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慎瞥了一眼嵌入地面的弹头,说:
“这个弹头,应该是5.842mm的重弹,也就是5.8毫米机枪弹。狙击手不太可能使用机枪进行狙击,因此,他用的应该是88式狙击步枪,该枪口径恰好为5.8毫米,且用的也是5.8毫米规格的机枪弹。”
杜岩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何敏慎会忽然分析起对方狙击手所用的狙击枪。此刻失血过多的他,已然觉得有点儿眩晕,更是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因此,莫说他并不擅长狙击,即使擅长,以现在这种身体情况,也难有任何作为。
反倒是宁远明白了敏慎的意思,接话说:“5.8毫米机枪弹虽然号称重弹,但威力在重弹当中实则是垫底的,往往也用来和普通弹和轻弹对比。而对方却能一枪打断……”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杜岩断臂,对他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打击,这时候再说,岂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倒是杜岩自己,终于反应了过来,惨然一笑:“他还能一枪把我的手腕彻底打断,说明,他距离我们的距离并不远,是吧?”
敏慎叹了口气,点点头,说:“从射穿窗户,到打断你的手腕,再到它嵌入地面的这一段弹道来看,结合它的威力,以及窗户先被子弹击穿,咱们才听见枪响一事,基本可以断定,狙击手距离我们在三百米之内,最远不超过四百米。”
“在这个距离内,要奋力一搏,经受过相当专业训练的狙击手,倒也可以勉强在两秒内射击,只是难以保证精度罢了。”宁远说:“所以,这个推论,应该是合理的。”
敏慎又说:“四百米,正好是咱们手中95式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只要能确定对方的位置,未必不能反杀对方。”
“四百米的距离以步枪精确命中敌人……这在相当理想的条件下才能达到吧。”杜岩双眼已然有些模糊了,只好强迫自己思考和说话,道:“据我所知,即使是影皇,都难以保证在这个距离下,用突击步枪精确毙敌。”
“还是先让扶杳嫂子和小周注意隐藏。”敏慎扫了宁远一眼:“用对讲机将此事通知他们,不过暂时别提岩皇老大负伤的事。然后,咱们好好的,赶紧的解决敌人!岩皇老大的伤拖不得……”
“不用了。”忽然,扶杳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当中:“我已经都知道了。那名狙击手射击的时候没有用消音器,所以我听见了。而对方没带副手,我很轻松的就锁定了他的位置,将他击毙。现在,已经安全了!”
周倩欣也跟在扶杳后面,说:“我已经叫了增援,很快就……岩皇!你怎么了?”
扶杳听见这声尖叫,不由也赶紧定眼看去,此刻太阳已然接近落山,房间内光线十分昏暗,因此,她刚刚没太看清楚怎么回事。
此时,她终于发现杜岩右掌已然齐腕而断,不由彻底呆愣在原地。
……
四天后,神秘组织建在原乡铜盆村边上盆地内的秘密武装基地被彻底捣毁,接四分之一的武装暴徒被击毙,余者几乎人人带伤,并统统缴械投降,无一漏网之鱼。
当然,武警与特种兵方面,同样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其中冲在最前线的敏百灵肩部中弹,子弹已然被取出,没有大碍,敏东行腿部被流弹擦伤,同样并不构成大碍。
这一仗,大量的武警、武警特战和特种兵负伤,即使是治疗好后,也无法再接受高强度的训练,除了转职教官之外,多数只能因伤退役了。
而神秘组织的高层,包括一直不见踪影的王记康在内,果然便隐藏在铜盆村当中,在战斗打响,欲要逃离之时,被埋伏于密林中的山地作战旅的战士尽数抓获,同样无一漏网之鱼。
这些高层,见最高魁首甲子已然被击毙,也不再负隅顽抗,除了难免的将大部分罪责推到甲子头上,尽可能撇清自己的关系之外,关于神秘组织的一切,倒是基本都交代了清楚。
他们招供之后,一切便都好办了,全国各地的组织基地被一一捣毁,隶属于或者间接属于神秘组织的企业,也被纷纷查办取缔。而凡是与神秘组织相关的犯罪团伙、涉黑势力,也被纷纷捣毁。
而早被神秘组织劫持的韩睿书,也被从秘密研究基地中解救了出来。他辞去了所有的职务,从此云游四方,安心养老。
因此,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国内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行动,且规模之大,影响之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这自然也引来无数百姓拍手叫好,点头称快,媒体更是大家宣传,一时之间,倒是在某种程度上弘扬了正义之风。
不过,其中也发生了一起乌龙事件。钟九斗的父亲钟谷旭,早已在甲子的冷眼旁观、毫不在乎的前提下,打入了神秘组织,并混成了个小高层,分到了中都的某个小基地当中,结果也被当地民警给抓了,任由他如何解释都不信他的鬼话。
好在,他们的局长报着试一试的态度,与东南省厅联络,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并对之赔礼道歉,送了回来。
公安部也抓住这个机会,大力整肃人民警察团队的纪律和风气,将本有些偏了的警风重新扶回了正规,并修复好了公安机关的公信力。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左右,组织留下的烂摊子终于被收拾好了。当然,与组织相关的那些企业,搞起来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没有悬念了。
而杜岩断了的那只手掌,已然没有了接回去的希望。因为高温烧灼了大量的神经、血管与肌肉组织,且由于手腕是被撕裂的,断端参差不齐,难有续接的机会。
杜岩倒也看的来,伤口愈合之后,便按上了假肢,并从一线战士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成为了部队中的格斗教官。岩皇之名,战士们自然心服口服,即使他已经断了一掌,因此,战士们的训练热情都很高。
扶杳彻底退役,敏老爷子让她住在敏家大院当中。这也让杜岩终于得以毫无压力的过起没羞没臊的生活。
而赵黍离、敏阳军等高级领导,也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给了苏幂烈士身份,并会在表彰大会的时候,一并表彰。
这天,敏慎也终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与宁远、周倩欣、筱晓贝等一大票人,前去参加表彰大会。而无一例外的,他们几个都在表彰大会上睡着了,让专员宿云峰、厅长赵黍离、东南军区首长敏阳军等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转眼,又过了两年,敏慎与宁远终究没有离开省厅,因为他们舍不得走。而早已确定关系的两人,也终于定下了婚期。此外,扶杳怀孕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可谓皆大欢喜。
但仍旧有一件事,压在敏慎、宁远和周倩欣等人的心头:为什么直到最后一战,甲子都没拿出她的杀手锏,也就是那些研究成果出来?
