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可馨呆了呆，噗嗤一声笑了。
    文轩走过来，弯下腰，极自然地伸手在林可馨额头试了试温度：“到底年轻，恢复得挺快。”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侵入鼻端，连空气都变得和文轩一样干净。虽然只是医生对病人最简单的查体，而且一触即走，但林可馨却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从肺里到毛孔，甚至连脚趾头上，都透出一股舒服。
    林可馨的动作实在太孩子气，表情实在太满足，文轩唇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当年你陪小夏选修我的课时，我还是学校的研究生，不过比你们高了几届，学校是为了留我任教，才给我评了个副教授的职称。”目光如水，文轩直起身：“所以，对我来说，其实你和小夏，都是我的小学妹！”
    “也是！”林可馨笑笑：“那我和夏夏一样，也叫你学长吧？”
    “学长那是上学时候的称呼，现在大家都毕业了，你直接叫我文轩，我就叫你可馨吧？”
    “不好，还是叫师兄吧！这样显得尊敬一些。”
    文轩也不勉强她，清澈温暖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林可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林可馨问：“我怎么了？”
    “发烧，可能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免疫力下降，也可能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清澈的瞳眸中滑过一抹清浅的心疼，文轩轻声说：“今天早上你入院的时候情况不太好，但现在看起来好像问题不大。不过，脸上的伤可能要过两天才能消下去。脖子上麻烦一点，我给你开点外用药膏，抹上一周，大概就能慢慢消退。”
    “好！其实我觉得现在自己体壮如牛！”晃了两晃手臂，身上一阵酸痛，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昨晚红番区娱乐城的情形，林可馨试探性地问：“师兄？我是怎么跑到市医院来的？是不是夏夏？”
    “不是小夏，是你一个朋友送你过来的。”
    “我一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很年轻。”说这句话的时候，文轩的视线再次移向林可馨脖子上的掐痕，眼睛闪了一下。
    林可馨没注意看文轩的表情，她脑子里快速勾勒出徐子阳的脸。她想，一定是徐子阳把她送过来的。可文轩说她今天早上才入院，那么昨天晚上，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如果是徐子阳的话，他们之间，有没有？
    身上的酸楚还没有完全过去，那么明显的感觉，林可馨不会天真到以为昨晚徐子阳只是搬把椅子坐在床头老老实实守着她。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她和徐子阳之间，还是做了吗？而且，是疯狂地做了一夜？
    这个结论实在让林可馨不舒服，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原本只有一个客户，现在又多出来个徐子阳，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就和两个男人发生了关系，就算是卖，这个频率是不是也太高了一点？
    难怪慕景宸说她不值钱，说她脏，她还真是脏，简直人尽可夫。
    呵……她距离慕景宸又远了一步啊！
    林可馨突然不说话，文轩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需要我跟小夏说一声你住院了吗？”
    “嗯？”反应过来，林可馨不好意思地冲文轩笑笑：“不用，她照顾妹妹很辛苦，我也没什么事儿，不用再让她操心。”
    文轩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六年前我们很熟。”
    “那是，夏夏那时候天天往你们公寓楼跑，就想看何大博士一眼。呵呵……要不是你帮忙，夏夏也进不了市医院，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追上何大博士，我也没帮上她什么忙。”
    看着林可馨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文轩的眼睛里滑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可馨？虽然我们六年没有见过面，但我想，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
    “那当然！”害怕文轩提起六年前的那场灾难，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点什么，林可馨索性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说：“才睡醒，怎么又困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文轩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又看了林可馨一眼，他微笑着说：“听小夏说，你现在和她住在一起。我也住在医院的宿舍楼里，有时间咱们一起聚聚。”
