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夏叶东不顾谢羽清的安抚挣扎着下地,失去了支撑的受伤右腿,不受控制的打晃,两步就摔倒在地上。
谢羽清赶紧扶起着急的夏叶东坐到休息室的小床.上,从未有过的严厉的看着他,“我是医生,、!相信我。”
夏叶东兀自固执的看着倒在休息室狭窄的空地上的夏安年,被谢羽清用力摇了摇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只会添乱,夏叶东赶紧点点头,却还是焦急的指着夏安年的方向。
谢羽清也不再多加耽搁,转身半跪到地上进行细致的检查。
原本就狭小的休息室,一时间挤了三个足足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显得更加狭窄了,却因为此时的紧张氛围而格外的安静,只能听到几个人屏着的清浅呼吸声。
终于,谢羽清叹了口气,用力抱起夏安年放到夏叶东身后的小床.上,纵然怀中是一个虚弱的成年男人,依然让他很吃力。
“你放心,没什么大问题,”谢羽清尽量轻的把睡眠中依然紧皱着眉头的夏安年放到小床.上,安抚的看向夏叶东,“这孩子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估计也没休息好,血糖原本就有些低,刚才情绪太冲动,都纠结堵到一起,只是短暂的昏迷,你放心。”
夏叶东眼睛没有离开夏安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好,这时候能够以这种方式休息一下也好。”
谢羽清知道夏叶东的意思,夏安年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不知道醒着会不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反而这样睡眠中能够稍微休息一些,也相对更加安全一些。
还是叫护士打点儿营养液吧,谢羽清看了眼嘴唇苍白,极为虚弱的夏安年,再看眼他右手臂上刺眼的带着血迹的牙齿印,忍不住叹口气,再叫上消毒包扎一下才好。
感受到谢羽清已经从狭小的休息室出去,在只有他和夏安年两个人的休息室里,夏叶东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不断汹涌的情绪,瞬间,一直以来压抑的眼泪就盈满了近乎像血一样猩红的眼眶。
他轻轻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夏安年右手牙印周围同样红彤彤的皮肤,只觉得心里也像是被人恶狠狠的挖了一块肉下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孩子的一点损伤都会让父母心疼的懊恼不已,何况是夏安年这样近乎不要命般的自虐。
“安年啊……”夏叶东声音挨不住的哽咽,“其实,一直以来,是爸爸对不起你。”
因为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夏安年又是短暂陷入昏迷的状态,夏叶东平日里那些身为长辈的伪装也都撕了下来,内里留下的,也只是一个伤心的父亲。
“从小,爸爸就没有带给你什么快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甚至不是一个负责人的好父亲。”
夏叶东没有去管眼眶里随着说话流出来的泪水,任由其顺着脸部的轮廓滑落,滴在夏安年枕边的床单上,很快就氤氲不见。
“我笨拙,脾气也不怎么好,甚至很多时候都要你来照顾,爸爸知道,爸爸知道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夏叶东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哽咽难言,“是爸爸不对,是我贪恋这种近乎是被人关爱着的感觉,很可笑吧,爸爸这么一个大的人,却有这样的心思……”
“可是我从小就没有这些啊……,你刚出生是我还壮志凌云的想着一定要给我的儿子一个最完美的童年,一个比我和你妈妈都要幸福很多很多倍的同年,然而却在你妈妈死后这样违背誓言的没有照顾好你……”
夏叶东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爸爸也后悔过,一个人喝酒之后,看着你小小的在厨房里挥动着大铲子的时候,你小心的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爸爸的时候,爸爸总想着,没事儿呢,纵然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我的安年依然这样懂事儿,大概是天下好,最善良的孩子了。”
“是的,爸爸甚至没有当面夸过你,我从来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只能笨拙的像我想象的那样,有着威严和距离感,纵然心里对你多满意,爸爸也从没有说出口。”
夏叶东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一大一小的两只喜鹊落在狭窄的窗台上,互相整理羽毛后又快速的飞走。
自然界中任何的动物都知道爱护自己的幼崽,又何况是有着更加丰富的情感的人类呢。
“爸爸可笑又故我的坚持着不知道哪里拼凑来的父亲的自觉,像是一个受人唾弃的古板的卫道夫,但等我发现这样是有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知道爸爸在听你说着你不如那些同龄人的时候,心里的感受吗?言语匮乏的我难以准确的形容出来,但大概比心绞痛的病人也好不了多少,我想反驳,想告诉你,你比所有爸爸知道的孩子们都要优秀很多,你足够让爸爸骄傲的,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直站在门口的谢羽清,对着刚来的护士挥挥手,自己也转身退出了病房。
夏叶东终于从窗户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像是很久很久一起前,安抚睡不着的小夏安年那样,轻柔的在夏安年的头顶上抚摸着,像是猫咪在舔舐自己的幼崽般。
“好好地睡一觉吧,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夏叶东的声音中满是抚慰,“明天你醒来的时候,阳光还是那耀眼的样子,暖融融的亲吻着所有的野草,野草摇摆着在风中跳舞,风转身吹走了所有的阴霾,而阴霾终将过去,黑暗也终将结束。”
“爸爸大学的时候很喜欢的一段不知名的话,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我座位旁边的白墙上,儿子,会好的……”
夏叶东用力的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身招呼谢羽清扶自己出去。
在两人转身的那刻,夏安年的眼角,一滴折射着阳光的泪水悄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