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不知道这女人是董小宛……
他真没见过董小宛。
因为他当年抢李香君的恶行,董小宛从来不敢上门,最多也就是派婢女给李香君这些人送个信,她们这些女人偶尔一起聚个会,这种事情还是很常有,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送上门……
呃,她可是很守妇道。
就这样护国公和她始终缘铿一面。
然后今晚……
今晚也没什么!
护国公与民同乐代表女皇赏赐糖果共渡元宵,不就是给她发了一把糖嘛!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什么老婆怀孕的男人和思春少妇统统都不存在!不过今年事实上才二十七岁的董小宛,还是让护国公多多少少惊艳了一下,以至于蒸汽车都开出十几步了,他还再次蓦然回首,只是佳人已消失在人海,护国公只能怅然若失地回过头……
“护国公,那就是董小宛!”
旁边亲信锦衣卫小心翼翼地说。
“我找的是那俩男人!”
护国公义正言辞地说。
“那个看上去健壮些的就是南直隶医科解元方以智,另外一个是董小宛的丈夫冒襄。”
亲信说道。
“当年复社四公子不是还有一个吗?”
杨庆说道。
“回护国公,还有个陈贞慧,之前因为朱庶人案误卷入,不过大理寺审讯后开释,也在此次进京的文科举子中。”
亲信说道。
陈贞慧和陈于泰都被放了,史可法主持的审判还是很公正,他俩本来就是误入陷阱的,而且陈于泰还趁机攀上了护国公的关系。作为当年的状元,他重新得到了吏部启用,正好一个知府出缺,已经心满意足地赴任去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繁华落尽终归尘土!”
杨庆像个忧郁的诗人般叹息着。
复社这个名字彻底落幕,就连曾经的复社老大陈子龙,也忙于公务顾不上装逼了,曾经著名的公子和妓女们就这样都相继归于了平凡,或许这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这里面真正经得起考验的不过只有方以智而已。
其他人……
都是吹的啊!
只不过都是文人互相吹捧,无论给咱大清献计掘黄河的侯方域,还是恍若乌龟的冒辟疆,哪怕就是以遗老自居的陈贞慧,无论文才还是所作所为,无疑都距离国士很远。陈贞慧也不过是隐居不出,当年他可是很英勇地写了《留都防乱公揭》,骂马士英时候堪称英勇无畏,等到清军来了就只能缩在小屋找几个朋友喝酒偷偷骂两句。
他也知道公开骂会砍头的。
但因为文字记录的垄断权,后人只会知道他们的事迹,那些真正在为民族血战至死的人,却多半因为没什么记载而湮没于黄沙。
甚至被歪曲为奸佞。
历史就是这样任人打扮,史书记录的不一定都是真实,它不是记录真实的,它只是记录那些控制记录权的人想要后世知道的。桃花扇记录一场催人泪下的爱情,却不会告诉后人男主角为献媚异族,不惜怂恿后者掘黄河淹抗清义军。同样不会记录女主角嫁到他家后,紧接着被赶到柴园,生下的孩子都不准姓侯,然后没过几年就在饥寒中病死。
看看,这才是真实。
这时候一名军官匆忙在不远处的城墙上走下来,掏出参谋总部的腰牌向两旁一展示,维持秩序的警察迅速上前吹着哨子替他分开人群,带着他径直走到蒸汽车前。
“护国公,紧急军情!”
他说道。
说完他把一份公文递给杨庆。
四周立刻没人说话了,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杨庆,护国公打开公文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环顾四周,四周一片疑惑的目光……
“人民们,有人不自量力,妄图螳臂当车,我们该如何对付他?”
杨庆突然喊道。
“揍他!”
“踩死他!”
……
一片亢奋地吼声。
“很好,你们歌照唱舞照跳,而我负责去踩死他!”
