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和玫瑰相视一眼，二者皆是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们这里是丞相府，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你们做为丞相的门房，起码得拿出点上位者家奴该有的气势来好不好。她们就两个女孩子，还能硬闯不成？这一副生怕他们闯进去的模样，到底是为哪般！
    “以前不是这样的。”玫瑰解释道，“以前的门房可凶了。”
    可是门房这样大门紧闭，她们还真闯不进去。
    总不能一点点小事就去麻烦状元郎，他身居要职，也是很忙的。
    “难不成我们就守在这里，一直到丞相回府？”玫瑰喃喃自语。
    穆九噗嗤的笑了，“不是有玉桂在吗，我们还是先回去换一个妆容。”
    哎，不能骑马，不能骑马！
    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家里，玉桂还不在。
    穆九只得次日再去，这一次，她学乖了，让玉桂给她化了一个老头子的妆容，换上一套老头子才穿的有仙鹤纹饰的长袍，乍一看，还真有那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只是，这头发也太黑了一点。
    玫瑰上看下看，“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头发染白了？”
    “黑了才好，黑才显得老夫有实力。”穆九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玫瑰一听，摇头，“主子的声音还是太稚嫩。”
    穆九：“……”
    能不打击她吗？她不可能全才啊！
    这口技也不可能一日就学得会。
    “要不等会儿我少说话，你代劳？”等治好了那个卫老夫人，丞相还会在意她是十五六的女子，还是五六十的老头子？
    也只能这样了。
    玫瑰昨天露过脸，今天在妆容和服饰上也被玉桂好好的修饰一番，和昨天看起来判若两人。
    果然，这一次，两人把告示揭下以后，门房进去询问了一下，立即恭恭敬敬的把两人请到府内。
    才进大门，穆九便感到身边的玫瑰浑身紧绷，似乎进入的不是自己曾经的家，而是即将上战场，不，上战场都不像玫瑰这般紧张！
    “咳咳……玫瑰，扶爷爷一把。”穆九出声打断玫瑰满脑子不好的想法。
    说是玫瑰扶着穆九，其实是穆九扶着玫瑰，免得她出状况。
    玫瑰轻轻的拍了拍穆九的手背，表示她可以的。
    时过境迁，有多恨就该有多大的决心，她不能给主子拖后腿，更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状况。
    玫瑰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直视前方不乱瞟。
    在门房的引领下，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卫老夫人的院子。
    门房请示了一下，便有丫鬟把两人引进院子里。
    两人才进屋子，穆九便发现玫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全身戒备，僵硬得不像话。
    再往里头一打量，却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迎了出来，此人，该是如今的右丞相妇人潘芷娅。
    穆九站着不动，轻轻的拍玫瑰的手背，无声的告诉她：有我在，不必担心。
    玫瑰不愧是穆九一眼看中的人，只一会儿便调整好了情绪，轻轻的扶着穆九往里面走去。
    潘芷娅冲穆九微微的颔首，“听说是老先生揭了我家的告示？”
    “正是。”穆九压着嗓子，尽量少说。
    “你可有能力治好我婆婆？”
    这语气真没礼貌！
    穆九心想，却故意压低嗓子说道，“看了才知道。”
    只有江湖骗子才会说我的药丸包治百病，不说肯定的话更容易让人信服。
    不过这卫老夫人的病她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卫老夫人的病曾经在穆家治好过，但她这病在胃，一旦调理不好，很容易再复发。
    除了穆家的独门秘方，穆九敢说，没有几人能治好她。
    潘芷娅微微让开点身子，“请老先生先去看看我婆婆吧。”
    进了屋子，窗户打开，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摆上几盆新鲜的小花，穆九微微点头，正是几年前她来时指点的摆设。
    病床上的卫老夫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神色痛苦，见到她到来也只是睁眼，礼貌的看了一下，便再无力气。
    此时，穆九的身份是一个老头，不好直接走过去，便站在门口处。
    潘芷娅似乎看穿“他”的为难，连忙笑道，“老先生不必多虑，我家老爷说了，只要能治好我婆婆的病，没有那么多的禁忌。”
    看来她赌对了，这卫士铭虽然渣，但这大夏国重孝道，对养老还是很重视的。
