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宸离开招聘会现场后，直接回到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林可馨就在附属楼一楼大厅，他有点心神不宁。
    刚才听见王书的汇报，慕景宸十分不满意，这才会心血来潮突然跑下去帮老婆补刀。
    补刀的效果很好，貌似全程，慕景宸都没有看林可馨一眼，可事实上，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关注那个又蠢又笨，光被人欺负的女人。
    他清晰地感受到，在宣布完拿出一百万万给应聘者补偿损失时，林可馨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崇拜和惊讶。
    慕景宸非常非常享受这种崇拜和惊讶，让他觉得，他在林可馨眼睛里，就是天，是她的天，是她生命里的重中之重。
    区区一百万能换来她一个崇拜的眼神，慕景宸认为这钱花得十分值。要是林可馨每天都能这样看他，他愿意每天都给景辉集团的员工发奖金。
    所以此刻，慕景宸很想去应聘现场陪着林可馨，却又实在找不到理由。
    这让他有点憋屈，也有点烦躁。
    习惯性地在裤兜里摸烟，没摸到，慕景宸顺手拉开抽屉。
    看见抽屉里以前放香烟的位置，现在放着一大盒绿箭口香糖，慕景宸愣了下，然后他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摁住自己的脸，笑了。
    林可馨现在是景辉集团的员工，今天她只是来应聘，虽然她应聘的职位从董事长休息室私人助理变成了子公司业务员，但每周例会，集团都要求子公司业务部经理或副经理来参加。慕景宸相信，这么点小事，王书一定会安排得很好。
    也就是说，其实除了晚上在家里他可以见到林可馨，并躺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外，以后的每个星期，他都能在工作时间至少看见她一次。当然，这并不包括林可馨上来给他汇报工作，或者，他心血来潮，跑去子公司视察时见面的机会。
    想到林可馨不过是来面试一下，他都激动成这个样子，如果林可馨真的应聘成他的私人助理，他会不会工作时间不在状态，一直待在董事长休息室不出来？
    笑了几分钟，慕景宸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表面上依然冷冰冰的，但眸底却闪动着罕见的温柔。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根口香糖，剥开，放进嘴里慢慢嚼。然后，掏出手机给王书打电话。
    “怎么样？”
    “老板！”王书迟疑了一下，说：“太太去业务部报到了……”
    察觉到王书的迟疑，慕景宸的声音变得有点冷：“说下去！”
    “太太？”王书咽了口口水：“她说，她应聘的职位是子公司的业务员，并不是子公司业务部经理或者副经理，以她的身份并不合适每周来集团开晨会，而集团业务部经理和副经理又不知道您和她的关系，所以……”
    王书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宸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电闪雷鸣乌云滚滚，强劲的冷空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站起身，他黑着脸走出办公室。
    这个死女人，恶整王小美之前，她打来求助电话是怎么说的？现在才过了多久，她就找到这么堂而皇之的借口，打算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该死！她总是有办法惹得他不高兴，总是轻而易举就将他设计好的环节全都打破。难道她以为，现在逃跑，以后就不用面对他了吗？
    他最近，对这个死女人是不是太纵容了？
    一口气走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慕景宸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
    他正在上班，待会儿还要接见两个合作伙伴，他跑出来干什么？是准备去追那个该死的女人吗？
    追她？嗤……太可笑了，他慕景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可是，脑子里想着不可能去追林可馨，慕景宸的行动却完全不受控制。迅速发动车，一脚油门，他直接把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慕景宸一挂断电话，王书就敏感地察觉到老板生气炸毛了。骂了句见鬼，他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拔腿便往集团大门口跑。
    果然，刚跑到大门口，就看见慕景宸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速度快得像是要去投胎。
    想都没想，王书便跳到路中间，张开双臂拦车。
