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和康健下班回来。
    一进门，两道水柱射过来，一下子就把俩人喷成了落汤鸡。
    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的情形，俩人目瞪口呆。
    屋子里堆着山一般乱七八糟的玩具，最中间，腾出来大约五平米的空地。
    慕景宸和王书双膝着地，脖子上分别骑着好好和月月，俩人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稳稳扶着奶包们的身体，上蹿下跳，在空地上爬来爬去。
    大概是玩儿疯了，慕景宸的西服和衬衫都脱掉扔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二条背心。
    王书更好，上身直接打赤膊，连裤腿都卷起来好高。
    而两小只，一人拿着把水枪，对着对方“噼里啪啦”乱射一气。
    水枪有点重，好好和月月的小手抓不住，慕景宸和王书就在水枪上吊了两根绳子，让奶包们背书包般背在身上。
    很显然，水枪采用了高科技，被慕景宸录入了指纹，只要奶包们的手指碰到水枪，水枪就会发射。
    这样没有准头地到处乱射，家里简直成了汪洋大海。吊灯上，电视机上，沙发上，到处都在滴水。
    两大两小却玩儿得开心极了，嘴里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
    “卧槽……卧槽！”
    好半天，康健才反应过来。
    他伸手擦了把脸上的水珠，然后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慕总？王副总？你们来了？”
    “可可是不是快放学了？”慕景宸答非所问，看都不看康健和文轩，继续跟两只萌宝骑大马玩儿得不亦乐乎。
    文轩也抹了把脸，低头看看手表：“还有一刻钟。”
    “她放学会直接过来？”
    “不，她放学会先回家换衣服。”
    “她换衣服要多久？”
    “十分钟左右。”文轩解释：“我们原计划今晚要出去吃饭，给好好和月月过生日。不过，刚才夏云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早点下班，说今晚在家里吃。估计夏云也通知了可馨，这样的话，可馨不会精心打扮，换件家居服就过来了，最多十分钟。”
    “那就是还有二十五分钟！”慕景宸终于停下来。
    他看了文轩和康健一眼，然后看向王书：“可可要回来了，我等下要躲起来做饭，好好和月月中午睡得短，又疯了一下午，必须得再补个觉。王书，你先去酒店吧！”
    王书有点舍不得，他把好好从脖子上抱下来，在好好的左右脸上各亲了一口，恋恋不舍地说：“小东西？王书叔叔要走了，你和妹妹乖乖睡觉，明天王书叔叔再来陪你们骑大马！”
    正要站起来，月月突然抱住慕景宸的脖子说：“爹地……uncle王……一起……”
    好好的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抱住王书的脖子耍赖皮，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睡……”
    “艾玛？”康健吃惊地走过来：“好好会说话了？月月都会叫爹地了？”
    地板上都是水，又堆了很多玩具，他的脚底滑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
    顾不上狼狈，康健继续说：“慕总？你给奶包们吃什么了？云云天天教，好好的嘴巴就跟粘了胶水似的，怎么都不开口。月月虽然会说话，也只是对着可馨喊妈咪，我们想让她喊一声uncle康、uncle文，或者auntie夏，简直比登天还难。你怎么一来，奶包们都会说话了？”
    “必须的！”傲娇地挺挺胸膛，慕景宸嘚瑟地说：“我是爸爸！”
    看着慕景宸傲娇的嘴脸，再看看好好和月月黏腻慕景宸和王书的样子，文轩心里有点堵，说不出的难受。
    他也是亲眼看着好好和月月长大的，慕景宸每周飞来芝加哥一次，他却天天陪伴在好好和月月身边。
    家里虽然有两个菲律宾女佣，但那么小的孩子，需要大人时时刻刻守护着。
    磕了碰了权且不论，是人就要吃五谷杂粮，就会生病。
    好好和月月身体底子还算不错，但也会有头疼脑热、拉肚子的时候，尤其是断奶之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缘故，两个奶包只有一个不舒服，另外一个一定也会哭闹不止。
    文轩想起那么多夜晚，他和林可馨一人一个，抱着奶包们在家里走来走去，哄他们入睡，彻夜不眠。
    想起好好和月月断奶的时候，为了给奶包们最好的营养，他花几天的时间制定食谱，调剂口味，每天早晨都要提前起床两三个小时，给奶包们熬营养餐。
    但即便是这样，好好和月月也不太黏他，更是从来没有表现出特别舍不得他的样子。
    文轩没指望过自己的付出，必须得到好好和月月的回报。
    但此时此刻，看见好好和月月那么喜欢、依赖慕景宸，就连第一次见面的王书，都能打得火热，文轩就有点眼红妒忌恨。
    这种感觉很憋屈，就像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贵女，突然间，被大马贼抢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文轩想，玩闹是孩子们的天性，他以往的教育和陪伴方式，是不是太严肃、太呆板了？
