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纠结了半天,把自己急出一头汗,脸都红了。
    干脆不问了。
    荣锐丝毫没察觉不妥,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一边抠手机一边说:“猜猜谁给我打电话了?”
    “谁?”萧肃灌了半杯冰水给自己降温,随口问。
    “吕洁。”
    “哦?”萧肃一下来精神了,“说什么?”
    “吕志忠让她接受国外那个offer,马上出国工作。”荣锐道,“刚才她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上午跟她父亲谈了什么,为什么他忽然改了主意支持她出国。”
    萧肃明白了:“你临走前回去跟她说的就是这个。”
    “嗯,我让她发现吕志忠有什么异常,马上和我联系。”荣锐道,“她说我们走了以后她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下午,连饭都没吃,晚上忽然叫她进去,跟她说自己打算住养老院,让她安心去国外工作。”
    萧肃皱眉道:“可见他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他也觉得那个凶手是在报仇……可是他为什么宁可让女儿去国外,也不说出实情,寻求警方的保护?”
    “只有一个理由——他违法了。”荣锐道,“吕洁还说,她父亲跟她说完以后,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她因为担心所以偷听了一会儿,听到他提到‘马强’和‘石鹏’这两个名字。”
    “那人会是谁呢?”萧肃费解地问,“涉案人员除了他都死光了,他还能给谁打电话?”
    荣锐将手机递给他:“已经查到了,是这个号。”
    萧肃接过手机,上面是一个靖川本地号码:“机主是谁?”
    “关九,三十二年前,罗才饭店的大堂经理。”
    萧肃蓦地想起这个名字,那天在loft开会的时候,吴星宇的报告里提到过这个人,正是因为他的证词,石鹏和马强才被绳之以法。
    “证人?”萧肃恍然道,“对啊,这个关键证人还活着!他也许知道某些内情。”
    “明天去找他聊聊。”荣锐收了手机,道,“我查过了,关九就住在碧月湖附近,每天早上会去湖东的湿地公园遛鸟,我们直接去那儿堵他。”
    他说“我们”,那就是一起行动的意思了,萧肃心里很高兴,连忙点头:“行行,你起床叫一下我,我怕我醒不来,遛鸟都得特别早吧?”
    “六点半吧。”荣锐起身准备离开,“别关机,我打电话叫你起床。”
    “嗯。”萧肃送他出门,他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说:“对了,那束玫瑰你喜欢吗?”
    萧肃心猛地一跳,只觉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下意识往侧后方退了一步,背碰在墙上,正好压住了开关面板。
    “啪”一声轻响,灯灭了,整个房间骤然陷入黑暗,只有暗淡的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
    萧肃心跳疾如擂鼓,口干舌燥,手脚发麻。荣锐却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般俯视着他,眼睛又黑又深,在月光下氤氲着温柔而又略带着点侵略性的微光。
    “好像是店家送的,赠品。”他直勾勾看着萧肃,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口吻却仍是克制的,像平时一样一本正经,甚至有点儿无辜,“我觉得很好看,又不算是红玫瑰,就插在你房间了……你没生气吧?”
    萧肃整个人陷在一种极为矛盾的恐惧中,仿佛被某种凶猛的大型动物扑到在地,明明嗅到危险的狩猎的气味,对方却正襟危坐,一副“我不吃你我就看看”的表情。
    简直比龇牙咧嘴还可怕。
    “没……没有。”萧肃讷讷答道。
    “嗯。”荣锐退开一步,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晚安,早点睡。”
    “咔哒”一声,房门关闭,萧肃膝盖一软滑坐在地,半天心跳才归于平静。
    后知后觉地恼怒起来——妈的,好像被调戏了?
    在“过去打他一顿”和“洗洗睡吧”之间犹豫了一下,选了后者。
    一来打不过,二来……没那么厚的脸皮,还是算了吧。
    一夜辗转反侧,仿佛才勉强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萧肃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漱,刚换好衣服荣锐便来敲门了:“好了吗?”
    萧肃开门,他皱了皱眉,说:“没睡好么?有黑眼圈了。”
    “……”你说呢?
    “走吧!”萧肃对他完全没脾气,自己简直就是在家里养了个祖宗啊!
