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婉化妆的时候，乔伊一直就跟一丫鬟似的在旁边候着，时不时端个茶送个水，时不时又帮化妆师打个下手，找找发卡，插插卷发器电源，任劳任怨的模样她想唐筱婉只要不是瞎子，应该也全都看在眼里了吧。
    乔伊并不企图跟她做朋友，她只是希望，唐筱婉多少能够明白一点她们这些小职员的难处。
    等唐筱婉这边都弄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原本计划十点开拍，但是做造型确实是个耗费时间的活。
    不过这个时间的阳光也不错，因为是深秋，所以即便是中午，光线也不会太刺眼。乔伊从阳台回到房间，高兴地对他们说：“现在的光线刚好，一定能拍出好片子。”
    唐筱婉皱了皱眉，现在基本快到了一天中光线最强的时候，哪怕天气凉爽感觉不到热，也依旧不能忽视那超强的紫外线。
    乔伊像是早就猜到了唐筱婉的心思，看见她皱眉，就从包里拿出一瓶防晒霜：“怕你自己没准备，我给你带了备用的，这个是正版的，不是山寨货，你放心用。”
    其实唐筱婉从乔伊的衣着上就能看出来她生活条件不错，甚至猜测她可能是上流社会的小姐，比较励志出来自己找工作。
    只是乔伊的好脾气又让她怀疑，家境优裕的小姐会这么体贴细心吗？
    唐筱婉从乔伊手中接过防晒霜，说了声：“谢谢。”
    那是一瓶法国大牌的防晒霜，陆闻舟买回来的东西，自然都是顶级的。
    十二点十分，他们赶到了嘉音写字楼的顶层，摄影团队已经全部准备就绪，摄影师加他的助手，再加上嘉音负责这个广告的自己人以及导演，总共也有二十人左右。
    其实这在嘉音不算一个大项目，就算不接也完全没什么，只是碍于那个老板的面子，再加之嘉音和人家有其他项目的合作，所以这个广告就接下来了。
    但二十几个人完全有点小题大做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唐筱婉可能还真不太好伺候。
    让乔伊有些意外的是徐佳也过来了，她一见乔伊就把她拖到一边问:“她有没有为难你？”
    说实话，好像还真没有。
    但徐佳的表情明显就是不相信:“咱们经理怕她又出什么花样，特意叫我过来协助你。”
    摄影师以及广告导演和唐筱婉沟通了十几二十分钟之后，便正式开怕了。
    当唐筱婉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乔伊手里时，她就知道要出问题了。
    这可是深秋时节，尽管唐筱婉里面还穿着一件针织衫，可是也抵挡不住这天台上的低温和寒风，外套只在乔伊手里待了一分钟，就被她抢了回去。
    她大声对摄影师，其实也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喊道:“拍了了，太冷了。”
    一片乌云飘进了乔伊的脑中。
    没办法，谁也说服不了她，导演只好采取迂回的方式说:“那你穿着外套，我们先找找感觉。”
    乔伊茫然地看着他们，在大学时她选修过表演课，虽然了解的只是皮毛，但此刻她至少能看得出来唐筱婉不在状态，她的身体是僵硬的，表情是僵硬的，眼神也是僵硬的。
    这个广告短片其实只需要她来回走两圈，然后摆几个pose就ok了，可是问题就在于唐筱婉连最基本的走位都走不对。
    怎么办才好，乔伊有些看出导演以及摄影师脸上的乌云密布，她觉得今天似乎拍不成了，之后要怎样拍成，她也觉得是个问题。
    乔伊扶住额头，想了想，决定去附近的麦当劳买点饮品。
    徐佳陪她一起去的，十分钟的路程乔伊一句话也没说，全听她吐槽了。
    什么自以为自己多漂亮，其实气质也就个路人；什么一个风尘女子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靠男人，明明是个下贱命，还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乔伊简直对徐佳叹为观止，她用词既准又狠，一点也不留余地，明明白白透露着一股良家女对风尘女子的不屑和鄙夷。就连平时一贯嘴毒的林茵，乔伊都觉得不如徐佳来得刻薄。
    乔伊没有搭腔，她不是那种喜欢在别人背后议论是非的人。
    这并不是说明她性格有多高尚，只是就本质来讲，她觉得自己和唐筱婉也差不多，都是为了钱才建立起现在这段感情的，只是陆闻舟是未婚，唐筱婉的金主是已婚。但也不见得两人就不是真爱，爱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
    饮品买回来之后，唐筱婉的表现与乔伊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或者有吧，那就是她情绪明显更糟了。
    乔伊拿出一杯偏甜的咖啡，剩下的让徐佳去发给其他工作人员，然后她对唐筱婉招招手，一语不发地把她带到了楼梯间。
    她看起来很不高兴，乔伊能够理解。虽然还没有人明着说什么，但大家眼里都明摆了看不起她，认为她是个笨蛋。尤其是乔伊刚回来时正好看见导演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太讽刺了。
    说到底唐筱婉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经历的一定不少，心智要比同龄的小姑娘成熟很多。但即便这样，那种来自少女的冲动和敏感，有时候也是隐藏不了的。
    尤其是唐筱婉不想隐藏自己的脾气，她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她也看不起这些人。
    乔伊把咖啡递给她，她摇摇头说:“我不喝这种速溶咖啡。”
    确实是个挑剔的主，乔伊在心底叹了口气，可表面上还是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咖啡，只是还热着，我想让你暖暖身子而已。”
    唐筱婉嗤笑一声:“有什么用，到了天台上还不照样挨冻。”
    话虽这样说，但她毕竟还是从乔伊手里把纸杯接了过去。
    乔伊想，这是个不错的预示，她并不抵触自己。
    顾不得楼梯台阶脏，乔伊一屁股坐下，然后从包里翻出纸巾来垫了两张在地上，拉了拉唐筱婉，示意她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