈子与我并肩之人,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你的面容!”
这便是他设计这个轿子的原因所在。
慕皎皎听在耳里,心中不由一暖,便也渐渐释放了心头的紧张,也慢慢放下手中的扇子,对着四周围的百姓们释出一抹浅笑。
“哇!”
人群中便又发出一声惊呼。
“新妇子真美!”
一个人按捺不住大叫出声,旋即所有人都跟着叫了起来。
虽然年岁已经不小了,可是她的美,早已经超脱了年龄的限制,那是一种赏心悦目、超凡脱俗的美,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里舒坦得紧,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
如斯震撼的迎亲阵容,也就只配得上这样的美人了。
接到人后,崔蒲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带人回自己的府邸,而是驾马绕着长安城转了起来。这一次,他赚的还不是小圈,而是大圈,比当年彭彰的大圈还要大的圈!
走上朱雀大街,便见到沿街一侧已经整整齐齐摆上了一溜的架子。架子上许多吃食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崔蒲在人群中看到了已经年迈的刘三等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关系,虽然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了,刘三的动作却格外的敏捷,嗓门更是大得很。只听他叫道:“今日我们天长县百姓前来恭贺崔县尊与县尊夫人大婚。这些吃食,都是我们天长县这些年研究出来的甘薯制品,保证色香味俱全!今日这些东西都不要钱,大家放开了吃,管够!”
而在大街的另一边,便是隔上一段距离就摆着一只大缸。每一个大缸边上都站着几个戴着慕皎皎发明的自制口罩和手套的人。
邱山和曹姝夫妻俩站在前头,一样在大声吆喝:“为恭贺老汉阳王和王妃大婚,我们代表岭南百姓今日特来赠药。这些药便是王妃当年所开,大家有病可以喝了治病,没病也能强身健体。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前来领药,一人一碗,从现在开始发到天黑!”
不止是朱雀大街,还有后面他们走过的每一条街上,道路两旁都被扬州以及岭南来的百姓们站满了。
而随着花轿走过,后面又开始上演各地年结十分才会上演的各种剧目,其品种比起大娘子成亲当日还要丰富了许多。
随着他们用了整整一日将长安城走遍,长安城也便跟着热闹了一整日。
一直在外绕到黄昏时分,花轿才终于回到了位于樊川别墅的郡王府别院——也就是大家口中所称的老郡王府。
慕皎皎下轿,便见到大郎君二郎君小郎君,大娘子小娘子还有阿宝,以及自己的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们一众人等分列两边,大家齐声高呼:“儿恭迎王妃归家!”
慕皎皎眼眶一热,差点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还好崔蒲及时握住她的手。
慕皎皎抬头看他一眼。“现在还没到牵手的时候。”
“管他呢!今天是我们成亲,那么该怎么办,我说了算!”崔蒲得意洋洋的道,便将喜娘送来的红绸扔到一边,自己大大方方的牵着慕皎皎的手将她给拉进门去。
大家见状,也都见怪不怪了。
赶紧都进到里头,全员齐备,正待行礼之际,忽听外头一声高喊:“太子殿下到!”
大家连忙回头,便见到已然被封为太子的雍王、也就是当初的奉节郡王大步走了进来。
“今日,孤是奉父皇之命来为老汉阳王还有王妃主婚的。”走进来后,便听到他笑眯眯的道。
当今太子为他们主婚,而且还是奉圣人之意!这自然又是给这门亲事增添了一层光彩。
大家自然只有欢喜答应的份。
赶紧将太子奉到上座,慕皎皎和崔蒲才又在众人的簇拥下重新拜了堂,而后丫鬟便要领着慕皎皎去新房。崔蒲还舍不得,便又被郭子仪等人嘲笑:“都老夫老妻了,这才分别多大会,你就舍不得了?来来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兄弟几个难得再聚,你可千万得陪我们好好喝杯酒!”
“喝酒喝。今天我高兴,一定奉陪到底!”崔蒲立马豪爽的应了。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郭子仪闻言便是大喜——今天他可以喝个够了!
这一晚,崔蒲必然是醉醺醺的回来的。虽然已经用了解酒药、也洗过澡了,但他身上的酒味依然冲得很。而一进了新房,他就便往慕皎皎这边扑过来,双手死死抱住她就不肯放开。
“娘子,我的好娘子,咱们可算是成亲了呢!你开不开心?”
“开心,但也累得很。”慕皎皎道。
“我也好累呢,可是我觉得还是开心更多。”崔蒲傻兮兮的笑着,死命的摇晃着她,“你说,我给你的这个婚礼你喜不喜欢?”
“很喜欢。”慕皎皎点头。
他是用了心的,她感受到了。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崔蒲闻言更高兴了,忍不住便又在她身上蹭了又蹭。
“郡王,您和王妃合卺酒还没喝呢!”喜娘在一旁站着,好生无奈的提醒。
“哦,对了,还有合卺酒!”崔蒲如梦初醒,赶紧叫人将酒杯端来。他和慕皎皎一人一杯,手挽手的喝了。只是酒刚入口,崔蒲就将杯子一扔,便把慕皎皎给按住,用他的唇封住她的唇,也将他嘴里的酒渡到她嘴里,也顺便将她嘴里的酒给渡了过来。
“哈哈,这才叫合卺酒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干了坏事的老男人跟个孩子似的,趾高气昂的好生得意。
一旁的喜娘已经惊呆了。
慕皎皎无奈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喜娘也知道这位老郡王是不会按规矩出牌了,便赶紧屈身一礼,便带着满屋子的丫鬟退下,给这对夫妻留下足够的时间共处。
而不等人走光,崔蒲就又已经抱住了慕皎皎。
慕皎皎被他缠得难受。“你先放开我行吗?”
“不要!”崔蒲今天是任性到底了。他拥着她,不住的在她脸上啄吻着,吻一下,说两个字,“娘子,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这辈子我都要这样抱着你,永远不放开!”
“好吧,那你就这样抱着吧!”慕皎皎无奈,只能任他去了。
崔蒲说话算话,他这一抱,便抱了她一辈子。
若干年后,乐游原上。
夜晚的凉风迎面拂过,带来些微的凉意。
崔蒲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再看看那个被包裹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冷吗?”
“不冷。”慕皎皎摇头,仰起头冲他笑笑,“相反,很暖和。”
“那是自然。你夫君我一直都是你的人肉暖炉,一直都合格得很!”崔蒲得意的昂起下巴,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慕皎皎见状,忍不住轻轻一笑,便伸手揉揉他的脸:“哎,你老了,也丑了,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是啊!你也老了,可是你却没丑,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崔蒲点头,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慕皎皎唇角便漾开了一抹甜蜜的笑。
他靠在他身上,两人共用着一个大氅,一起抬头看着头顶上漫天的繁星。
“我听人说,人死后,就会化作天上一颗星星,继续照耀着人间的人。那你说,等我们死后,我们会不会一起飞上天空,一如既往的肩并肩一起照耀着我们的儿女们?”突然间,崔蒲小声问道。
“肯定的。”慕皎皎定定点头。
崔蒲也便笑了。
他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娘子,我好困。我想睡觉了。”
“那就睡吧,我也困了。“慕皎皎道。
“嗯。”
崔蒲点点头,再收拢了大氅,便将头靠在她肩上,慢慢闭上眼。
慕皎皎也往后仰去,整个人都靠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胸腔内那砰砰的跳动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也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