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安是在第二天下班到楼下时接到小吴的电话的,彼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顾世安接起电话,小吴就在电话那边问道:“顾姐,你知道尛姐在哪儿吗?”
店里一直有常尛,他是从未给她打过电话的。顾世安立即就问道:“怎么了?”
她已到了楼下,并没有再上楼。
小吴的语气有些急,说道:“她昨天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出去看看食材。但后来食材送来了也一直没有回来。我以为她是有事忙去了也没有管,今天给她打电话才发现她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这一打不通之下他就急了起来,挨到傍晚都还未见到常尛的身影,就给顾世安打了电话。
顾世安这下就回身往小区外走,问道:“她走之前还说什么了?”
小吴摇摇头,说道:“什么也没有说,就说去看看食材。”
问他也是问不清的,顾世安迅速的做了决定,说道:“我先去她住的那边看看,要是她去店里你就给我打电话。”
小吴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
顾世安再去打常尛的电话,如小吴所说,并没有打通。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常尛离开时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离开显然是不对劲的。顾世安莫名的有些心慌,想拨小虎子妈妈的电话问问常尛的,忽然想起她现在也在店里帮忙,要是她知道常尛在哪儿小吴就不会打电话问她了。
顾世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了包里,小跑着到马路边打了车。
常尛身边的圈子她接触得并不多,到了此时,才发现除了小院那边,她甚至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找她。
顾世安一路都是心慌意乱的,待到到了小院那边,才发现门是从外边儿锁着的,没有人在。
她并不死心,上前用力的拍门。但里头并未有任何的动静。
她来时是抱了希望的,这下子脑子里变得空荡荡的,四周已被黑暗吞噬,她甚至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找常尛。
她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拿出了电话来给小吴打电话,问她常尛早上是去哪儿看食材。让她把地址和老板的电话给他。
这时候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小吴很快就将地址和老板的电话给了她。顾世安并未停顿,打车去了那边。
现在已是七点多八点了,顾世安赶过去时菜市场早就关门了。她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拿出了手机拨了小吴给的电话号码。
电话没没多时就接通,好在那位老板才走没多远。让顾世安在原地等后没多大会儿就匆匆的回来了。
顾世安也不绕弯子,问了他昨天常尛来这儿后说自己要去哪儿了没有。
那位老板起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在得知常尛来这边后就没再回店里,回忆了一番后摇摇头,说道:“她什么都没有吃。她和往常一样过来检查了食材的新鲜度,又问从哪儿进的货订了东西后就离开了。”
“您再好好想想,她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顾世安犹不死心的问道。
老板紧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倒是他妻子在一旁说道:“我记得昨天常老板走时好像接了个电话。”
老板夫妇俩都是老实的,他的妻子搓着手看着顾世安,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能帮得上忙。
虽是知道是接了电话才走的,但却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顾世安挤出了笑容来向老板夫妇道谢。
大家也算是合作关系,知道常尛不知道去哪儿老板也挺着急的,问顾世安有什么需要帮得上忙的尽管叫他。
顾世安半点儿头绪也没有,再次的道谢,说如果有需要会给他们打电话这才离开。
常尛不见虽然早已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但她……是特殊的,顾世安根本不敢去派出所报案。
正焦急的想着她也许会去的地方,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小吴打来的,问顾世安有线索了没有。常尛不见大家都是心神不定的,后边儿来的客人解释一番后都走了,现在他们已经关门了。问她在哪儿,他们过来会和后一起想办法。
顾世安就告诉了他们自己在菜市场这边,让他们不必过来,这边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她突然就想起了常尛以前上班的那家店来,她的前老板帮了她挺多,她要是有什么事,指不定会去那边。
她就告诉小吴,说自己先去那边看看。
小吴这下就说他也去,安排了小虎子妈妈他们在店里等着,要是常尛回来就给他们打电话。
顾世安和小吴是先后到的,她来过这边几次,这边的人还认识她。见着她挺惊讶的,客客气气的问她什么事。
顾世安这下就说想见见他们老板。
老板并不在店里,不过他们倒是给了她老板的电话。顾世安道了谢,立即就拨打了电话。
电话倒是没多大会儿就接了起来,顾世安就客客气气的问齐韩同这些天有没有见过常尛。她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都到店里找了他的电话号码,齐韩同大概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回答了没有,立即问顾世安怎么了。
顾世安原本是想说没什么的,但这事儿是瞒不过齐韩同的,于是就说常尛买菜后一直未回到店里。
电话那端的齐韩同立即就让顾世安在店里等着,说是他马上会过来。
半点儿头绪也没有,想找也没地儿可找。顾世安客气的向他道了谢,说是常尛如果给他打电话了,让他转告自己一声就行。
出了齐韩同的店,小吴更是着急,问道:“顾姐,你说这尛姐到底是去哪儿了?都快急死人了。”
路边灯光昏黄,顾世安抿了抿唇,说道:“你再去一趟小院那边,找人把门锁打开再看看。”
小吴点了点头,这大晚上的他是不放心顾世安一个人的,问道:“顾姐你去哪儿?”
