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心还困着呢,出来后眼睛都没睁开,昏昏欲睡地站在原地继续打哈欠。
祁漾退后半步,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身旁放着二十寸的小行李箱,她穿着身运动服加棉服,素颜马尾辫,像个期末即将坐火车回家的大学生,起得太早而呵欠连天,看着浑身无力软绵绵的。
和他记忆里的老婆重合了。
她经常这样睡眼惺忪呵欠连天地起床给他做早餐,他到厨房找她,她就一头扎进他怀里,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睡两分钟,莫名就变成他抱着她做早餐。
早晨总也睡不醒似的,有时刷刷牙也会含着牙刷突然停住,站着打盹,他就过去握着她手给她刷牙。
祁漾下意识要将她搂进怀里,这时夏春心双手拍脸强打精神睁开了眼睛,祁漾手转了个方向,行若无事地揉了揉她脑袋,然后伸出另只手递给她一袋早餐。
夏春心睁开眼后,被眼前情况给惊得有点呆。
祁漾穿的不是西装加风衣,竟和她一样,也是运动服加棉服,头发洗完没吹似的软趴趴的,金丝边眼镜也没戴,周身没有那种大佬的气场,正在揉她脑袋和递早餐。
看得她有点恍惚。
面前这个人,和那个看起来老实温柔的她爱的祁漾重合了。
祁漾比她大三岁,追她的时候就这样给她递早餐揉她脑袋,揉得很温柔很宠,刚谈恋爱时她看到他就容易紧张,紧张就出错,他有事没事揉她脑袋,好像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婚后他说要出差,她蹲在地上帮他整理行李箱,他也会蹲到她旁边揉揉她脑袋,像在揉小猫小狗一样,然后下巴也放到她肩膀上,低声说着不想出差。
“你干嘛呢?”夏春心没忍住问面前这位穿得很像曾经修车工身份的祁漾。
祁漾拎起她的小行李箱递给身后高促,“舅舅以为你是小保姆,也仍以为我在你面前扮演着修车工。”
夏春心脑子转得很快,“那你舅舅岂不是还要在我面前演戏?大家都演戏?为什么啊,就不能大家都不演吗?”
祁漾若有所思点头,不紧不慢道:“那就不演了。”
夏春心立即转身就要回去换她自己的衣服,拿上漂亮包包,还要带上金燕妮一起去。
祁漾在她身后不疾不徐的声音又响起,“不演了,他就知道你身份了,他会去拜访你爷爷,你爷爷也会知道我身份。之后他们会知道你砸了我的车,我扔了你的奢侈品,我们离婚的事也瞒不住。”
停了两秒,祁漾悠悠提醒她,“夏家,知道夏家大小姐,已婚已孕并已离吗?”
夏春心一早上的困意被祁漾驱散得干干净净,连着心情也沉了下去,面无表情转身回来,自己开车门上车。
夏春心和祁漾之前也坐过高铁一起出行,去国内几个综合性价比高的城市旅行过,但软卧和动卧,俩人还是第一次一起。
而夏春心怀孕后坐了好几次卧铺,上车后就往铺上一躺,相反祁漾略显拘谨,身高笔挺的男人无所适从地站在卧铺中间,软卧房里的空间都变狭窄,还在斯文优雅间佯装望着火车窗外的风景强作镇定。
夏春心感到祁漾身上难得一见的不自然,睁开眼仰头看他,嘴边噙着幸灾乐祸的笑,调侃问:“祁漾,好不好玩?”
祁漾低头看她,夏春心脸上明显带着十分欣赏他局促的乐趣。
祁漾转身关上软卧的门,走近她,俯身弯腰看她,“夏春心,要一起睡吗?”作势掀她的被子。
“……滚。”夏春心拍开他手,紧抓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软卧空铺多,但高促还是给祁漾买了四张票,将这软卧屋里包下,夏春心在软卧上听着火车的逛当逛当声,睡了一觉,醒来时看到祁漾仍然坐在她对面,背脊也挺直,正在看平板电脑。
也确实辛苦这位万恒大佬了,火车软卧不比高铁动卧,动卧好歹还有小电视呢,他应该挺无聊的。
夏春心看到桌上有吃的,便坐起来边吃边看祁漾,边闲聊地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想的,要雇女演员回家?”
