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歌舞厅是滨海市最早的一批歌舞厅之一,紧挨着滨海市老火车站,成立的时候叫做‘铁路工人业余生活中心’,属于铁道部门的资产。
82年到85年几年间由于滨海市修建铁路,大批的铁道工人拿着超过一般工人的补贴,却背井离乡聚集在此,工作枯燥缺少业余生活,集餐饮、娱乐、洗浴一体的铁路工人文化宫曾经火爆一时。
85年之后,铁路修建完成,这里渐渐冷清了下来,到了87年,一个从沿海回来的老板,从铁道部门手里租下了已经滨临关门的生活中心,模仿港台夜总会的模式,把娱乐中心改造成了夜玫瑰歌舞厅,重新焕发活力,又火了一两年。
不过随着老火车站搬迁,城市发展方向转移,夜玫瑰歌舞厅再次冷清了下来。
好在周围还有两个厂区,铁道职工宿舍、第二煤炭厂,两个都是肥厂,歌舞厅还算能活得下去。
不过,厂区的人再怎么着也比不上个体户暴发户有钱,所以夜玫瑰里面一批陪酒陪唱陪跳舞的女孩子,收入也相当有限。
最近两天,夜玫瑰里却来了一个叫做‘阿明’的年轻人。
这人有点意思,看着普普通通,可出手很大方,每次来一坐下,就把场子里最出挑的几个女孩全叫过来,连单子上的价钱都不看,就一瓶洋酒,一人给开一瓶可乐,临走随手就是几十块钱小费丢出去。
几百块钱花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也倒罢了,夜玫瑰虽然不比以前,可再怎么说也是老牌歌舞厅,偶尔出现几个大款很正常。
但是这位阿明哥,花了那么多钱,却从来不乱来,就是跟几个小姑娘喝喝酒聊聊天,嘻嘻哈哈的,手上十分规矩,连小姑娘大腿都没摸过一下。
不光这样,还特别温柔、幽默,懂女人心思,来了几次之后,场子里最出挑的几个女孩子,看到他,眼睛都有点泛花,私下里,甚至有自己掏钱请他吃宵夜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地地道道的暖男。
不过,场子里的女孩多多少少都是见过些世面,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娜姐,我听说诚哥是‘带人’的吧?”私下里,有个才从赣ns区来滨海市做三陪的小姑娘,问夜玫瑰的大姐头娜姐。
“是啊,他绝对是老手了。”娜姐点点头,“咱们女同志出来做这个,有个人带着,各方面都方便,也安全,他一看就是来我们这里挖人的。”
“哎,我上次跟阿明哥讲过,想跟他走,他没理我,大概是嫌弃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小姑娘叹了口气,一脸很可惜的样子。
‘带人’的跟‘带人’的是不同的,有些带人的,抽头多的要死,女孩子辛辛苦苦赚点小费,有一大半都被抽走,还动辄打骂,这一类,就属于暴力控制,除了实在没办法,要不很少有女孩子愿意跟;
有些‘带人’的,抽头相对比较少,对手下女孩子也温柔的多,打感情牌,甚至连每个人的生理期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更类似大家合伙赚钱,一个男人来照顾这些女人,安排她们的生活,像个管家,偶尔也充当充当知心大哥哥,临时男朋友的角色。
这个阿明明显是后者。
出来混,谁不想跟个‘好老大’?场子里的女孩子知道阿明是来拉人的之后,有不少表示愿意跟他转场。
反正夜这边生意很一般,据说老板都准备卖掉夜玫瑰了,场子里没人管,那几个出挑的女孩子在这里继续守着,纯属浪费时间。
娜姐点了一支烟,艳红的嘴唇吐出青色的烟雾后,紧跟着蹦出一个脏字:“草,不要说你,连我他都看不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选了那几个,都是地地道道的烂货贱人,为了点钱什么都能干的,老实本分的一个不要。”
说着开玩笑似的对小姑娘讲:“你要是也成烂货一个,说不定他就要你了。”
“哎,娜姐,我也知道,能放得开就能赚大钱,可是我……我就是家里有难处,过不下去,出来打工赚钱,将来我还得结婚,哪能什么都干呢。”小姑娘说。
