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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的天摇地动,令无悔城所有居民战战兢兢,不少男丁颤抖着拿起武器。
那宛如白昼一般恐怖的强光,持续了十几分钟,令所有人以为凶妖再次突破空间裂缝,一度引起恐慌……最终城主府出面宣布,是皇庭的强者比斗,引发的天地共鸣。
这样一来,老百姓被安抚,同时兴高采烈。
我青古国有如此恐怖的强者,何愁凶妖族不灭。
随后,所有人沉沉睡去。
……
夜幕还在笼罩着大地。
一间豪华的府邸内,富商与阔太正在熟睡。
陡然间,大门被直接粉碎。
一群如狼似虎的守城军士,将他们直接从被窝里抓走。
“我家官人是医师,在医馆很有权势……你们胆敢乱抓人……”
阔太怒目圆瞪,尖叫着。
“哼……抓的就是你们这些蛀虫!”
短短一个多小时,无悔城上千守军全部出动……涉案医师纷纷被抄家。
那些家眷一夜之间,从上等人,沦为阶下囚。
这一夜,无悔城死牢爆满!
……
黎明!
一些靠苦力生活的人,已经起床。
一名中年壮汉,娴熟的用脚穿上破烂衣衫……他温柔的看了眼六岁的小闺女,含起一柄斧头。
没有了双臂,只能砍柴为生。
常年含着斧头砍柴,令壮汉牙齿几乎被震烂,平日里只能喝一些稀饭,吃青菜都会剧痛。
娘子嫌苦,跟一个富商跑了。
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两个宝贝。
一个是宝贝,是闺女。
另一个,是一个瓷坛子,里面混合了十几个战友的骨灰,早已不分彼此。
当然,他死后,也会混合到这坛骨灰里。
生前携手杀敌,死后在阴曹地府,再把酒言欢。
呼!
就在这时,陡然一阵风闪过,吹起了破烂的窗帘。
“谁?”
壮汉瞳孔陡然一凛,一股被刀山血海灌溉多年的萧杀,令空气都结出冰霜。
他口中的斧柄,直接被咬断。
有人!
他警惕的四顾。
“爹!”
这时候,小姑娘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爹,这是什么东西?”
小姑娘从枕头边捡起一张金色卡片,大眼睛一闪一闪,十分迷茫。
……
“喝……哈……”
这是一间破院子,里面十几个孩童早已苏醒。
此时,他们挥汗如雨,奋力打出一拳又一拳,年纪虽小,但也虎虎生风。
没有爹娘的孩子,每一步都可能坠下悬崖,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拼命。
他们是战争孤儿。
这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一群孩子。
但他们又是幸运的,起码没有被活活饿死。
“都好好习武,长大后,报效国家,才能不负你们战死的父亲……好了,吃早饭吧。”
院落中央,一名蒙着眼的壮汉,衣袖一甩,手中竹竿点着地面前进。
孩子们疯了一般奔向饭桌。
虽然只是一些煮红薯,但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仿佛是天下最香的美餐。
只有真正饿过,才会理解,判定美食的唯一标准,只是能不能被咽下去。
“夫君,你也吃点吧。”
这时候,里屋出来一名妇人,她不美丽,枯黄的脸,沟壑纵横。
“妇人,这些年不离不弃,难为你了。”
盲人叹息一声。
“选择了你,一辈子就是你……比起别人,我幸运多了,起码……你还活着。”
妇人笑了笑。
“可惜这些孩子,连饭都吃不饱。”
盲人无奈的摇摇头。
“夫君,今日清晨,我做饭的时候,发现了一张金币卡放在桌面。”
“竟然是500万金币……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妇人内心忐忑,趴在盲人耳畔说道。
……
破庙里。
桥底下。
城墙边。
……
这一夜,无数劳苦老兵身旁,莫名多出来一张金币卡。
这些老兵拿着金币卡,老泪纵横。
“将军,千万不要耽误了前程啊!”
不少老兵望着那一阵风,沉默不语,抱拳一拜。
这一定又是哪位将军,苛扣了战利品,偷偷发放一些生活费。
但他们拿着金币卡,内心又十分忐忑。
胡南扬大将军的悲剧,真的不该再上演。
……
贯穿体内的第十脉,如滚滚大江,令灵力滔滔不息。
流风步被施展到极限,赵楚宛如一阵风,不断不断穿梭在无悔城大街小巷。
第十脉灵力澎湃,甚至令他感觉不到任何疲劳……要知道,之前他灵脉九重,极限奔袭这么久,也早该气喘吁吁,灵力枯竭了。
嗖嗖嗖嗖!
一张又一张的金币卡散出去,赵楚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害怕看见老兵那喜笑颜开的脸。
他害怕有英雄跪地感谢。
这种行为,不该出现在英雄身上……战后抚恤,这是他们应得的,而不是以施舍的形态。
整整一个小时,赵楚脚下踏着流风,复杂的街道,一道黑影,如幽灵一般闪烁着……如风,似乎又超越了风。
……
机械的散着金币卡。
赵楚脑海里,全是那一张张苦楚,又不甘的脸颊。
还有聚闲山庄里那些扭曲丑陋的嘴脸。
无悔城,只是冰山一角……庞大的皇朝,有多少人生灵涂炭。
他愤怒、不甘,又无可奈何。
心乱如麻。
赵楚恨皇朝麻木不仁,又恨那些老兵,为什么恪守着一文不值的荣耀,却无怨无悔。
烦!
纪东元、泽妍花、黄灵灵、王君尘、青玄乐……
烦!
老兵、皇朝、军方、蛀虫……
烦!