顾世安勉强的笑笑,说道:“我再去找人问问。不用担心,我会注意安全。”
小吴这下就让顾世安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然后匆匆的走了。
顾世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想起了那小院来,上前拦了车。
以前和常尛一起过来时并不觉得,这次下了车独自往小巷才发现这边非常的安静,连行人也少有。莫名的,她生出了几分的不安来。
她虽是跟着常尛来过这边几次,但都是常尛在带路。她也并未注意地形。这边的巷子差不多,就连屋舍也差不多。大晚上的辨别起来有些困难。
以前走不了多久就会到,但不知道是走错了路还是怎么的,一连走了很远都未看到那座宅子。
她正要停下来辨别方向,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的嚷嚷,说道:“就在那边,别让他给跑了!”
声音是气势汹汹的,像是有许多人。
顾世安这才知道这边怎么没有人了,她遇见别人斗殴了。
虽然两边都有屋舍,但都是关着门的。避无可避。那些人的声音是朝着这方向来的,顾世安正打算照着原路倒回去,走过前面的巷子时,忽然就伸出了一只手来将她拽了进去。
她还未反应过来,头顶就传来了陈效的声音,抿着唇不耐烦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样子是有些狼狈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服帖在了额头上,身上倒是未受伤。
他这样子,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在追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顾世安低低的说道:“过来有点儿事。”
脚步声已经临近了这边,陈效也未细问,拽着她就往漆黑的巷子里钻。
这次追他的人是难缠的,好在陈效对这边的地形熟悉,几次都险险的躲过。
带着顾世安就是一累赘,他身上虽是带着家伙的,但却并不敢和那一群人正面起冲突。
一群人都抓不到一个人对方是恼火的,由最初的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找分散成了两个人一组,让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小巷。
陈效对地形虽是熟,但这样的搜法两人迟早会被搜到。而且,钻进任何一个巷子,都可能会遇到对方的人。
陈效不再躲,带着顾世安往出口处。
这次的运气没有以前好了,才绕了两个巷子,就遇到了对方搜索的人。两人正朝着巷子这边走过来。
陈效示意顾世安别动,迅速的贴到了转角处。
他的动作是又快又狠,两人才刚过来,他就一脚踹倒了其中的一人。另一人还未叫出声来,他的手掌就劈到了他的脑后,那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他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掏出了家伙来,指着被踹倒的人,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大可以试试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的家伙快。”
他的面上一片冷漠,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那人要叫人的声音硬生生的就卡在了喉咙口,他倒是挺会来事的,马上就闭上了眼睛,装死的靠在了墙上。
陈效面无表情的上前,举起家伙来敲向了那人的后脑勺。那人连闷哼也没有,眼白一番,真正的晕了过去。
他将两人拖到了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这才对顾世安说道:“走。”
他解决这两人不到两分钟,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顾世安回过神来,快步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接下来同样是遇到了搜寻的人,能避的则避,不能避的陈效便将人敲晕。
人大概都去搜里头去了,巷子的出口处竟然没有人守着,两人轻轻松松的出了巷子。
大抵是知道这边巷子里出了事,连着出租车也少得很。两人并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在路边拦车,陈效往四周环视了一下,拉着顾世安进了对面的一家旅馆内,让老板娘开一家房。
为了遮掩他的狼狈,他将顾世安搂得紧紧的,做出了一副醉酒的样子来。
小旅馆里并不要身份证,顾世安交了押金老板娘就将房间的钥匙给了他们,告诉他们的房间是楼上靠左的第一间。
待到开门进了房间,陈效立即就松开了顾世安,上前撩开了窗帘看了看外边儿,这才回头看向了她,问道:“你在这边干什么?”
有事显然是搪塞不过去的,顾世安沉默了一下,将常尛不见的事儿给说了。
陈效的脸上勾起了讥讽来,说道:“你这瞎操心的本事倒是渐长。”他显然是并未将这事儿当成回事的,微微的顿了顿,又淡淡的问道:“你知道这边是哪儿吗你敢一个人过来?”
从刚才过来这边安静得不正常顾世安就已猜到了这边的不同寻常的。她还未说话,陈效就阴测测的说道:“这条街是出了名的霸王街,连警察都不敢轻易踏进,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这边看着屋舍虽多,但居民楼是少的。这边并不太平,但凡是能走的,都已经搬走了。剩下的搬不走的,都是很少在外头走动的,尤其是听到外边儿有动静的时候。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顾世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陈效并未管她,说完这话将外边儿皱巴巴的外头丢在了窄小的床上。
外边儿是静悄悄的,那些人并没有追过来。顾世安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还真是未反应过来就被陈效给拉了出来。
陈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问道:“你觉得常尛会在这边吗?”
顾世安的脚步就顿了下来。
陈效是有些不耐烦的,接着说道:“她不会在这边。”
他像是知道常尛在哪儿似的,顾世安看向了她,立即就问道:“她在哪儿?”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上次的那个赌场来,脸色白了白,说道:“她在赌场那边吗?”
