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床上的夏温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何清远才缓缓坐起来。
这个高度,夏温怡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是,她却背对着他,像一只倔强的,悄无声息反抗着的小猫儿。
伸出手,何清远轻轻摸了下夏温怡的头,确定女孩真的睡熟了,他才把夏温怡翻转过来,让她平躺着,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她。
因为是哭着睡着的,夏温怡的眼角还带着点点微光,眼皮也有点肿。何清远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过头去,在女孩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年轻的、熟悉的美好气息,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根本来不及思考,何清远继续往下吻,去寻找夏温怡的嘴唇。
可是,即将触碰到夏温怡的唇瓣时,何清远却像突然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清醒过来。
然后他一下子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害怕流水声吵醒夏温怡,他不敢把水龙头开得太大,只开成一股细细的线。等洗脸池接满后,他才猛地将自己的头浸了进去。
冰凉的水彻底掩盖住呼吸和视线,何清远的泪水终于疯狂地涌出来。只是,泪水一流出来就混进了凉水里,一如这么多年来,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水,哪里是泪,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直到肺里的氧气全部耗尽,何清远才把头抬起来,狼狈地盯着黑暗中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办?”他的声音像被火烧过,一点点从嗓子里憋出来:“贝拉,怎么办?我爱上别的女孩子了怎么办?你会不会恨我?”
这句话让何清远精疲力尽,但同时,似乎又让他冷静下来。
他把头发擦干净,重新回到房间,轻轻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手机,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出去。
不敢走太远,何清远回到隔壁自己房间。
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几口,他才把自己的手机卡换到夏温怡的手机上,找出个电话,拨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何清远低声说:“明天,在xx县城买一套最安全,物业管理最好的房子,最好是装修过的,搬进去就能住,房产证上写夏永刚和刘雯的名字,要快。”
挂断电话,打开网页,何清远看了眼白天的支付交易。
他在病房外面等夏温怡的时候,曾去了一趟收费处。
果然,夏温怡爸爸妈妈的住院号账户里余额不足。显然,相关部门垫付的医药费不够用。所以当时,他就往两个户头里各自转了五十万。
同样是医生,何清远知道五十万差不多够用了,也没多想。
可是,林可馨给夏温怡打了两百万过来后,何清远再看见这一百万的交易记录,心里感觉跟堵着块大石头似的,特别难受。
他要不要这么小气?林可馨一出手就是两百万,他却还根据经验,只转一百万?
跟个孩子似的,何清远又赌气般往夏温怡爸爸、妈妈的账户里各打了三百万,直到操作结束,何清远的心里才舒服一点。
然后,他把手里的香烟抽完,再点燃一支,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里面传来激烈的音乐声。
虽然美国现在是白天,但乍一下听见这种声音,何清远还是皱了下眉。
对方的声音很快传过来:“hi?何?你终于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呢!怎么样?我的小贝拉还好吗?”
何清远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默默地抽了几口烟,才用英语说:“你怎么知道电话是我打的?”
“从中国打来的越洋电话,除了你还有谁?啊对!现在中国应该是深夜吧?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却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哈哈……我们是该恭喜你,还是该恭喜小贝拉呢?”
“闭嘴约翰,贝拉是你女儿!”
“女儿?哈哈……何?你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在美国,只要成年了,就是个独立的人,和父母没有关系了。”
“再独立的人,也还有血缘和亲情,约翰?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人性?你觉得我应该像你一样生活?一直生活在懊恼和忏悔中?别天真了何,贝拉的悲剧是你造成的,不是我,如果你再继续诽谤我,我们就在法庭上见吧!”