……
敏慎与宁远婚礼当天,敏家大院可谓其乐融融。算起来,敏慎也已经快要奔三了,此时终于完婚,敏老爷子、敏百川和敏百灵自然大喜过望。
只不过,敏东行可就苦了,从一星期之前,他就不听的被敏百灵数落,搞的他都不敢回敏家大院,天天就拉着他的手下集训,晚上便睡在集体宿舍。
然而,婚礼这天,他终于躲不过去了,只得坐在座位上,一个劲的吃菜喝酒。
宁远与敏慎一桌桌的敬酒,当然,在敬敏阳军、敏百川、韩睿书等长辈的时候,自然要多喝一点儿。而敬到公安同事这一桌的时候,不由有些黯然。
大部分人都到场了,可惜,赵黍离、陈松宇和周倩欣临时有事,过不来。
不过,想起周倩欣都已经到了军区大院门口,却忽然被一个电话叫走,只得一个劲的向一对新人道歉的事,两人又不免会心一笑。
成为警察,便意味着时间不属于自己了。非因公出城必须写出城报告,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休息时候叫在家备勤,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头待着……
时不时的看场电影、参加聚会,乃至于参加婚礼被临时叫走,都是家常便饭,敏慎和宁远也经历过,自然不会见怪。
终于敬完酒,婚宴也结束了,可谓宾客尽欢。敏慎扶着喝的昏昏沉沉的宁远回到房间当中,忍不住轻笑,她极少看到宁远喝的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到今晚洞房。
要啪啪啪的时候吐的一床都是,未免太煞风景……
敏慎刚脱掉婚纱,手机便忽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不由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是在这种时候,谁来煞风景?
“敏科长,还记得我吗?”刚一接通,敏慎便愣在原地。而宁远模模糊糊的听见这个声音,酒也醒了一大半,猛地直起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敏慎。
这个声音,正是她从云海、南疆回来之时,打给她的无名电话中神秘人的声音,虽然自从钟九斗死后便没再听见,但她绝对不会忘记。
敏慎咽了口唾沫,将手机开到扩音,放在床边。
对方似乎猜到了敏慎的动作,发出一阵异响,似乎是拆掉了变声器,随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说:“敏科长,宁顾问,祝你们新婚大喜啊!只不过,我过不来,也不能过来了,嘿嘿嘿。话说,你们不会忘记我了吧?”
敏慎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低吼道:“最高魁首……甲子!你竟然还没死!”
“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呢!”甲子又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随后挂断了电话。敏慎与宁远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
与此同时,忙的焦头烂额的周倩欣,也终于回到了东州市某分局当中,不由叹口气说:“头儿和敏姐姐是享福了,竟然不可思议的给批了一星期的假,真是羡慕啊!也实在没想到,市局的事情竟然比省厅多这么多……”
经过两年的锻炼,此时的周倩欣,各方面的能力已经不亚于宁远和敏慎,甚至法医学也有所涉猎。不过,为了锻炼她,省厅暂时将她下放到了市局下的区分局刑侦大队,让她有机会接触更多的案件,结果便是,从来到市局开始,便忙的足不沾地。
当然,她的次席刑侦顾问的身份,依旧保持着。
正在碎碎念,突然有名刑警拦住了她,说:“周顾问,又有一起案子。”
“啊?”周倩欣一翻白眼,无力地说道:“什么案子?”
“那个……有两帮人打了起来,且已经上升为流血事件,多人重伤。”刑警说:“听现场的同事说,起因大概是因为某家人的狗把邻居家的鸡给咬死了……”
“……”周倩欣无言,说:“行吧,去看看。”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敏慎打来的。
接通后,她愣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敏慎说:“最高魁首甲子没死,似乎还在酝酿着大动作……”
终于,周倩欣苦笑道:“敏姐姐,你别吓我,你们不会是喝多了吧?”
“有可能吧。”敏慎也叹口气,说:“她给我打了电话,但……我没查到通话记录,说不定,真的是我的幻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