    湿地公园就在碧月湖湖东,所以两人没有开车,步行走过去。
    朝阳初升,天高云淡,空气中弥漫着早春清新的草木香,萧肃原本心情愤懑,走着走着莫名开心起来,将昨晚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问荣锐:“你说吕志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关九?”
    荣锐插着裤袋,酷酷地走在他旁边,说:“我怀疑关九当年做了假证。”
    “哦?”萧肃有些意外,“什么假证?难道罗才不是石鹏和马强杀的?”
    “不,是他们俩,但作案细节有点问题。”荣锐道,“昨晚我调取了市局关于罗才案的原始记录,经过和吴星宇提供的材料相比对,发现一处明显的冲突——关九最初的口供,和他最后在法庭上做的供词不一样。”
    萧肃诧异地问:“这也行?”
    “这种情况在审讯中经常出现。”荣锐低声道,“很多人在案发之后记忆会出现偏差,加上情绪变化等等,口供细节上前后变化是正常的,所以我们处理这种重要案件的时候,会反复询问,核实细节,确保真实情况的还原度。”
    “哦。”萧肃想想也是,“那你为什么怀疑关九做假证?”
    “因为关九的证词变化完全颠覆了公诉结果。”荣锐道,“1997年8月4日中午一点四十,案发之后二十分钟,警方赶到罗才的饭店,现场对相关人员做了询问。当时关九的说法,是亲眼看见马强一刀刺在罗才右腹部,石鹏一刀砍在罗才右腿上。”
    萧肃愕然:“可是我记得最终审判结论,杀人的是石鹏,马强只是从犯啊!”
    “问题就在这里。”荣锐道,“后来关九推翻了之前的口供,说自己当时太紧张,把人说反了,是石鹏先挥的刀,一刀戳进罗才的肚子,后来马强才一刀砍在他右腿上。”
    顿了下,他沉声道:“最后检方采纳了第二次的口供,并以此判定石鹏为主犯,死刑。马强为从犯,八年有期。”
    “可是……为什么要采纳新证词?”
    “因为证物。”荣锐道,“呈给法庭的证物,那两把刀,刺中罗才腹部的刀柄上,有石鹏的指纹,而砍中罗才右腿的刀柄上,有马强的指纹。”
    萧肃心中惊涛骇浪一般,隐隐感觉一个可怕的真相正浮出水面。
    凶手的复仇逻辑、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隐形受害人……也许,就隐藏在关九的证词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荣思寰:爸爸也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除了万贯家财过人的美貌以及超人的智商,就只有这些祖传的buff了。
    第86章 s2
    湿地公园很快到了。
    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步行道上晨跑, 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太太在湖边的绿地上练太极剑, 隔着一道石拱桥, 是一带九曲回廊, 廊下此刻已经挂满了鸟笼, 一众老头在廊中晒着太阳,顺便交流养鸟心得。
    “哪个是关九?”萧肃跟荣锐过了拱桥,看着回廊中的人群。
    荣锐扫了一圈,皱眉道:“没有……他今天没来?”
    两人快步走进游廊,荣锐又仔细看了一圈,摇头道:“真的没来。”
    “不会出事了吧?”萧肃心一沉。
    荣锐不置可否,向一个看上去人面很熟的老者道:“叔叔您好,请问今儿早上关九关老爷子没来么?”
    老者头发花白, 看上去都有六十好几了,被他一句“叔叔”叫得心花怒放, 道:“可不是, 我还纳闷呢,这老小子一向风雨无阻,昨天说好的今天一起去打麻将,竟然没来。”
    旁边一个胖老头附和道:“就是, 麻将馆的位子我都订好了, 这下三缺一,回头得让他把钱出了。”
    “都这个点儿了,他怕是不会来了。”老者遗憾地对荣锐道, “你们找他什么事儿啊?”
