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老九不让希雅给她诊治的时候,她应该坚持才对。
希雅看着诺兰那失魂落魄又自责的模样,心忍不住觉得好笑。
在她这个母亲眼,侄子还真是女儿还重要呢。
在沉默良久之后,她收起了眼的冷笑,走到诺兰身边,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安慰道:“娘,现在表哥都这个情况了,伤心也没有用, 不如我先去给表哥治治看,或许表哥还有机会呢。”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今日随我去靖王府。”
“是。”
希雅看着诺兰有些难看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无法隐藏的得意之色。
柳若晴认罪之后,朝以庞太师为首的大臣们更加卖力地请求皇帝处死柳若晴给神机堂看。
而另一派以王丞相为首的大臣们则是爱莫能助。
他们算一开始想要帮着靖王妃,可靖王妃在昭明殿当着群臣的面认了死罪,他们算想求情也找不到理由了。
这靖王妃是当真把自己往死里推啊。
负责柳若晴这个案子的大理寺卿王远是庞太师的人,而刑部尚书徐厚是一贯保持立的,他跟被灭门的唐李两位大人一样,出门寒门,因为两人的死,徐厚也一直痛恨着神机堂的人。
可他到底还是庞太师那一派的人要公正一些,也觉得留在唐李两家那些字有些可疑,所以也不曾定案。
但是,柳若晴在昭明殿当着群臣的面认罪这是事实,当事人都认罪了,那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在皇帝将柳若晴的案子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之后没多久,柳若晴便被判了斩刑,结案奏疏送到皇帝面前的时候,言朔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
“皇,靖王妃已经在大殿认罪,微臣主审她之时,她也不曾改口,跟逆党勾结,微臣根据国法来判,按律当斩!”
说话的是刑部尚书徐厚,他抬眼看了看座言朔不太好的脸色,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垂下了眼眸。
而一旁的大理寺卿王远则是静默不语,让徐厚这傻子把话都说完了,靖王妃这罪名也定了,他不去徒惹皇不高兴了。
言朔抓着那份奏疏,因为过于用力,手背青筋凸起。
于私,她是他婶婶,她几次帮过容儿,洵儿的命也是她救下的,他该站在她这边帮着她。
可于公,她亲口承认自己跟神机堂勾结,将他要护她的后路全给堵了,满朝大臣,天下臣民都在看着他怎么判,他没办法枉顾国法,去留下柳若晴这条命。
否则,以后有人犯了罪,都可以拿这件事来跟他讨价还价。
皇帝的威慑力如若在臣民百姓间没了影响力,那谈何治国平天下。
如今,神机堂,藩王,西擎南陵两国势力都盯着他东楚虎视眈眈,柳若晴的事若处理不好,便会给这些人可趁之机。
一定要舍弃九婶吗?
言朔头疼地捏了捏疲惫发胀的太阳穴,挥了挥手,让王远徐厚二人退下。
“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两人走后,言朔表情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一份奏疏,合了又翻开,翻开又合,始终难以下决定。
王德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言朔苦恼又凝重的面容,也不敢出声打扰,杀靖王妃,这个决定对皇来说,也是非常艰难的。
可他身在这个高位,除了那样做之外,他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御书房的气氛,格外得凝重,安静得让人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
半晌,言朔从椅子站了起来,“摆驾天牢。”
柳若晴静静地靠在天牢冰冷的墙,盯着透过墙洞透射进来的阳光发呆着。
这段日子以来,只有这个时候让她觉得格外宁静。
外面,传来牢门响动的声音。
“皇,这边请。”
听到是言朔来了,柳若晴垂着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随后,视线朝牢门外看过去,见言朔面色暗沉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身边还跟着大理寺卿王远。
“你们都退下。”
言朔神色复杂地看着柳若晴,对身后的人道。
王远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言朔跟柳若晴的脸看了一眼,跟着,应声退了下去。
柳若晴缓缓起身,对着言朔微微一笑,对着言朔行了个礼,“参见皇。”
言朔蹙了一下眉,神情复杂地唤了一声,“九婶。”
柳若晴扯开唇角一笑,看着言朔的目光平静且柔和,没有半点怨怼,“皇能再唤我一声九婶,我很是欣慰啊。”
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言朔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你何必呢,只要你不承认,朕会想办法保你,可现在……”柳若晴摇了摇头,低低的嗓音,透着几分怅然,“皇,您是这个天下的皇帝,您坐在这个位子,没办法徇私枉法,当皇帝的,最忌失了民心,我不能让您跟言渊之间出现嫌隙,让别人钻了空子,也不
能让皇您背昏君护短的骂名,有了我这样的先河,以后谁要是犯了罪,不都拿我当例子了么,到时候,国法不等同于虚设了吗?”
她看着言朔越皱越紧的眉头,淡然一笑,“皇,这个口子,不能开。
“可你跟神机堂根本没关系。”
“皇能这般信任我,我死而无憾了。”
柳若晴垂着眼帘,敛去眼底对夫君,对儿子的不舍,依然一副从容泰然的模样,道:“不管我跟神机堂有没有关系,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柳千寻的徒弟,这个罪名,没办法洗清。”
或许,她当了柳千寻的徒弟,这本身也是一种罪吧。
柳若晴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只有我死了,您跟言渊之间,才会一如从前,言家的江山,没有我没关系,可是,你们不能起嫌隙,起内讧,不然着了别人的道了。”
言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一直为难,一直犹豫不决。半晌,他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以为,朕下令斩了你,皇叔不会怨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