杨庆举着公文说道。
四周一片吼声……
李自成终于起兵了。
李自成于十天前在长安誓师,以问龙兴天子何罪为由,率领十万精锐东出,其中包括三万骑兵,按照时间推算此时应该已经到达洛阳。而洛阳袁宗第部一万主力步兵和四万公社兵此前已经完成集结,秦藩与大明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不过这次南京没有人害怕了。
因为他们有了真正的长城,这座长城足以为他们抵挡一切危险,御街的焰火继续,这座城市也依旧歌舞升平,只有护国公返回了皇宫。
半小时后参谋总部。
“护国公,骑兵军报告,姜瓖派人密报,多铎所部两万蒙古骑兵,两万八旗满洲火枪骑兵,十万八旗步兵已经在大名,彰德,开州一带集结完成。姜瓖也接到了多尔衮的命令,要他在二月二向南出天井关,不过姜瓖说他不敢与大明为敌,他的五万大军只要护国公一声令下,就会向东进攻邯郸。只是以待罪之身,无法号令其下,欲求陛下一旨赦其罪,还说自己当初投降建奴并非敢与朝廷为敌,只不过欲借建奴之手,迫使李自成回师解南京之危而已。”
杨庆的新任参谋总长助理,张国维的儿子张世凤说道。
参谋总部就是一群二代们。
不仅仅是武将系统,文官系统的二代也一样,哪怕是东林系的,张国维之前的确是杨庆的政敌,这时候已经认输退场。但张国维在浙江的影响力,他的门生故吏系统依然还在,让张国维儿子当自己参谋总长助理,和让史可法的嗣子当用意都是一样的。
而且张世凤也不错。
原本历史上他作为总兵,始终跟着他爹张国维抗清,张国维兵败自杀后,他连同部将五十人不肯投降,被清军在杭州斩首。
“呃,这样说他还有功了?那他没对当初背叛先帝的事情,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庆无语道。
“这个倒没有!”
张世凤说道。
“不用管他,他无非就是讨价还价,想要个官职而已,懂事的话他就主动去进攻邯郸,以后我会免他一死,不懂事无非就是一起踩死!”
杨庆说道。
对于姜瓖这种纯军阀没必要给什么好脸色,他的确死于反清,但那跟忠义二字是不沾边的,只不过是分赃不均内讧而已,姜家之前是晋商走私的重要同伙,一家三总兵几乎就是大同的土皇帝。然后紧接着投降李自成卖崇祯,接着投降清军卖李自成,现在又想卖多尔衮,这种货色能饶他命就已经算优待了,他还想讨价还价那就去死好了。
否则崇祯的在天之灵都难以安息啊!
不仅仅是姜瓖。
还有汉中三节度也是如此。
这些家伙都是当年卖崇祯的,虽然这次没有降清,但也只不过能让他们免了死罪而已。
“二月二,看来这就是李自成和多尔衮动手的日子了!”
杨庆看着地图说道。
“护国公,吴副都统问如何应对?”
张世凤说道。
这场战争的核心就在郑州和卫辉这片战场上,吴国贵以徐州都统司副都统兼骑兵军统制,统辖这个相对孤立的突出部,承受来自顺军和清军甚至包括姜瓖部三个方向的夹击。如果是黄河畅通之时,他那里的补给和救援都会源源不断,但现在黄河封冻而且就算开河也得先过了凌汛期,至少两个月內他得处于孤立中。虽然陈州向北还有旧的官道运输,但这条运输线不足以支撑援军的攻击前进和到达后的决战,而且也无法阻挡李自成的骑兵袭扰。
这是火器时代。
战争很大程度上打的就是后勤,哪怕一个军的持续作战,也不是旧的官道运输能够支撑,哪怕有四轮马车也很难做到。
“坚守,传令各地,无论是面对建奴还是李自成的进攻,统统都坚守不准出击,皇庄所有人撤进临近的要塞中,外面坚壁清野,一粒粮一头牲畜不准留下,等到解冻就该咱们反击了!”
杨庆说道。
他的河南缓冲区就是干这个的。
这片数百里纵深的缓冲区只有几十万人口,都是以临近的要塞为核心的一个个皇庄,一声令下全部撤入要塞,外面能吃的全部清空,然后依托要塞储备的物资坚守。只要渡过冬天的结冰期,明军就会像蛰伏后苏醒的怪兽般推平一切敌人,而那时候进攻者在坚固的要塞下已经筋疲力尽,没有掠夺收获,粮食也基本耗尽,以河道为依托大举反击的明军几乎就是摧枯拉朽了。
而淮河是这个战略的底线。
只要敌军不过淮河,河南就是用来打烂的。
这个战略很古老,从五胡到南北朝的漫长岁月里,南方一直就在这么干,只是后者实力不一定实现这个既定战略而已。实现了就是钟离之战的狂胜,实现不了就是拓跋焘站在瓜步山上装逼。
当然,李自成不存在瓜步山上装逼的可能了。
“也该我亲自会会他了!”
杨庆说道。
他要亲自前往陈州,迎战李自成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