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玄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景象是熟悉的小屋,可是眼前站着的那个人却不是他渴望的那个人。
“夏白呢?”冬玄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回天界了。”尤魃回答。
“什么?我要去天界找她。”
冬玄快速地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动作太急了,他的身影有些不稳,晃了晃,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尤魃立刻上前扶住了冬玄。
“魔尊,她可是天界之人啊,她还用承圣剑刺了你一剑。”
“那又如何,本尊是心甘情愿让她刺的。”
...
尤魃一时语塞,谁能想到素有残暴狠戾之名的魔尊竟能说出这种话。
“魔尊,您此刻身受重伤,如何进得了天界,即便进去了,若被天界之人发现,您只怕是有去无回啊。”见冬玄对夏白如此执着,尤魃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劝说冬玄。
“这个我有分寸,不需要你来提醒。”说着,冬玄已经下了床。
“魔尊,”尤魃用身体拦住了,“魔尊,您是魔界至尊,您的性命安危关乎着魔界的安危,您切不可情急之下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
冬玄一掌推开了尤魃,一个瞬移,消失在尤魃面前。
“魔尊。”尤魃大呼,“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您还记得您的天职是踏平天界吗?”
尽管声嘶力竭,却没有人回答她。
夏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了他,现在她又只身返回天界,神魔之间的仇视是根深蒂固的,只要稍微一想,冬玄就能想到夏白现在的处境堪忧。
尽管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冬玄又催动法力,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悄无声息的,冬玄进了天界。
原本冬玄还在担心如何打听夏白的下落,结果,不用他打听,答案就送到他耳朵里。
现在,几乎所有天界的人都在讨论夏白,冬玄附近的两名天兵就是其中之一。
“哎,谁能想到堂堂大长老的真传弟子,承圣剑的主人,居然和魔尊勾结。”一名天兵说道。
“谁说不是呢,阴阳鉴可从来不会弄错,她和魔尊早在五万多年前就有瓜葛了,说不定她上天仑山都是有预谋的。”
“可是大长老不是一向英明神武吗,你说夏白居然连大长老都蒙混过去了。”
“大长老肯定非常失望吧,这一千年来谁不知道夏白是大长老的爱徒,现在自己的爱徒居然是奸细,大长老不知道会多难过。”
“可不是吗,你没见大长老眼睁睁看着夏白受四十九道天雷也不管不问吗。”
“那夏白法力还真是深啊,受了那么多道天雷还没死,不过我要是她,我宁愿当时便死了,省得明天再受诛仙大阵的罪。”
“哎,你说魔尊会不会来救夏白啊。”一名天兵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救,怎么救,这里可是天界,他还受了伤,更别说夏白还被关在天牢。除了大长老和三长老,谁也不能打开天牢的大门。”
“哎,明天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惨状啊。我怎么看也不觉得那夏白像是奸细啊。”一名天兵感叹。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三长老已经做了判决,明天的诛仙大阵,夏白是怎也逃不了了。”
“哎...”
天雷,天牢,诛仙大阵!
那些名词一个比一个更加让冬玄揪心。
“夏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你救走。”
搜罗了大半个天仑山,终于,冬玄在最底层的山脚下找到了天牢。
玄铁做成的栏杆围成了一个四方的铁笼子,笼子里坐着一个人,尽管只能看见白色的背影,冬玄却从这背影中看出了憔悴。
四十九道天雷啊!
走进天牢,冬玄才发现原来门是打开的。
一步一步,冬玄慢慢走向夏白,脚步越来越沉重。
尽管他们已认识了数万年,可是这是第一次冬玄以魔尊的身份走向夏白。
“神仙?”他还清楚记得夏白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到底是不是神仙?”这个问题,夏白问了无数遍,冬玄一直不敢回答。
现在,她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知道了自己魔尊的身份,她会怎样面对他呢?
夏白的双眼是闭着的,她的白衣上到处是血红的斑点,她的头发散乱着,她的脸色异常惨白,嘴角处还有一块血痂。
心疼,一千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现在,冬玄又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疼。
颤颤巍巍的,冬玄抬起他那纤细的手,轻轻地拢住夏白的面庞。
感受到异样,夏白睁开了眼睛。
就这么静静看着冬玄,那张脸和记忆中的脸慢慢重叠,夏白沉默不语。
轻轻拨开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夏白缓缓问道:“你是谁?”