祁漾淡瞥她一眼,语气像在谈公事,“关于舅舅让我带人回家,如果你没怀孕,我会第一时间拜托你帮忙。我也不可能去找认识的女士帮忙,那会有很多问题。我找女演员,是为无后顾之忧的准备。”
夏春心沉默地换位思考着。
她在做漫画的原因,也会换位思考,倘若爷爷让她带祁漾回家过年,那么——
她定然不会找前夫祁漾帮忙,之后也肯定不会找杭笑白和绍权他们帮忙,这会产生误会。那么如果还要成功骗过爷爷,她不得不承认,她兴许也会花几万块钱雇个男演员帮忙。如果几万块的演员演技不行,花几十万也没问题。
祁漾放下平板电脑,掀眉问她,“需要我陪你回家过年吗?”
“不用麻烦前夫。”夏春心回得果断,她用不着前夫帮忙。
她话音落地,车厢内的气氛又沉下去,二人一路相对无言地终于到达海城站下车。
夏春心躺得腰疼,下车后就走得很慢,祁漾也陪她走得很慢,一直出了检票口,夏春心正想问舅舅来接吗,她肩膀就突然被祁漾搂住,听到祁漾说:“他们在两米外。”
夏春心正想抬头寻人,就见祁漾的脸突然压下来,她唇被他给吻住。
夏春心目瞪口呆。
干什么呢?!!!
第31章 31离婚以后
祁漾掌握着分寸,对夏春心不是强吻,而是很轻的吻。
轻轻含着她下唇的吻,像清晨醒来时他凑前吻她眼睛鼻子嘴巴那种蜻蜓点水般的吻,没再近一步乱来,只是唇与唇相贴。
两个人的嘴唇都很柔软,这么贴过来,夏春心记忆里关于亲吻的画面铺天盖地涌现过来,瞬间将他亲红了脸。
可是现在什么情况啊?两米外这么近的距离搞什么呢!
夏春心气得踩他脚,用力推着他,咬着牙、只有嘴唇在动着叫他,“祁漾!”
祁漾早有准备她会挣扎,搂着她肩膀让她胳膊都没有办法施展力气,俩人在原地较着劲儿,而因为夏春心嘴唇动着叫他,反而张开了唇瓣,令他更方便为所欲为。
冷谭和时婧娴两夫妻,自祁漾和夏春心俩人从站里面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们俩。
时婧娴听说过祁漾的媳妇儿很美,真没想到会这样美。祁漾刚才陪着她慢悠悠走得很慢,她好像哪里不舒服脸上有点病容,令她的美多了柔弱的美,但她也没需要祁漾扶她,便是这样,时婧娴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她懒洋洋躺在贵妃椅里还要和小宫女商量要酒喝的画面,美得柔弱,又有两分淘气的倔强。
时婧娴见俩人走近,正想打招呼,结果就见祁漾突然停下转身亲媳妇儿,亲得旁若无人的,她就把话憋了回去,识趣地等他亲完。
冷谭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祁漾的老婆,但他眼睛较毒,又在之前电话里听出祁漾和他老婆似是吵架的事,此时便看出俩人不对劲来,祁漾老婆像是正在推祁漾。
冷谭了解祁漾的脾气秉性,看似文质彬彬,实际手段心机不小,他出声叫这败类,“祁漾。”
祁漾终于停止和夏春心的较劲,挑眉退开夏春心唇。
但他记忆里的动作也太熟练,“啵”一口亲完她嘴唇,下意识又“啵”的亲了下她眼睛,才彻底松开她,“舅舅,舅妈,这是心心。”
夏春心睫毛颤得厉害,已经快要骂出脏话,恨不得使劲碾踩祁漾的脚趾疼死他。因为在长辈面前被他按住亲,她没办法动怒,还听到祁漾舅舅在叫祁漾,脸瞬间红到脖子。她忍着被占便宜的气恼和不好意思,大方地抬头叫人,“舅舅、舅妈好,小年好,麻烦你们来接了。”
时婧娴忙笑着过来挽住夏春心胳膊,“麻烦什么啊,你舅这两天放假,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坐车累了吧?”
夏春心笑说:“还好,卧铺躺着过来的,不累。”
夏春心边说边打量祁漾的舅妈,祁漾说过舅舅和舅妈都是四十多岁,但舅妈身材好得简直是二十多岁小姑娘,皮肤好得像最多三十岁,身上还有一种温柔与灵动并济的少女感,望着她的眼神也很亲切热情。
夏春心回头看了眼祁漾,祁漾走在舅舅身旁,祁漾和祁萧没有半分像的,祁漾却和舅舅有三四分像,舅舅也气质非凡潇洒俊逸,舅舅好像在教训祁漾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亲她的事,祁漾一声不吭地拖着行李箱,她心里多少舒服了点,还有人能管得住祁漾。
坐的车是大众车,去的房子是百平米的两室一厅,房间里不是很有人气儿,像是没住过,房间里还有点装修的味道,冷谭夫妇俩当真以为夏春心是小保姆,为了不显露家底配合祁漾这个修车工演出,也是费了不少心,临时买了个房子。
四个人进到这间房的时候,各自心里都轻轻地提着气,想着千万别露馅了。
时婧娴和夏春心笑说别拘谨,把这儿当自己家,一边让夏春心把棉服脱了,房间里温度有二十八度,热。
夏春心对脱外套很有警惕心,边脱边稍稍弓背,尽量把肚子藏起来,但时婧娴生过小孩,实在是过来人,看到夏春心的胯宽和肚子,就诧异地问了一句,“心心,你怀孕了吗?”