上次她在那边,电话同样是打不通的。
而且,常尛出去了那么久,必定是知道大家都会担心她的。她不可能不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她的手机现在打不通,就只能说明,她应该是遇上事了。
“不知道。”陈效的语气是不耐烦的,“少瞎操心,她自己会回去。”他应该是知道顾世安的心思的,接着又说道:“现在已经晚了,老老实实的呆着,我明天会打电话。”
他这意思,就是常尛是安全的。
顾世安是相信他的,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陈效未再多说什么,往逼仄的洗手间去了。
他才进洗手间,顾世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小吴打来的。顾世安接起了电话来,他就告诉她,他已经打开院子的门了,但常尛并不在,里面也未有任何痕迹。
这答案顾世安已猜到,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现在已经不早了,也只能是明天再看了。小吴在电话那端应了一声好,问顾世安到家没有,又让她注意安全,这才挂了电话。
不知道洗手间里出了什么状况,顾世安的电话才刚挂断,里头就传来了陈效低声咒骂的声音。
里头的水声仍是响着,咒骂没多久他便打开门出来。顾世安进去时,才发现里头并没有热水。
她洗了一把脸出去,陈效站在窗帘后,正看着外边儿。
窗帘只揭开了一条缝隙,顾世安什么都看不到,开口问道:“今晚就在这边吗?”
陈效将窗帘放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觉得呢?”他看了看时间,说道:“关灯,去休息,该走的时候我会叫你。”
顾世安没有说话,坐到了那窄小的床上坐下。陈效则是在窗边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一个人出现在这儿怎么都是不对劲的,顾世安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孙助理他们没在吗?”
陈效吐了一口烟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不该你管的闲事别管。”
他显然是并不打算谈这话题的,说完又揭开了窗帘看了起来。顾世安没有再说话,关了灯合衣躺在了床上。
她是睡不着的,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不知道是搜到哪儿去了,并没有过来,外边儿是安安静静的一片。
越是到了下半夜,外边儿越是安静。连车子的声音也没有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那些追陈效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直未过来。顾世安原本是听着外边儿的动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她是被外边儿的吵闹声吵醒的,睁开眼,黑暗里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窗边的黑影。
她才正打算从床上起来,一直看着外边儿的陈效就回过头来,说道:“别动。”
外边儿的闹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就传来了拍门的声音。陈效从窗边站到了门后,抿了抿唇,说道:“躲到洗手间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他说着拿出了家伙来。
顾世安立即就爬了起来,顺手就抓起了床边的一根不知道是谁扔下的木条子。
黑暗里陈效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的,低声的呵斥道:“进去。少给我添乱。”
他的声音里阴测测的满是戾气,顾世安的身体僵了僵,拿着那木方子进了洗手间。
外边儿的拍门声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方子的隔音效果不好,顾世安能听得到老板娘颤抖着的说话声。
他们只知道陈效是一个人,并不知道顾世安也跟着。问只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男人过来。
老板娘颤抖着声音说了没有。原本是想说有一对情侣在这边的,但她并不愿意惹事,没有再提起。
那些人大概是觉得老板娘不敢对他们说谎,并没有上来查,让老板娘注意点儿,很快便走了。
外边儿寂静了下来,陈效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哑着声音对顾世安说:“出来吧。”
人虽然是走了,但两人如果现在要离开是会引起怀疑的。
陈效将东西收了起来,对顾世安说道:“将就睡一晚,明早再走。”
他像是累极了似的,说着就靠着墙躺了下来。
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了,就算是躺也躺不了多久了。顾世安就说道:“你睡吧,我守着就醒,睡醒了。”
陈效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说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那群人找过来已经晚了,应该是猜测他早就离开了。不会想到他会胆大的躲在这小旅馆里。
顾世安以为他是睡觉的,谁知道却并没有。他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忽暗忽明的烟火中他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顾世安在微弱的亮光中看着他,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
她在这一刻,再次的想到了在那地下监狱时肖四说的话来。
陈效扫了她一眼,仍旧是那句话,“不该你管的就别管。”
顾世安并没有就此住了口,接着说道:“上次肖四说,你拿了他们的东西。”
陈效挑了挑眉,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他落在我手里头的东西挺多的,你指哪一件?”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他和肖四他们,是常有来往的了。
顾世安虽是早已知道,但亲耳听到从他的口里所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眼前的陈效是熟悉而陌生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隔了会儿,才有些困难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有来往的?”
那么大的事儿,她竟然一点儿也未察觉。
“怎么,怕了?”陈效的声音里带了那么几分的挑衅。
他和肖四有来往,那就证明,公司那边,和肖四应该也是有来往的。顾世安在这一刻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她直直的看向了陈效,说道:“奶奶不会想看到。”
陈效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对我说教?”
他的语气里不带丝毫的感情,稍稍的顿了顿,一手扯过了离得不远的顾世安,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和她对视着,一字一句的说道:“别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大,从前都没把你当成回事,更别说现在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戾气,稍稍的顿了顿,说道:“你离青春靓丽貌美如花这词,应该有一段距离了吧?”
他这话无疑是说得是狠的。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将顾世安刺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