娜姐嗤得一笑:“小丫头,这个阿明还是有点良心的,至少他不祸害好人。”
说着,又是嗤得一笑。
第一次笑,是笑小姑娘年轻,第二次,却是笑话阿明心软,摇头说;“你也别可惜,出来带人,手不黑,哪能走长久?这个人心太软,成不了大事。”
“可我觉得诚哥人不错!”小姑娘说。
娜姐晒然一笑:“呦,妹妹,你出来赚钱还是找老公啊?人不错,人不错你睡他去啊。”
……
……
“哥,诚哥是真牛逼,人家泡歌舞厅是花钱,他倒好,这几天到处泡歌舞厅,除了一开始花点钱之外,现在居然都有女的主动补贴他了。依我看,诚哥就算吃女人饭,都能吃成大款。”
新时代办公室里,吴三手站在梁一飞面前,跟他汇报‘进展’。
道明诚每天大量的时间都在外面做事,作息也不规律,周宇宙没垮台之前,道明诚也不方便总出现在新时代,吴三手就充当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人。
梁一飞眼皮一翻,面无表情的盯着吴三手。
“哥,哥,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吴三手被梁一飞盯的心里毛毛的。
“三手啊……”梁一飞掏出烟点燃一支,却没给吴三手递烟,把烟盒放在自己面前,淡淡的说:“我跟阿诚是什么交情,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换命的嘛!”吴三手连连点头。
梁一飞嗯了一声:“所以呢,我给他三万块钱,怎么花,是他的事,他随便怎么花,就算是丢河里,我也不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吴三手是个相当机灵的人,梁一飞的语气、话语内容结合在一起,他立刻就明白了,忙不迭的辩解:“哥……,我真不是在挑拨你两,我就是……”
梁一飞挥手打断了他,似笑非笑的问:“我知道你想什么,跟着阿诚混,压力大,是吧?”
“可不是嘛!”
吴三手顿时哭丧着脸说:“诚哥那人你知道,把人卖了都能让人帮他数钱的主,您就说那些小妹吧,她们当诚哥是傻子,想从他身上弄钱,可哪知道,全给诚哥当枪使。我真怕啥时候他把我也当成棋子给卖了。”
说着,朝前凑了凑,哀求说:“哥,您把我调你身边成不成,多苦多累,我都能受,可跟着诚哥,我心里不踏实,我怕啊!”
“怕就对了,你小子,就该知道什么叫做怕,缺个能镇得住你的!”
梁一飞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丢桌上,“上次说找到阿诚,我还有奖励。喏,这里两千块钱,你自己省着点花,你要是转眼就送赌桌上去了,以后就没了啊。”
“谢谢哥,您放心,诚哥在那镇着,我哪敢。”吴三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立刻笑了,美滋滋的说:“我就说嘛,还是跟着您好。哥,等这事完了,您能把我调您身边来不?”
梁一飞不置可否,把烟盒丢他面前:“你少在那牢骚,等你什么时候被阿诚历练出来了,我再考虑考虑。至于现在,想都别想。而且……”
吴三手本来都要摸到烟盒了,听梁一飞话里有话,立刻停下了手,凑上去,“哥,您说!”
他淡淡的说:“阿诚毕竟才出来,社会上好多事他未必一下子就明白,我又忙,有你在他身边,我放心。”
吴三手眼睛一亮:“哥,我懂,我懂,你放心,诚哥那边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说着,拎起开水瓶帮梁一飞加满水,笑嘻嘻得说:“不管怎么讲,我一出狱,就第一个来找您,我指定是哥你的人!您喝茶,喝茶!”
梁一飞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置可否的说:“对阿诚,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你小子,做好自己的事,管住自己的手,就算没糟蹋咱们一起蹲大牢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