夏春心立即看向祁漾,祁漾已经换拖鞋进去,正倚着沙发背晃着长腿看他们,薄唇勾起,“舅妈,你这不是变着法说我老婆胖么?我老婆可最听不得人说她胖。”
时婧娴失笑,“胖什么啊,不胖,看着也就九十多斤?”
夏春心心说还不如不让祁漾开口了,尴尬道:“一百零点。”
接着她就换了话题,“舅妈,我做饭还不错,一会儿帮你做饭。”
时婧娴笑着给夏春心递拖鞋,“不用你做饭,你就和祁漾当放假,看看电视休息休息。今年过年我家你妹妹在国外没回来,我和你舅舅俩人在家过年就没意思,多亏你们一起来了,你们来了我们就高兴,你还动什么手啊。”
说完时婧娴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抬眼看见冷谭在皱眉,时婧娴才恍然大悟她刚才好像提了女儿在国外的事,这是不是说漏嘴了,但是普通人家也可以把女儿供出国啊,也不算说漏了吧。
夏春心也已经听见国外俩字,正常聊天套路来说,此时她应该很好奇和羡慕地问妹妹在国外念书吗,但她也感觉到舅妈是说漏嘴了,就装作没听见吧,再次看向祁漾,希望祁漾能说两句人话。
祁漾确实是四人里面最从容的,他对夏春心招手,温柔道:“来,心宝贝,看看我们今晚的房间。”
“…………”
“心宝贝”——结婚三年里,他都是这样温柔叫她。
对她忽冷忽热冷暴力的男人,时隔四个多月,又这样叫她。
夏春心的心里顿时感觉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她看向时婧娴,亲昵地挽着舅妈胳膊笑问:“舅妈,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想和你聊聊。”
时婧娴自然要说好呀,冷谭却知道祁漾和夏春心像是在闹矛盾,他虽说对外甥隐瞒身份的做法不敢苟同,但也不想外甥婚姻有问题,出声问:“祁漾,你是不是惹心心不高兴了?”
这次祁漾没答,转而望向夏春心,“心宝贝,你说呢?”
夏春心都快要冒冷汗了,从下车到现在这一个小时里如置水深火热中,四人看来看去的目光太让人头疼了,但她还要努力配合,笑着摇头,“没有啊,舅舅,我和祁漾好着呢。”
冷谭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吵架就好,过年了,别没事儿拌嘴吵架。”
祁漾却又道:“确实惹她不高兴了,平时她都叫我漾宝,今天直接祁漾了。”
“…………”
“漾宝”——结婚三年里,她都是这样叫他的。
夏春心想一觉睡三十六个小时,把这两天一夜赶紧过去。
时婧娴和冷谭一起看向夏春心,夏春心硬着头皮走向祁漾,手臂挽上他胳膊,仰头对二位长辈笑,“真没吵架,舅舅舅妈,你们别听祁漾瞎说。”
祁漾低眉看她,“嗯?”
夏春心深呼吸,扬起甜笑,“漾宝,我们去看看房间。”
祁漾满意地揉揉夏春心脑袋,手臂搭到她肩膀上,转身带夏春心去看房间,夏春心有心想把他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咬掉。
经过时婧娴的提醒,俩人走到特意让出的主卧门前,推开门,接着——
俩人同时呆怔在门口,被主卧的布置吃惊得定在原地。
床上赫然铺着一床红被,红被是刺绣着龙凤呈祥的特大红被。
被子上面用硬币摆成了双囍字,以及被子上还铺了代表早生贵子的五谷杂粮。
枕头上面坐着两个手捧“百年”和“好合”字样的毛绒娃娃。
棚顶是红气球,窗上贴着喜字,窗框上挂着红拉花。
十分贴心,并非常有修车工普通家庭的欢迎新媳妇回家的新婚气氛。
祁漾夏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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