    嗯，若传出不孝之名，只怕他这右丞相的位置也坐到头了，能不大张旗鼓的请名医为卫老夫人诊治？
    穆九缓步走了进去，立即有家丁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请。”
    还有丫鬟搬了一张小桌子放在病床前，恭恭敬敬的站着。
    玫瑰会意，扶着穆九不急不忙的走到椅子上坐下，又从背包里掏出诊脉用的小枕头，放在小桌子上，而后乖巧的站在穆九的身后。
    潘芷娅笑着走到卫老夫人面前，“娘，今天来了一个老先生，看起来很高深的模样，请您把手伸出来让他看看？”
    穆九不说话，玫瑰又拿出一根黑色丝线放在桌子上。
    潘芷娅一愣，“老先生会悬丝诊脉？”
    穆九不说话，只是微微的低头，做出一副沉思状。
    玫瑰道，“请夫人替老夫人把丝线绑好。”
    若仔细听，还能听出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
    但潘芷娅只以为这丫头第一次到高门大户里来，紧张是很自然的事情。
    丝线绑好，穆九动作熟稔的拿起另一头，细细的摸索着。
    许久，才看向玫瑰，后者会意拿出纸笔。
    穆九刷刷刷的写下两张方子，递给潘芷娅。
    一张是抓药的方子，一张是平时的注意事项。
    穆九刻意的避开以前的写字方式，更注重的是潦草，写得跟鬼画符似的，就算是以前的老熟人，都不一定能看出她的字迹来。
    潘芷娅看得直皱眉，“老先生，我婆婆能治好吗？”
    “按照方子上面的做，不出半月即可痊愈。”说着站起来冲玫瑰伸手。
    玫瑰立即扶着穆九，收拾了桌子上的小枕头，两人往外走去。
    潘芷娅还在对着那两张“鬼画符”皱眉，“老先生请留步，这……”
    穆九回头，也是眉头一拧，“卫夫人还有事？”
    糟糕，这声音愣是压不住。
    好在，潘芷娅全部身心都在那那张“鬼画符”上，没有注意听，“老先生可否解释，这……”拿着鬼画符走进穆九，“这写的是什么？”
    “夫人不识字？”穆九一副吃惊的表情，“既然夫人不识字，玫瑰，你念给夫人听。”
    潘芷娅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她堂堂的右丞相夫人，怎么可能不识字！这老头怎么这么讨厌！
    可碍于在卫老夫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好咬着牙说道，“请姑娘解释一遍。”
    这“鬼画符”玫瑰见过多次，自然认得，还真的拿过来认真的读了一遍。
    读完，穆九表情淡淡的看向潘芷娅，“懂了？”
    这一声不错，挺老的。
    “多谢老先生。”潘芷娅却对家丁使了眼色，“只是记不住，还请老先生在家里留几日，等我婆婆好转以后再走。”
    “也好，带路。”穆九一点也不担心，留下来也好，正好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立即有小厮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玫瑰回头道，“我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请夫人安排一个近一点的房间。”
    “一个？”潘芷娅一愣。
    玫瑰潜意识里她可以跟穆九共住一个房间的，这下说漏嘴了，紧张在所难免，却也迅速反应，“自然，夫人不能把我安排太远，我得就近照顾我的爷爷。”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潘芷娅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了。
    安排的房间的确很近，就在卫老夫人的院子里，有事吼一嗓子都能听见的那种。
    玫瑰的房间就在穆九的隔壁，她很自然的把穆九先扶到她的房间。
    到了房间，玫瑰立即把门关起来，低声道，“主子，老夫人怎样？有把握吗？”
    “嗯。”穆九打量四周，没有发现不妥之处才凑近玫瑰道，“那个妇人真虚伪。”
    “看出来了？”玫瑰想到之前穆九说潘芷娅的话，乐得不行，“主子没看见刚才您说她不识字时，她那脸色难看得要死，太解气了。”
    “就这样你就解气了？我说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反正她不开心我就开心。”玫瑰道，“谢谢主子，要不是你，我还真的没法面对。”
    “傻丫头，又说傻话。”
    “不，是真的，要不是主子，我一辈子回不来，一辈子别想出那个地狱。”
    “好了，不说这些，过去的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现在先好好想想，见到你那个渣爹时，要怎么说。”
    “我以为你想好了。”
    “没有。”
    玫瑰：“……”
    但她相信穆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机应变，都能做好。
    穆九不说，其实她也不是完美的，要不是有林长生在身边，可能她真的会混蛋的放弃了。
    让玫瑰误会也好，这样她才会底气十足，才不会紧张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