    林可馨回答：“好啊好啊！”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文轩递过来：“我不负责急诊科，只是过来会诊。如果晚上你有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说完，不等林可馨回答，文轩转身向门口走去。
    一只脚已经迈出病房，文轩又停下来：“可馨？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忘了吧，重要的是将来。要知道，不止是小夏这个朋友在关心你，我……还有清远，也在关心你。”
    文轩走了好久，林可馨都有点缓不过劲儿来。
    文轩说的清远，应该就是夏夏这么多年的梦中情人何大博士何清远吧？貌似，她跟那个人一点儿也不熟，哪里来的关心？
    至于将来？她还有将来吗？
    从爸爸妈妈相继去世之后，她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遇到慕景宸之后，更糟。
    可是，有了慕景宸，至少她还有个家。以后呢？等和慕景宸离了婚，她还剩下什么？难道就因为和徐子阳有了这层关系，她又要去赖着徐子阳？
    虽然市医院很大，林可馨住的急诊科和小念住的烧伤科特护病房不在同一个病区，但林可馨还是有点心虚。再说，现在的医院贵死人，住一天就是成百上千，她实在浪费不起。
    想了下，她从病床上爬起来，脱下病号服，穿好鞋推门出去。
    走过护士站，林可馨问一名圆脸护士：“我是二十八床病人林可馨，请问结算医药费去几楼？”
    几名护士同时抬头看过来，圆脸护士笑着说：“不用了，您的医药费已经有人付过了，您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林可馨愣了一下，这个护士真不会说话，什么叫想住多久都没有关系？好端端的谁喜欢住院啊？
    正想问问给她付医药费的人是徐子阳还是文轩，配药室里却传来说笑声。
    “快看快看，就是这个二十八床病人，听说她今天入院是何副院长亲自安排的，你们说，她到底和何副院长什么关系啊？会不会是何副院长的女朋友？”
    “别胡说，如果是何副院长的女朋友，何副院长怎么不亲自过来探视，反而让文轩主任来？”
    “谁说何副院长没有亲自过来探视啊？早上何副院长一下手术就过来了，当时还询问过她的病情，问得可仔细了，连大姨妈正不正常都问了呢！”
    “不会吧？何副院长这么体贴啊？”
    “体贴个鬼，这是医院，医生询问一下病人的情况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觉得文轩主任对她的关心才过分，就像丈夫疼爱妻子一样。”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她跟文轩主任的关系更密切一点。你们都没看见，文轩主任今天早上赶过来的时候脸色多紧张，而且，他还专门把今天的手术全都推后了，在病房里照顾了她整整一天。”
    “文轩主任那么忙，照顾了她一天？”
    “是啊！你们都不知道文轩主任多细心，我看见文轩主任坐在她的病床边，用小勺给她一口一口喂水喝的样子，心都被暖化了。”
    “她不会是文轩主任的未婚妻吧？”
    “不好说，唉！我男神啊，瞬间就没了。”
    “文轩主任对谁都很好，我还是觉得她跟何副院长关系不一般。”
    “何副主任是我男神，她一个人霸占两个男神，不好吧？”
    “人家有那个资本，你看看那皮肤和身段……”
    林可馨脸上的肌肉狠狠拧了两下，看样子到处都是江湖，而只要在江湖行走，时时刻刻都会挨刀。
    对于护士们嘴里的何副院长何清远，林可馨的印象还停留在六年前那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当然，文轩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今天的一面之缘。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桃花运，住个院也能引来这么多流言蜚语。
    算了，也别问了，多说多错，省得弄到最后满城风雨再传到小念耳朵里惹出什么事情来。等以后让夏夏帮忙去结算处查一下，不管是谁帮忙付的医药费，把钱还了再说声谢谢就是。
    从门诊部大楼出来时，林可馨专门选择了人比较少的侧门。
    刚绕了个圈，林可馨听到有人喊她：“可馨？”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林可馨心里还是一凉。
    装作没听见，她转了个方向，走得更快了。
    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狗血，你越是不想遇到谁，就一定会遇到谁，拼命想躲都躲不掉。那人比她走得还要快，林可馨只走了几步，就被她从身后拉住了。
    迟疑一下，林可馨终于缓缓转过身：“婶婶！”
    遇到的正是林可馨的婶婶张娜，她一脸惊喜地抓住林可馨的手，一双眼睛却在林可馨的脸上和脖子上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