    “问问他那只和尚鹦鹉。”
    老者摇头道:“那你别想了,那只和尚鹦鹉可是他的命根子,多少钱他也不会卖的。”
    俩人煞有介事地聊了两句,老者已经对荣锐一见如故,把关九家的地址详详细细给他说了一遍,差点要亲自送他去了。
    萧肃对荣锐也是服气了,别看这家伙平时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真要想跟谁亲近,那简直手到擒来,不知不觉对方便会掉进他的彀中。
    转念一想,这话仿佛给自己立了什么奇怪的flag……
    从湿地公园出来,俩人按老者所说的地址找到关九的家,一栋半新不旧的居民楼。荣锐和自己昨晚查到的信息比对了一下,说:“是这儿没错了。”
    荣锐按了门铃,没人开,打关九的电话,关机。
    “不会真出事了吧?”萧肃有些悬心。
    荣锐二话不说打了孙之圣的电话,半小时后,两个片儿警骑着小摩托突突突地开过来,说:“哪位是荣警官?”
    萧肃对孙之圣的协调能力简直五体投地。
    片儿警跟荣锐了解了一下情况,二话不说打电话叫人来撬门。原来关九是个孤老,前妻和儿女早就定居国外,这儿就住着他一个人。片区对他这种孤寡老人专门有应急预案,一旦发现不对可以立刻采取行动。
    不一时门撬开了,不出预料里面空无一人。荣锐配合民警检查了一下,断定关九应该是自行离开的,因为衣柜里有明显的空挡,证件不见了,水电气阀门全部关着,窗户也锁得严严实实。
    “他应该是跑路了。”从关九家出来,荣锐皱着眉头说,“没想到他行动这么快,昨晚接到吕志忠的电话,连夜就收拾行李跑了。”
    萧肃担忧地道:“他不会也和王长友他们一样,收到凶手的信息然后去送死吧?”
    “应该不会,有吕志忠的提醒,他不可能上这种当。”荣锐掏出手机给孙之圣发消息,一边说,“得马上找到他,我怀疑凶手也在找他,如果被抢先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清晨的阳光明媚温暖,萧肃站在疏影横斜的马路上,却感觉到一股刻骨的寒意。
    如果当年关九真的做了假证,那凶手绝对不会放过他,因为是他的证词反复,彻底颠覆了案情。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萧肃问荣锐,“关九颠倒是非做假证,把石鹏送上死路,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一直寻找的隐形受害人找到了?”
    “关九被吕志忠一个电话吓成这个样子,很明显了。”荣锐抠完手机,说,“罗才案里真正枉死的,除了罗才,恐怕只有石鹏。”
    “那么,是谁在为石鹏复仇?”
    这问题没人能够回答,荣锐静了片刻,说:“我们得再去找一趟吕志忠。”
    两人即刻出发,飞车前往吕志忠的家,中午一点堪堪赶到,吕志忠和吕洁都在家中。
    时隔一天,吕志忠像是老了十岁,原本佝偻的腰越发驼得厉害,拄着拐杖几乎站不起来。吕洁脸色也十分不好,显然就出国工作的事和父亲发生过争执。
    吕志忠仿佛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的来访,照旧让吕洁泡茶,之后打发她上楼待着。
    “关九失踪了。”荣锐开门见山地说,“吕先生,昨晚是你给他打的电话,对吗?”
    吕志忠垂着松弛的眼皮,不点头也不摇头,良久道:“是吕洁告诉你的?”
    荣锐没有回答,直截了当地说:“你为什么通知他逃走?你怕凶手也找上他对吗?事实上,当初颠覆整件案子的人正是他,要不是他证词反复,石鹏不可能被枪毙!如果石鹏没有死,那马强、尤刚、王长友……还有你女儿吕白,都不会死!”
    他眼神凛冽地盯着吕志忠,肃然道:“吕律师,当初你一定没有料到,自己简简单单一个翻云覆雨的小手段,会导致如此可怕的后果,甚至把自己的女儿也送上了死路……”
    “住、住口!”吕志忠额头青筋暴跳,喘息着叫道,“你住口!”
    荣锐却步步紧逼,语气森然:“你担心凶手继续复仇,杀死关九,所以通知他立刻逃走。你害怕吕洁和她妹妹一样遭受毒手,所以宁可去住养老院,也要说服她接受国外的工作offer……”
    “不……”吕志忠低声哀嚎,整个人倒在沙发里,捂着胸口拼命喘息。萧肃被他青白的脸色骇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他:“吕先生……”
    “爸爸!”脚步声响,吕洁疾风般从楼上冲下来,从斗柜上取了几片药给吕志忠塞进嘴里,端着水杯给他送下去,急道,“爸,爸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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