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儿,果真如此?”
墨北星才问完,锐利的眼睛已经四处逡巡着女儿的手指、脖子。
光-秃秃的玉指才让他蹙起的眉宇稍舒展些,目光扫到女儿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新鲜的玫瑰-红-吻-痕,男人的脸陡然阴沉。
女儿脖子上的项链,链节的形状也不对了。
以前只是一个红绳,现在是黄金色的竹节梗状,链子正对下巴的位置有半节戒圈露出来。
墨少自己已经找到答案,身侧的拳狠狠的攥起。
念席这会儿骑-虎-难-下,答“是”不对,答“不是”也不对。
如此剑拔弩张的境况显然不适合一一道来缘由。
但唯一不变的是她想维护牧涧骁的那份小女儿心态。
她第二次上前一步,将男孩护在她身后,两个少男少女一步一步的向前跨,和墨少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墨少在昏黄的路灯下百分百确认女儿脖子上的痕迹就是吻痕,念席挡起男孩来的一只手臂反而带动裙子领口向下蹿,整节戒指露了出来。
念席自己也意识到了,慌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住整枚戒指。
“爸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
“席儿,回去。”
墨少几乎是用齿缝挤出来的几个字,胸腔内的火压了又压。
念席鲜少挑衅权威的父亲,这会儿看父亲的脸-色-阴-云-密布她更不能走。
“爸爸,我不回去。您要干什么?要打他吗?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来看我而矣。他刚才还在劝我回家过生日。”
墨少气结,“我说进车里!席儿,你连爸爸的话都不听了?”
“爸爸……”念席还要辩驳什么,被已经转到她身前的牧涧骁安抚的拍了拍肩膀。
“乖,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跟墨叔叔讲清楚。”
“可是,你们……我担心”
担心我一走你们就大打出手……
“别担心,去吧。”
他拦住了女儿后面的话,清澈的眼睛传递给女孩的眼神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包含在里面。
念席没说走,也没说不走,而是和他开始对视起来。
看着少男少女两人无声的表情-交-流和旁人-插-不-进-的默契,墨少将那双薄唇抿的更紧,骇人的冰冷肃杀气息从内至外散发出来。
眼前的你侬我侬他实在看不入眼,转过头,揉了揉眉心。
脑海里蹿出了怀胎八个月的老婆在他上车之前劝他的话。
“我知道那个牧家的小男孩每天都去大厦外等念席,也知道你这一去接女儿很可能会和那个小家伙狭路相逢。星哥哥,你没有想过试着帮帮牧家?而不是一味的去拆散他们?泽儿告诉过我那个牧家的小公子对女儿用情有多深。如果你真的想考验他,试着改变下方法。
“如果你不改变方法,一味的去掐,去断,结果你看到了。女儿六个月来没和你说过一句话。那小男孩被你用各种办法阻拦联系不上念席甚至见不上面,却一样能惹的女儿为他落泪为他放弃去巴黎的飞机。所以,星哥哥,试着去改变一下。”
不是他一定要做这个恶人。
现在女儿还太小。
就在他陷入回忆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将黏来黏去发挥到极致。
念席捏了一下牧涧骁的手,对着他不住的摇头,想传达的信息是——
别惹怒我爸爸,他很同情达理的,一定别的办法可以将他的思路扭转过来。
牧涧骁反捏捏女孩柔弱无骨的小手,对着她笑——
不用担心,一切我心里有数。
念席对他想表达的“心里有数”明显不信,刚才他挑衅爸爸的那句话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她将小-手-抽-回来,在他手里滑了一个“忍”字。
牧涧骁对她笑笑,在她手心里回了一个“谋”字。
念席点头,给他回一个“让”字。
男孩摇头,伸了个数字6的手势,又写给了她一个“你”。
女孩眼眶瞬间红了。明了他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和眼神、动作间想要表达的意思。
牧涧骁最见不得她哭,他守了她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该怎么宠好。
情到深处,抑制不住,男孩竟然当着墨少的面轻拾起她的下巴给念席擦起了眼泪。
女孩一把拍掉他的手,意味深长的朝爸爸看一眼给牧涧骁使了一个眼色。
她自己抹去了掉下的那滴泪。
“爸爸,我先回去了。”
她知道自己不走,眼前对峙的情况会一直僵持下去。
墨少微点了点头。
两个小家伙刚才无声的交-流,他都已经看进了眼里。
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放松,心里却早已经叹息。别人都是女儿二十岁后才开始发愁女生外向,而他……
他是该高兴女儿智商太高,还是该悲哀?
念席一步三回头,直到上了车之后,还-伸-头张望了一下。
刚才,“忍”——“谋”——“让”——“你”
牧涧骁传达给她的讯息她全明白了。
他面对爸爸的发难会忍,但也不是一味忍,而是施以小谋不会让他小看,对于合理的,能让的他会适当让步,最坏不过6年后再默默守护她。
可是6年后,她,是他唯一不会再让的。
她没有立刻让司要机将车开走,而是将车开到一个能观察到两人的地方。
两个人身体没有动。
爸爸的眼睛看不出喜怒,牧涧骁的-肢-体-语-言看起来倒是很-激-动,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谈崩了。
念席紧张的小手放在他送她的戒指上,手几次放到开门键上。
最终她没有下车。
她选择相信他。
此时,汽车外。
“……我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之前唐翟灌输给你的信息全是错误的。没有那么多私生子。只有那一个,现在牧家的情况已经走上正轨,您不用再担心有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爷爷临终前已经托管家去找我二叔唯一沦落在外面的儿子的母亲,对方已经签字永久放弃继承牧家产业。至于我二叔四叔,已经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刑满释放时已经人近古稀。”
牧涧骁已经将现在牧家的情况全和墨少说完了。
少年眼前的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那双-看-透-世-俗的眼睛。
“抱歉,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我要说的,就是请还我女儿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