约翰的话气得何清远脸色发青。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强忍住心头怒火,低声说:“约翰?你六年前提出的要求,我答应你。”
这话显然出乎约翰的预料,约翰在电话里惊呼一声,然后沉默了。
不过仅仅过了十几秒钟,约翰又笑起来:“何?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好奇心害死猫。”
“哈哈……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可能耐得住这种寂寞?你爱上其他女人了吧?有我的小贝拉漂亮吗?或者,她的床.上功夫比贝拉好?还是……”
“你给我住口!”终于忍不住,何清远咆哮起来:“我和贝拉之间干干净净,我们没有上过床。”
“是啊!就是因为你们没有上过床,你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贝拉才不得不到别的男人那里去寻找满足。何?你是把自己治好了,还是你现在的女人根本不在乎你不行……”
“混蛋!约翰?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是个正常男人,我和你一样强壮。”
“正常男人还不愿跟贝拉上.床?何……”
“约翰?如果你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这个威胁太给力,电话那头的约翰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那是六年前的价格,现在,我要再加两千万,美金。”
“可以!”想都不想,何清远一口答应:“我给你三千万,美金!”
话一说完,何清远就把电话挂断了。
像虚脱了般坐在地上,何清远大口大口地喘气,泪水再次掉下来。
“贝拉?对不起!不管忏悔和赎罪的道路多么艰难,我都可以走下去。可是,我再次恋爱了,而且这次,爱情来得远比当年的你我更加热烈、更加深沉,也更加令人心动。夏夏是个好女孩,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样深爱着她,从来都没有发现感受到她的离开,会让我如此生不如死。贝拉?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想为我自己活一次,好好爱一场。所以,抱歉了,你别恨我!”
收起眼泪,何清远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夏温怡的房间。
女孩依然在沉睡,保持着何清远离开时的姿势,睡相很好,非常老实,跟慕景宸向他炫耀的林可馨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刚才的决定让何清远轻松了不少,他走过去,在床边跪下,伸手出,着魔般一寸寸触摸夏温怡的脸颊。
摸到最后,何清远几乎不受控制地俯下头,轻轻吻住女孩的嘴唇。
夏温怡的嘴唇因为哭泣有些发干,但却甜美得不可思议,一如记忆中那晚,在石榴园中般美好。
何清远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唇贴着唇,鼻尖触碰着鼻尖轻轻挨着女孩,仿佛这样的静好就足够了。
许久,他才放开夏温怡,回到自己的地铺上。
闭上眼睛之前,何清远终于轻轻念出埋藏在心底的话:“夏夏?我爱你!”
……
文轩坚持把林可馨送到星巴克才离开,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厌其烦地叮嘱林可馨不要随便乱用药,回家一定要用热敷活血化瘀。
等文轩离开之后,林可馨跑到洗手间,往脑门和脖子上抹了一层粉底液,感觉黑灯瞎火慕景宸看不出来她的伤处,她才放心大胆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要了盘小点心吃了几块,慕景宸的电话打来:“可可?能走了吗?”
“嗯!好,我现在就出来。”
拎起包站起来,感觉肚子还是有点饿,林可馨又抓了两块点心塞进嘴里,这才急匆匆往外走。
一走出去就看见慕景宸的车在外面,林可馨笑眯眯地跑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阿宸?”
“站住别动!”慕景宸推开车门跳下来,大步迈过来。
林可馨不知道慕景宸要干什么,吓得赶紧站住,一动不敢动。
男人走到她身边,一把捧起林可馨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看见她还鼓着腮帮子,嘴角沾着点心碎末,慕景宸深邃的瞳眸中浮现出复杂的精芒。然后,他伸出大拇指,轻轻在林可馨唇角擦了擦。
被慕景宸这么看,林可馨有点心虚。
生怕慕景宸发现她脑门上的包,她边把脑袋往慕景宸怀里拱,边伸手环住慕景宸的腰,柔声问:“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嗯!”将林可馨额头上和脖子上的伤尽收眼底,慕景宸眸中又迅速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气。但他的声音却无比温柔,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宠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么酸溜溜的情话听得林可馨浑身不自在,把脸埋在慕景宸的胸口,她闷闷地说:“你怎么了?居然说这么文绉绉的情话,好肉麻!”
“那就更肉麻一点!”
“嗯?”
刚抬起头,嘴唇就被慕景宸迫切地堵住。
男人霸道地撬开她的贝齿,强硬地卷走她的唇舌,还有她嘴里的点心。
他的声音像跨越了千年的天籁之音,清清浅浅从唇齿间溢出:“可可?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