    下次，他也要在家里收拾出来一间游戏室，把那些棱棱角角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就连墙角也要用海绵和软布包起来。
    那样，他和奶包们，是不是就能像慕景宸和王书这样，在地上爬来爬去，疯成一堆？
    那样，好好和月月大概也会把他喜欢得不得了，在他怀里蠕来蠕去吧？
    但仔细想想，文轩又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康健家的客厅里有茶几有柜子，到处都是棱棱角角，慕景宸和王书怎么就不怕奶包们磕了碰了？
    而事实上，慕景宸和王书把奶包们保护得很好，疯着玩了，午饭也给奶包们喂了，还带着他们睡了午觉。尽管粗枝大叶，但却面面俱到。
    还有，慕景宸都把客厅变成垃圾场了，奶包们却这样高兴。
    这种事情，他文轩只怕做不到。
    文轩这里纠结，王书却已经站起来。
    他想把好好放下来，穿衣服。
    可从来不黏人的好好，今天却赖定了他。肥嘟嘟的小身子肉蛆似的在王书怀里拱来拱去，小短手紧紧抱住王书的脖子，就是不松开。
    别看好好人小，力气可不小。王书被他的小肥胳膊勒得有点翻白眼。
    他又不敢用力把好好拉下来，只能笑着柔声细语地哄好好：“小小宸？好好？快松开手，王书叔叔得穿衣服了。等会儿妈咪要回来，王书叔叔……”
    不劝还好，一劝，好好小嘴一瘪，“哇”地一声，直接哭起来。
    这次不是假哭，他的眼泪鼻涕一起冒出来，粉嘟嘟的小脸蛋使劲往王书脸上拱，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可怜巴巴瞧着慕景宸。
    很显然，小家伙已经有了最初的认知，他知道王书叔叔最听爸爸的话，想让王书叔叔留下来陪他睡觉，必须爸爸同意。所以，他在哀求慕景宸，在软化爸爸的意志。
    慕景宸爱孩子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
    但看见好好这么黏腻王书，就连中午午睡的时候，好好都要跟王书睡，他有点吃味，本能地想把儿子跟王书分开。
    更何况，林可馨快放学了。
    他一个人藏在康健家都有点困难，再加一个王书，这不是要命么？
    “过来！”他腾出一只手伸向好好，声音虽然温柔，表情却很严肃：“爹地抱！”
    好好和月月对爸爸喜欢得不得了，却也有点怕他。
    慕景宸这样板着脸，好好哪敢违抗？
    松开小短手，他抱住慕景宸的脖子，不再看王书，却把自己的小脸埋在爸爸的脖颈里，乖得叫人心疼。
    这个样子就是伤心了，在自己生闷气。
    而像是知道爸爸不高兴，月月也不再闹腾，一只小短手揪住慕景宸的背心，另一只手悄悄拽住哥哥的裤腰，小嘴一瘪一瘪的，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儿子柔嫩嫩的小脸蛋就贴在自己脖子上，好好没有发出声音，慕景宸却能感觉到他在委屈。
    而双胞胎心连心，好好委屈，月月也难过，慕景宸就觉得自己是个坏爸爸。
    他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是，想到林可馨回来看见这场景不得了，便硬下心对王书说：“你快去吧！我抱奶包们回房。”
    王书的眼睛在好好和月月身上有点拔不出来，却知道不能一直这么待下去，笑了下，他迅速穿好衣服。
    “那我走了，小小宸？小小馨？再见！”
    眼看王书要走到门口，而好好的小肩膀都开始一耸一耸的，文轩突然说：“咱们晚点开饭吧？我有些教材从纽约大学寄过来，放在强尼教授那里了。我给可馨打个电话，让她拐去强尼教授那儿拿。”
    说完，也不看慕景宸等人，文轩自顾掏出手机给林可馨打电话。
    显然，林可馨已经出了uchicago校门。但听见文轩说有教材在强尼那里，她很痛快地答应返回去帮文轩拿。
    一来一回，就争取到了半个多小时。
    强尼又是个话痨，喜欢跟漂亮姑娘打趣。
    林可馨过去找他，没有半个小时，他是不会放林可馨离开的。
    所以，至少还要过一个半小时，林可馨才会过来。
    文轩挂断电话，慕景宸一下子松了口气。
    他还没开口，王书已经走回来把好好抱过去：“老板？你不是要做饭吗？还是我带小小宸和小小馨去睡觉。他们玩儿累了，最多十分钟就能睡着。等下我哄他们睡着了再走。”
    “好！”这次慕景宸很痛快，伸手把月月也递过去。
    好好刚才被爸爸凶，难过得要死要活，现在突然听见爸爸同意王书叔叔陪他和妹妹睡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爹……地……爹……地……”不会说话的他，硬是坑坑巴巴喊了两声“爹地”。
    慕景宸看他冲自己伸着小手，也不知道好好要做什么，就把头凑过去，笑着问：“儿子？你想要什么？”
    哪想，好好用手捧住他的脸，“吧唧”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然后，松开他，好好抱住王书的脖子，得意地蹦跶了两下，搞得王书差点抱不住他。
    有好好带着，月月也不甘下风，有样学样，也伸出手抱住慕景宸的脸，在慕景宸嘴上亲了一下。
    慕景宸被宝贝儿女亲了一嘴口水，愣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这是好好在感谢他。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是世上最伟岸、最了不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