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朝时逢房间走去。
时逢似乎也没有睡着,时意刚刚走到门口,他便问:“姐,怎么了?”
黑暗里,时逢看不见时意的表情,只听见她说:“时逢,你怎么从来没有问过我,爸妈为什么那天会去那里,为什么走了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第 32 章
时逢的房门紧闭着。
客厅里没有开灯, 一片黑暗, 只有从房门缝隙里露出些许微弱的光,时意就站在那道光前面, 看着紧闭的房门,就像两人之间十几年间无法打破的屏障一般,她在这边, 他在那边。
时意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开口问:“时逢,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那天爸妈为什么会走那条路?”
时逢躺在床上, 他本来已经打算休息了, 听到时意在门外说的话,他立刻坐了起来,看向房门,却没有要起来开门的意思,只是坐着。
许久听不到回音, 时意只能又问:“时逢。”
时逢也愣住了。过了许久他才道:“姐, 不早了, 去睡吧。”
时意一颗悬着的心立刻落了下来, 似从千万丈的高空落下,一股脑的栽进黑暗的无人之地,再次停止了跳动一般。
时意知道,那时候时逢还小,刚刚六岁,他根本不知道父母去世的地点以及原因, 也不会知道,那条发生车祸的路,是卓小菱和时伟很少经过的路段。可是这么多年来,即使听,他也会听过许多。冯曼无事就会提及,甚至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挂在嘴边。
可时逢只是听着,从来没有问过。
时意记得后来时逢再次听到冯曼的念叨时,看向她的眼神。只那么一瞬间,他那双充满疑问的目光射向时意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意知道,他一直都有疑问,那个问题一直都藏在时逢的心里,他想问,可不敢触及。
时意站在门口,想去开门,手指触到门把手,又倏地弹了回来。
“时逢。”时意轻声叫了一句。
“那时候你小,很多事都不清楚,可我知道,这个问题你一直都想问。时逢……”
时意还没有说完,卧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时逢一脸笑意的看着时意。
“姐,我突然想起来晚上还有训练,我回基地了。”时逢说完,拉开门就要走。
“时逢。”时意抓住了时逢的手。
时逢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笑了,“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连你都失去,好不好?”
时意懂他的意思。
紧紧抓住时逢的手再也没了力气,时意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
为了自己心里舒服,一定要把那件事告诉时逢吗?
是的,说出来,她可能会得到原谅,可能会得到救赎,更重要的是,有人会帮她分担一个压在她心里十几年的秘密,可对时逢呢,他真的需要知道吗?
好多时候,真相并不都是美好的。
就像时逢说的那句,他不想连她都失去。
时意突然松开了手,喃喃道:“抱歉。”
又道:“可明天是周末啊。”
时逢转过头来,对时意笑了笑,“我们哪里有周末,姐,那我走了。”
时意无声的点点头。
时逢走后,时家再次陷入一片孤寂。
周六早上一早,时意便起来去菜市场买菜。
煲了一上午的排骨汤,炒了几个蔬菜后,时意看着手边的西葫芦发呆。
有人最喜欢吃她用西葫芦做的糊塌子。
那个夏天,陈最在时家每天蹭早饭时,第一次吃到时意做的糊塌子,说自己要把舌头都咽下去了。
快速削完皮,又擦成细丝,放进鸡蛋面糊中,时意专心煎了起来。
“这个时逢也爱吃。”时意在给自己找借口。
等所有的菜都准备好,时意装进饭盒里,便匆匆赶到dd训练基地。
她记得以前听时逢说过,一到周末,队员们回家的回家,谈恋爱的谈恋爱,留在基地的人很少,厨房那边索性也不做饭,他们都要叫外卖吃。
这是第一次时意做好了饭菜给时逢送来。
因为之前的记者会,时意来过基地,这次驾轻就熟,很快便找到了在训练室训练的时逢。
训练室只有他和储浩瀚在。
当时意拎了整整两袋饭菜水果外加排骨汤站在训练室门口时,时逢吓了一跳。
昨天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惊呆的看着时意:“姐,你怎么来了?”