“我是魔尊冬玄。”
五万多年了,冬玄终于告诉了夏白他的名字。
“我是天界夏白,趁我现在还没恢复法力,杀不了你,你快走吧。”
“要走一起走。”
“我为何要和你一起走?”夏白眯着眼盯着冬玄。
“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夏白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我是答应过一个人的求婚,可是他的名字叫玄冬。他是一个热心的人,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不是你,一个杀人无数,罪恶滔天的魔头。我是天界之人,我与魔族势不两立。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下一次我定会刀剑相向。”
她,终究还是不肯接受我的身份。
冬玄满心悲苦:“你把自己当作天界之人,可是他们呢,把你当作奸细。夏白,不要试图隐瞒,我都知道了,明天,他们要将你送进诛仙大阵,他们要你魂飞魄散啊。”
“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是啊,千言万语难抵一个心甘情愿。
冬玄心甘情愿让夏白刺他一剑,夏白心甘情愿被天界诛杀。
“夏白,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你才愿意跟我走。”冬玄在乞求。
“绝无可能。”夏白坚决地回答。
她在天界度过了一千年,受了天界千年的养育和教诲。斩妖除魔是她的天职,天族和魔族世仇,更何况魔族有百灵的血仇。她曾经答应过师父要守卫天界守卫六界的,她已经让师父失望了,她不能连天界也背叛了。她可以违背师命救冬玄一命,但她不能无视神魔数十万年的血仇,她不能忘记百灵的血仇。她若是跟着冬玄回了魔界,她就是背叛了那过去一千年的夏白,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从来不需要原谅冬玄,她需有原谅的是她自己,而这一点,她根本做不到。她知道如果跟冬玄回了魔界,她每天都会生活在自责和痛恨中,与其这样,她宁愿上诛仙阵。
她不愿意听从师父的意见,死遁,换个身份重来,因为她不想有一天真的和冬玄刀剑相向。可是,她更不可能选择冬玄。
所以,天界,她不留,魔界,她不去。她,只愿以死谢罪。
见夏白如此决绝,冬玄面上冒出了戾气,他毕竟是魔尊,他从未求过任何人。
一手揽过夏白的肩膀,一手环住了夏白的膝盖,冬玄把夏白抱住了,直接朝天牢外走。
好,既然你不愿乖乖跟我走,那我只好强行把你带走。
“你放下!”夏白怒道。
“不放。”
“好,你若不放,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夏白手中已泛出了白光。
眼看着那剑气直逼夏白的脖子,冬玄无奈地放手了。
绝望,无尽的绝望,曾经冬玄让无数生灵感到绝望,此刻他也明白了什么是绝望。
“你就那么舍不得天界,那么舍不得你的师父,死也要死在这里?”冬玄冷冷地问。
“是的。”夏白依然是那么坚决。
“好,但愿你以后别后悔。”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冬玄径直离去。
“再见了,玄冬。”对着那黑色的背影,夏白做着最后的告别。
出了天界,冬玄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如果可以,他愿意以任何代价换取无上的力量。
他要彻底毁灭这天界,既然她那么在意她的天界,既然她宁愿死在天界众人的手里,那么好吧,他就要这天界为她陪葬。
一道黑烟从天界结界钻出。
“你想要至高无上毁天灭地的力量吗?”一个声音在冬玄脑子里响起。
“想。”
“好,我可以给你,你只需帮我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
“打开无极之门。”
“无极之门?”冬玄从未听说过这样东西。
“无极之门就在天界结界的最顶端,使用承圣剑就可以打开它。”
“承圣剑?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它就在你手上啊,呵呵。”诡异的声音嘿嘿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冬玄没有听过比这更令人惊讶的消息。
“怎么样,你若答应我,我就帮你修复承圣剑,赋予你无上的力量。”
“好。”
随着这一声好,冬玄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被夏白修复的伤口又裂开,而且越开越大。
伤口开到一公分时,一把剑柄慢慢从这片血肉模糊中出现。
承圣剑剑柄竟不知何时藏在了冬玄体内。
“交出你的玄影剑。”声音命令。
冬玄从袖中抽出了自己的玄影剑。
啪嗒,一声巨响,玄影剑钝端插入了承圣剑剑柄中。
从冬玄得到玄影剑时,它就只有剑身,冬玄从未想过它的剑柄哪里去了,原来,玄影剑竟时承圣剑的剑身。
伸手一划,冬玄牢牢抓住了剑柄,承圣剑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原本漆黑的天界照的通亮。
冬玄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了。
可是,就在承圣剑的顶端,一片白光中,它却泛着一丝黑气。
“无极之门打开之时,就是你获得无上力量的时候。”那声音似乎越飘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了。
执明宫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蓐收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师兄,你看见了吗?”蓐收紧张地问。
“看见了。”句芒此时正仰天长望。
“是承圣剑吗?完整的承圣剑?”蓐收问,承圣剑的光辉他太熟悉了。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句芒皱着眉头回答。
“那光是天牢里发出来的吗?”蓐收问。
“我看过了,不是夏白。”
那光转瞬即逝,师兄弟俩人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六界,只怕要出大事了。”句芒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事?”蓐收问。
句芒沉默不语。
知道自己师兄的脾气,蓐收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明天开诛仙大阵,师兄你去吗?”
“我去。”句芒回答。
若不是刚才突然出现的异象,句芒定不愿去亲眼目睹,但此刻,他隐隐觉得,诛仙大阵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