思绪如麻,几乎要撑爆脑海。
头痛欲裂。
赵楚想要嘶吼,但却张不开嘴。
不知何时。
他翻腾的思绪,陡然平静下去……如清晨绿叶上的第一滴露珠。
赵楚一脚踏空,猛地矗立在原地。
这一瞬间,赵楚宛如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他干渴饥饿,如流亡的旅人,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死后的场景。
干渴着倒下。
身躯血肉,被秃鹫啃食。
一具光秃秃的骸骨,在烈阳的暴晒下,终于被狂沙掩埋。
最终,自己成了万亿黄沙中的一粒,毫不起眼。
永恒、枯寂、没有光、没有路。
这是放逐。
终身的放逐。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粒黄沙见证了几万旅人渴死,沦为和他一样的冷漠黄沙。
这一天,一只手掌捡起它。
重新赋予了他骨骼、血肉、皮肤。
赵楚顺着手掌,看到了一张巨大的脸……英俊到发指,剑眉星目,很熟悉。
轰!
他崩溃了。
这张脸,明明就是自己的脸。
为了第十脉,自己被空间裂缝绞杀,毁了容……而相貌,怎么会长在别人脸上。
“你是谁?”
抬头望着巨人,赵楚身形渺小,依然如一粒沙。
“我是赵楚,我也不是赵楚……我是不完整的赵楚。”
巨人轰然碎裂,散成了点点星光,铺天盖地,甚至比广袤的黄沙还要滂湃。
随后,赵楚眼前的一切都在龟裂,破碎,崩塌。
那一望无际,令人窒息的沙漠,轰然碎裂。
轰!
喧嚣、吵杂、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赵楚猛地睁眼。
嘭!
他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傻子,愣在街上不走!”
一人骂骂咧咧。
赵楚摸着自己脸颊,还是疤痕纵横。
眼前,是一处闹市,这是无悔城最大的菜市场,鱼龙混杂。
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
“刚才的沙漠,怎么回事?”
赵楚浑身冷汗。
刚才的死亡,沙漠里的永恒放逐,历历在目,身临其境。
轰!
就在这时,他眼中的照妖镜,闪烁出寒光,赵楚左眼剧痛。
镜像须弥魂出现!
“什么东西……菩萨?你是千手观音?”
这一刻,赵楚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
在镜像对面,盘坐着一个人!
他面貌普通,既没有洪断崖那种睥睨无敌的气魄,也没有付陸生那种反掌毁天灭地的霸道。
但在他的背后,竟然生长出了无穷无尽的胳膊。
这些胳膊有长、有短,有粗、有细……而在胳膊上的手掌,有的只有一根手指,有的却扇面一般,全是手指。
这些胳膊,或是在写字,或是在作画……还有炒菜的,捏泥人的……眼花缭乱,令人头皮发麻,一言难尽。
“吾乃万生界域主,如意海!”
“机缘巧合,你能开辟一根灵臂,也是天大的机缘!”
如意海微微一笑,他背后一根手臂,竟然直接穿透镜像,指尖点在赵楚额头。
与此同时,赵楚后背猛地一痛,仿佛骨骼炸开。
手臂!
赵楚膛目结舌。
他抬起三只手掌,差点窒息。
没错!
三只。
两只手掌,与生俱来……此时此刻,他莫名其妙多出来了第三只手臂。
完全透明。
这只手掌,没有骨骼,能任意变换长短……因为没有关节限制,五指如小蛇绳索一般灵活。
“无需诧异,这是你九死一生换来的机缘!”
“有照妖镜在手,你神念力出类拔萃,这是必然……事有阴阳两面,你拥有着超常的理解力,记忆力,但也会被更多的烦恼干扰。”
“这段时间,你的内心,经历很重创伤,脑海几乎承受不了……战争、厮杀、挚友、爱情、背叛、践踏、羞辱、无奈、愤怒……所以那场沙漠浩劫,是你必经之路……还好,你找到了宣泄口。”
“涅槃重生之后,你精神化形,相当于重铸肢体,从而灵臂大成……恭喜!”
如意海似乎能看穿赵楚的一切,微笑解释道。
“宣泄途径……是金币卡吗?”
赵楚透明的手掌紧握,自言自语……但他瞳孔如水晶一般清澈,闪烁着明悟的光泽。
如意海说的没错,经历了无悔战场的厮杀,经历了纪东元的战死,泽妍花的婚姻,还有无数老兵凄惨的结局……特别是青玄乐的践踏。
他还承受着毁容的恐惧,瘫痪了两个月的无力。
赵楚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入睡,几乎崩溃。
要知道,没参加天骄预演战之前,赵楚还只是一个两脉觉醒的废材,与纪东元商量着如何生存。
一切的一切,如山洪海啸,扑面而来。
昨天,聚闲山庄里的世态炎凉,令他愤怒到极致。
所有情绪汇聚成一尊魔鬼,将他拽入生死幻境……而他散财近一亿金币的行为,则是唯一的宣泄口。
虽然微不足道,但赵楚做到了问心无愧。
有多高的个子,顶多高的天……我已力所能及,所以问心无愧。
这就是他的明悟。
他的明悟,救了性命。
“如果你专研副职业,这灵臂会如虎添翼,切记不可荒废。”
“帮你重铸神念灵臂,我已完成照妖镜因果,有缘再会!”
如意海消失。
赵楚神念离开照妖镜,他看着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宛如重新活过来一样。
一个扒手,悄悄偷走买菜大娘的钱袋,盗贼窃喜着清点收获,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却早已消失不见。
卖菜大娘的口袋,莫名多出一只钱袋,里面有更多的金币。
灵臂!
第三只手吗?
“离开了三个月,该回襄风城了!”
“顺便,问问吕休命,我容貌恢复的事情……戴着面罩,终究不是个办法。”
赵楚望着天穹,脚掌轻轻一踏。
下一息,一道黑影,从无悔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