时意轻轻提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来给你们送吃的。”
储浩瀚早就跳了起来,接过时意拿来的东西,“哇,好香啊!谢谢姐姐。”
时逢骂道:“那是我姐给我带的,你给我放下。”
储浩瀚撇撇嘴,不理他。
时意笑着:“一起吃,知道你们人多,我做的多。”
说完,时意扫了一眼训练室,真的只有他们两个。
“哦,小甜甜回家了,陈最也是。”时逢说。
“哦。”时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时意身后响起,不需要转头,时意也知道是谁。
陈最正倚在门栏,看着训练室里的馋猫们正忙着解袋子。
“哇,你狗鼻子啊陈最,这么远都能把你勾来?”时逢叫道。
陈最走了进来,站在时意身边,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报以微笑。
“那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时意不知道要说什么,看到陈最后,只想赶快离开。
后路却被陈最拦住了,他一双勾人的眼睛看向时意,“等吃完送你走。”
时意躲开了他的目光,头稍稍低下去。
“是啊,姐,你着急回去干什么,一会儿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再说了,已经中午了,你和我们一起吃,吃完陈最送你回去。”时逢一点都不拿陈最当外人,尽当车夫用了。
时意只能围桌坐下,四个人围坐在一起。
“哈,有我最喜欢的排骨汤。”时逢高兴的把汤从保温壶里倒出来,“我告诉你们啊,我姐煲的排骨汤敢称第二,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的。来,你们尝尝,只准尝一口啊。”
陈最早就看到了摆在桌边的糊塌子。
和精美的饭菜相比,这个看起来不太好看的东西,早就被储浩瀚放在了最角落。
陈最大长臂一伸,把糊塌子从角落里搬到自己面前。
“那这个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储浩瀚看了一眼立刻摇头,“放心吧,没人和你抢。”
时逢也是,看着一桌子好吃的饭菜,他也对那个没什么兴趣。
只有陈最,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的喷喷香。
他又夹了一筷子,还没送进嘴里,倒是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储浩瀚夹了口菜看着陈最说道。
“没什么。”陈最摇摇头,然后看了时意一眼。
时意低头专心吃饭,装作没有看见,可依然能感受到陈最递过来的目光。
时逢正在啃排骨,看见陈最夹起的糊塌子,眼睛突然亮了,对陈最说:“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陈最晃了晃手,对着身边的时意问:“是吗?”
时意装作没听见,故意忽略了这个问题。
可陈最就想看她窘迫的样子,坐在时意身边的他动了动腿,碰到了时意的膝盖,然后才说:“是我喜欢的,原来姐姐还记得。”
姐姐两个字咬的很重。
时意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像被挠了一下一般,痒的厉害。
陈最的表情稍稍有些得意:“原来姐姐还记得我喜欢这个,还是姐姐好,心里有我。”
时意听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时逢和储浩瀚依然埋头苦吃中,只有时意知道陈最话里有话,怕不警告他,他又要骄傲起来,只能抬眼瞥了他,郑重道:“是的,弟弟。”
陈最立刻乖了起来,老老实实的在那边吃他的糊塌子。
一顿饭吃饭,时意站起身要回家。
陈最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舅子已经坐不住了,“陈最,你帮我送送我姐,天凉了,坐我的小电驴实在有点冷。”
陈最早就拿好了车钥匙,把吃光了的饭盒也收收好,拎在手里道:“嗯,我来送姐姐。”
时意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走。”
话音还没落,陈最早就拿好东西先走出去了。
时逢在后面送时意,“姐,你就让他送吧,你不知道我是白干啊。”
自从两人医院见面后,这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
两人坐在车上,可陈最好像并没有发动车的准备。
“怎么不走?”时意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