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可馨醒得很早。
    但她醒来时，慕景宸不在身边。
    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她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隐隐约约记得慕景宸背着她，跟她说了好多话。
    后来，她梦到慕景宸背着她回来，抱着她去洗澡，给她吹干头发，将她抱上床。
    然后他就亲她，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地亲她，一遍遍低声唤她“宝贝”，一遍遍说着“我爱你”，一遍遍哀求她：“不要走，不要走……”
    林可馨记得在梦里她还对自己说，连着两三天慕景宸都不回卧室睡觉了，怎么可能抱着她睡？更不可能哀求她不要走。
    毕竟，他是那么傲娇的一个人。
    果然，现在醒来，身边没有慕景宸，连他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林可馨轻轻笑了下，这样也好，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她先给文轩打了个电话，约好在机场见面的时间，然后简单洗漱一番，穿上昨天的卫衣和牛仔裤，随手捆了个马尾，拖着行李箱离开卧室。
    路过餐厅的时候，林可馨习惯性地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愣住了。
    因为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粥，大约有十几种，基本上都是慕景宸给她做过的。
    而最中间，却摆着一碗菠菜面，还在冒热气。
    菠菜面配得很好看，很显然，下了功夫。
    明明昨天慕景宸给张妈放了假。
    那么，这个男人，他是一晚上没有睡觉，都在给她准备早餐吗？
    垂眸骂了声“神经病”，林可馨却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拿起筷子，挑了根面含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一如当初她在景辉集团董事长休息室给慕景宸下的那碗菠菜面。
    又挑了一根面，正要放进嘴里，目光却突然扫见盘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可可？吃了菠菜面，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菠菜面？菠菜面？
    昨晚，慕景宸要吃饺子。
    今天早晨，他给她下菠菜面？
    滚蛋饺子接风面，他想告诉她什么？
    难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在奢望吗？
    想起自己留在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书，林可馨有股端起菠菜面，冲进厨房，将面一股脑倒进垃圾桶的冲动。
    可是，她却异常没骨气地坐下来，一根接着一根将菠菜面塞进嘴里。
    越吃心里越难受，越吃就会想念那个男人更多一点，林可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滴进碗里，又被她尽数吞进肚子里。
    她吃得很干净，最后，连一点汤汁都没有剩下，和当初慕景宸吃她下的菠菜面一模一样。
    然后，她把碗放下，用纸巾认认真真擦干净嘴，含着泪笑道：“阿宸？要让你失望了哈，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说完，再也没有丝毫留恋，林可馨决然转身。
    她刚刚走出景辉苑的大门，慕景宸就打开阳台的推拉门，走了进来。
    红着眼圈走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子没有动过的粥，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吃得干干净净的菠菜面碗上，勾唇笑了。
    “可可？我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承诺要回来。那么，不许反悔，不管你走到哪里，一定得给我回来。哪怕你不愿回来，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说完，再看一眼空荡荡的菠菜面碗，慕景宸优雅地转身，走上楼梯。
    二十分钟后，他西装革履地从楼上走下来，看上去精神抖擞，比平时更加耀眼，更加英俊帅气。
    没有再做停留，他走到门口，换了鞋。然后抓起鞋柜上的汽车钥匙，走出去。
    ……
    林可馨把时间计算得很宽裕，提前了整整两个小时到机场。
    她没想到，文轩比她来得还要早。
    看见林可馨拖着行李箱走过来，文轩赶紧站起身迎上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放我鸽子，不来了。”
    “怎么会？我要开始新生活。”外强中干地举了举小拳头，林可馨笑得有点艰难。
    并不拆穿林可馨，也没问她慕景宸怎么会同意她离开，文轩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拉过行李箱往里走：“吃早饭没有？我买了……”
    “不用，阿宸早上给我做了菠菜面，我刚刚吃完，很饱！”
    “菠菜面？”文轩脚步一顿，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可馨？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滚蛋饺子接风面，你心里，是不是下意识地在期盼着回来的那天？
    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文轩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不过，他很快便将情绪调整过来，带着林可馨走进候机厅……
