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珵珵还是一贯的眉目温和,仿佛刚才的事根本跟她无关似的。
陆瑶咒骂了她一会儿,见人群散去,也知道带下去只会越发没脸,便只能被丫鬟扶着灰头土脸地走了。
言珩看着沐珵珵的背影,他的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她跟陆瑶在店里争执时说的那些话,他一直以为沐珵珵是个软绵的逆来顺受的性子,没想到也是个有脾气的姑娘。
想到这,他突然笑出声来,一贯深沉的眸子,不经意地溢出几分宠溺来。
视线,看向对面的人,唇角促狭地向上一勾,便无端生出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来。
“这种场合她能处理就让她自己处理,至于替我媳妇儿出气这种事,多的是方法。”
言泓&言瑞“……”
为什么他觉得他哥/叔看上去有些惊悚。
“小姐,没想到您今天竟然对那陆小姐动手了,您不知道奴婢在一旁看着多解气。”秋儿知道自家小姐一贯就是好脾气,性子又软,能相让的定会相让,这一次,她也以为小姐会息事宁人,直接将那两匹布送给陆小姐,没想到,小姐竟然还对陆小姐动手
了。
这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把人家给摔骨折了,小姐真是帮帮的呢。
沐珵珵满不在意地一笑,若从前,她或许还真的会忍让,但现在她是靖王府的人,性子还是这么软和的话,不是会让人嘲笑靖王府来。
从前,她没想那么多,以为退一步,让一步,那些人总会适可而止,可结果呢。
大家看到首辅家的姑娘这么好欺负,连带着就以为他父亲也好欺负。
因为她的事,父亲和母亲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一次,经过了叶箐的事之后,她便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越是退让,那些人只会得寸进尺,绝不会适可而止。
陆瑶今天编排她的那些话,一旦她忍下了,连带着首辅府也会被连累,老百姓定然会觉得首辅府竟然这般没教养,教出她这样不知羞耻又狠心恶毒的女儿。
又会笑靖王府娶妻不贤,必有祸端等等。
“对了,小姐,那陆小姐真的说过要嫁给世子,让陆家跟靖王府强强联手的话吗?那陆小姐可真是不要脸!”
秋儿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却见沐珵珵漫不经心地漾开唇角,道“我瞎编的。”
“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罢了,她能造谣我,我就不能造谣她吗?这种没有证明自己的证据的事,端看周围的人选择相信谁罢了。与其让我一个人承受流言蜚语,不如让
那陆小姐陪我一起,我也好有个伴。”
说着,沐珵珵调皮地眨了眨眼。
秋儿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姐这模样,发现小姐最近似乎变得鲜活了许多。
以前的小姐,温和,体贴,温顺,柔软,说句不好听的,还有些窝囊。
可这段日子以来,她觉得小姐不一样了,她会偶尔开玩笑,也会偶尔跟世子撒撒娇,偶尔耍些无伤大雅的手段……
她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小姐变得鲜活了许多。
“珵珵。”
就在主仆二人说笑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沐珵珵回过头,看到那从人群中走出来,身着湖蓝色长袍,身披玄色大氅的俊朗男子时,愣了一下,下一秒,眼底一亮,“阿桓?”
男子带着温和的笑,眉眼从容,缓步走向她,随后在她面前站定,低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道“嗯,是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爹爹和母亲知道吗?”
“上次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镇国公大寿,我在国公府见过你,只当是走得匆忙,没跟你打招呼。”
他看着沐珵珵,温和的眉眼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沐珵珵没说想,脸上却掩饰不住的欣然之色,又问道“那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沐珵珵的话,只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群,皱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好聊聊。”
“好啊。”
沐珵珵一口应了下来,东楚民风开放,对女子的要求也没那么苛刻,因而沐珵珵也没想过去避讳什么,况且,她跟眼前之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两人找了一家茶楼坐下,这家茶楼设着棋盘,两人点了一些点心,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手上各自捏了一把棋子。
“双。”
男子盯着沐珵珵掌中的棋子,说了一个字。
沐珵珵将棋子放在桌子上,数了一遍,无奈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道“每次都能被你猜中。”
男子温和一笑,看向沐珵珵,“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手中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沐珵珵随后而上,跟着,开口道“你还没跟我说你要在京中待多久呢。”
“元宵过后就要回去了,如今边境虽然无战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次皇上隆恩,才特许我回京过年。”
沐珵珵点点头,叹道“自从你去守边境到现在都快两年了,时间好快。”
闻言,男子朝她看了过来,犹豫片刻之后,低声道“你呢,还好吗?”
言珩对你好吗?
他想多问一句,又怕问出口就越矩了。
“我挺好的啊,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沐珵珵在棋盘上又落了一子,答道。
“我听说……因为你落水,靖王世子救了你,你才不得已嫁给他的?”
男子的声音,添了几分沙哑,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沐珵珵一愣,看向男子,表情有些挣扎,半晌,叹了口气,道“当时确实是有些不太愿意,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太喜欢嫁给门第太高的人。”
说到这,她无奈地笑了笑,想起当初她冲动之下问言珩喜不喜欢她时脸上那错愕纠结的模样,心头有些发苦。
“不过,现在挺好啊。靖王夫妇和世子,还有郡主都对我很好,嫁给这样的人家,我也没什么好抱怨好委屈的。”听她这么说,男子的眼神,微微暗了一暗,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垂着的眼帘盖住了眼中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