    尖锐的刹车声，汽车贴着他停下来，慕景宸黑着脸走下车，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王书暗道一声好险，松了口气才坐上车。
    这次和以往不同，王书还没来得及开口，慕景宸便说：“去公交车站！”
    王书的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要是去公交车站找不到太太，老板是不是准备让他开车追公交车？
    可万一，太太坐的是出租车怎么办？也要追吗？要去哪里追？
    很想开口提醒慕景宸先给林可馨打个电话，但是，眼角余光看清慕景宸的脸色，王书还是明哲保身地闭上了嘴巴。
    自从跟了慕景宸之后，王书从来没有看见过慕景宸坐副驾驶的位置。事实上，认识慕景宸以来，这个山一般坚韧的男人，只坐过一次副驾驶的位置，那就是当年在雪地里看见啃冷馒头的林可馨时。
    那时候，慕景宸是为了更好地偷窥在快餐店里打工的林可馨，现在，他是要做什么？把不听话的老婆抓回来，狠狠打一顿吗？
    然而，让王书大跌眼镜的是，汽车开出去没多久他就看见林可馨了。
    王书其实并没有看见林可馨的全身，他只看见了林可馨的腿，和脚上的鞋。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林可馨，完全是因为之前下来跟林可馨见面的时候，王书视线低垂，始终看着林可馨的脚，所以他认识林可馨脚上的那双鞋。
    作为东南亚曾经最著名的雇佣兵，那双鞋的特征就跟刀刻般，连上面的纹路都被王书记得清清楚楚。
    此刻，王书注意到，林可馨并没有站在站牌前等车，而是站在距离站牌有四五米的位置。而她旁边，还有一双腿，而那双腿的主人，穿着农村老太太才会穿的肥腿裤，还有一双半旧的布鞋。
    那双腿距离林可馨很近，几乎和林可馨贴着，让人觉得，两个人现在是相互搂着。
    原本这一幕在普通人眼睛里看不出什么问题，因为场面太和谐，就像年轻的女孩搀扶着自己的老奶奶准备过马路。
    但王书对于危险有种近似于本能的敏锐，他虽然看不见林可馨在干什么，也不理解大夏天旁边贴着这样一位农村老太太，林可馨为什么不避开点，还定定地站着，却敏感地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又看了眼那双穿布鞋的脚，王书皱了下眉。
    会不会是林可馨在做好事，准备搀扶着老奶奶过马路？
    不对，林可馨站的位置不是斑马线。
    那么，她们确实是在等公交车？
    如果说林可馨是因为什么事情心不在焉，站得距离站牌远了点，也没注意到身边多出来一个人。那么，这个只看腿脚，就觉得有些苍老的女人，为什么也会站错位置？难道她看不见几米外那一大群等车的人吗？
    还是说，她其实根本就不急着上车？
    突然想到林可馨站的位置正好是监控摄像头的盲区，自己这样都看不见她的全身，王书目光一凛，脱口喊道：“老……”
    “老板”都没有喊出来，王书便听见车门保险“咔哒”一声，然后，车门居然被慕景宸推开了。
    虽然在闹市区，王书开得不快，但这是汽车，而且是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就算是王书这种身手的人，也没把握跳出去能毫发无损。可是，慕景宸就这么跳出去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迟疑，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
    很显然，慕景宸也认出了那是林可馨，而且，也同样察觉到了异常。他的反应和行动力，甚至比王书还要快。
    慕景宸并不是个头脑简单，喜欢用生命做赌注的白痴，他目测和计算的速度、角度都无比精确。
    王书只感觉到眼前一花，脚下的急刹车还没有踩到底，慕景宸已如同矫健的猎豹，稳稳蹲在了地上。
    接下来，慕景宸没有停留一秒钟，直直向林可馨冲过去……
    中年女人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有点紧张。她衡量来衡量去，觉得最保险的还是让林可馨撞公交车。
    因为公交车开到这个位置会减速，把人撞死的几率不大。而现场等公交车的人多，上下车时场面十分混乱，不会有人专门注意她。如果情况不对，她也可以趁乱逃跑。
    所以，来来往往已经过去了十几辆汽车，她始终没有动手。
    她在这一带活动了很多年，对公交车的发车频次把握得非常精准。她计划过，公交车每隔五分钟来一趟，她就在下一趟车过来的时候，出其不意把林可馨撞出去。
    女人从头到尾没想过按照王小美教的办法推了人还在现场等着认罪，警察又不蠢，不管林可馨会不会被撞死，只要她被抓住，这件事就会留下许许多多后遗症。而且，一旦落到警方手里，她过去的案底就会全部被翻出来，下半辈子她估计都会在监狱里度过。
    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坐牢？
    所以，撞完林可馨，她会趁乱拿着王小美的钱和手表逃跑，能躲一天算一天。
    但今天见鬼了，已经快十分钟，下一趟公交车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