    江城国际机场的高架桥上，慕景宸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举着望远镜，正在往跑道方向看。
    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何清远用手肘捅捅他的胳膊。
    “喂？我说你正常点行不行？现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呶，你老婆在你手机上，不在飞机跑道上，王书正在发挥跟踪功能，帮你偷拍呐！”
    “我知道！”
    硬邦邦地回了话，慕景宸把手里的望远镜往何清远怀里一塞，目光已移向手机。
    手机很显然是某人正在偷拍的现场直播，镜头直直对着林可馨和文轩，慕景宸能透过屏幕，把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得异常清楚。
    一看见林可馨拖着行李箱，文轩便迫不及待地迎过来。
    然后，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儿娇俏地举起小拳头挥了一下，还笑得那么甜。
    是的，是笑得很甜。
    林可馨硬挤出来的僵硬笑容，此时在慕景宸眼睛里，硬是被看成了娇憨小女人与文轩的深情对视。
    更要命的是，文轩看见她那个样子，居然伸手极宠溺地在林可馨头上揉了揉。
    看到林可馨挥小拳头冲文轩笑的时候，慕景宸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
    而在看到文轩伸手揉林可馨的脑袋，林可馨还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时，慕景宸猛地举起手机就要往地上砸。
    何清远一直在防着慕景宸发飙，慕景宸的手一举起来，他便敏捷地从慕景宸手里夺走了手机。
    “哎喂？我说你发什么疯？你刚才不是还信心满满，说什么要给嫂子自由发展的空间吗？现在……”
    “她在跟文轩笑，而且，文轩还摸她的头！”慕景宸简直气急败坏。
    “那又怎么了？她这次是以文轩未婚妻的名义去美国伴读的。笑一笑，摸一下头又怎么了？万一将来日久生情……”
    “你给我闭嘴！”
    “好好，我闭嘴，我闭嘴！”顺手把手机关机，拔出慕景宸的手机卡丢给他，何清远取出自己的手机卡装进去。
    “你干什么？”
    “我上次陪夏夏去她老家，手机掉浴缸里淹坏了。这几天回来就一直在查齐念的事情，也没顾得上去买新的，每回打电话都借别人的手机，实在不方便。既然你不想要这手机，那就送给我吧，省得我还要花钱再买。”
    “你堂堂何大少，市医院的副院长，连个手机都买不起吗？”一把将手机夺过来，慕景宸拽出何清远的手机卡随手一扔：“再别丢人了，这个还我，等下我让王书给你买个新的。”
    “卧槽！你别扔啊！”把被慕景宸扔出去的手机卡捡回来，何清远一脸哭笑不得：“你有钱，你土豪，我是文明人，厉行勤俭节约，行了吧！”
    “不过一张破卡，还捡什么？”
    “破卡？”小心翼翼把手机卡放在口袋里，何清远笑得十分甜蜜：“这张卡可是专门为夏夏办的，丢了以后夏夏就找不到我了。”
    听何清远主动提到夏温怡，慕景宸皱眉问：“夏温怡还好吧？”
    这话让何清远的目光黯了黯：“嗯！每天晚上我都会给她打电话，也会发短信，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你还没有把齐念的事情告诉她？”
    “没，再缓缓吧！她爸爸、妈妈的身体刚刚复原，她也好在家里陪陪老人。等过一阵，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过去接她的时候，再告诉她。”
    “想好了？准备彻底做个了断？”
    “对！”迟疑一下，何清远还是说：“约翰已经来江城快十天了，我太忙，没顾得上他。再拖下去，我怕夜长梦多。所以明天，我就准备和他见面。”
    “那种流氓，为什么要给钱？我让王书找几个人，直接把他做了。”
    “我知道你很牛逼。”鄙视地斜睨慕景宸一眼，何清远自嘲地笑笑：“但他是贝拉的父亲，等贝拉回到美国后，还需要他的照顾。”
    “就那种人渣，他会照顾贝拉？你给他那么多钱，他大概直接把贝拉往收容所里一扔，自己吸.毒挥霍去了。”
    这话一点没留情面，何清远一下子沉默了。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笑了下，转移话题说：“别总教训我，我和夏夏的事情我有分寸。你呢？嫂子跟文轩去美国了，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她劈腿？”
    “她不会！”
    “这么自信？”
    慕景宸没回答。
    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着。
    看他一眼，何清远又问：“不是戒了吗？怎么又吸上了？”
    “有些毛病，不戒也挺好的，念旧。”
    “uchicago那边联系好了？”
    “嗯！强尼非常欣赏可可的才华，他答应破格录取可可为他的学生，而且，不告诉可可是我在提供资助，只说是他帮可可争取的助学金。”
    “心真狠，这样也舍得放她走。”
    “舍不得！”踩灭烟头，再点燃一根，慕景宸沉声道：“等这边事情办好后，我每个月都会飞过去看她。”
    “嗤……”实在没忍住，何清远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宸少真的自信成这样，老婆跟着别的男人跑国外去都放心大胆，搞了半天，不但让强尼帮你盯着，自己还要隔三差五去盯梢。景宸？你这妻奴做的也是没谁了。”
    丝毫不理会何清远的调侃打趣，慕景宸的脸色异常平静：“本来就没打算放她走，只是要把这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干净。既然文轩要出这个头，可可跟着他出去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