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海这一骂把刘美艳给镇住了,站在那里不敢再吭声。这后,他让几个女佣把罗娜的尸体抬进祠堂里净身。
梳洗完毕后,几个佣人抬着罗娜的尸体出了祠堂。欧阳海让陈阿三去后厝西房的储藏间拿件“水被”1来。”陈阿三听后犹豫了。刚才刘美艳那话把他吓得魂都没了,这下又让他去拿死人用的水被,不沾上晦气才怪呢。
“我尿急,去去就来!”陈阿三说罢转身跑开了。
“没良心的东西!”陈六托着兰花指,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对伍爷说,“伍爷,我去拿!”没等伍爷回话他人已经抽腿向后厝奔去。
过了一会儿,陈六从后厝拿来一件红色“水被”,从头到脚盖在罗娜身上。
“把小姐抬到教堂去!”欧阳海道。
全场一片沉寂,没有人敢向前一步。
伍爷抬头一看,除了欧阳海守和他守在担架边,其他的人都远远地站着,没人敢再接近担架。“怕了?”他愤声责骂道,“我说你们这些兔崽子都怎么了,难道你们都忘记以前小姐是怎么对你们的吗?良心都喂狗了?小姐要真是妖怪你们早已化成灰了,还能活到今天吗?”
“唉!”沉浸在悲痛中的欧阳海长叹了口气,说:“好兄弟,别再为难他们了,我们和小六子三人一起轮流扛吧!”
似乎是伍爷的一番话唤醒了佣人们的良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和刚解手回来的陈阿三一起走到欧阳海和伍爷面前,说:“伍爷,不用劳驾您了,还是让我们来抬小姐吧!”
“稍等下!”欧阳海说罢俯下身子,拉开水被,含着滚烫欲滴的眼泪静静地端详了罗娜一会儿,然后把心一横盖上水被说,“把小姐抬教堂去!”这是罗娜母亲苏菲生前的遗愿,他也就照着内人的遗愿去做。
伍爷听后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忍着悲伤转身对佣人们道:“好,把小姐抬走。”就这样,罗娜连夜被佣人抬出了欧阳商行。
“妮子呢?”这个时候欧阳海突然想起还在阁楼上的小安妮。话音未落,伍爷已转身飞似的跑上西房阁楼。
过了一会儿,伍爷抱着昏迷不醒的安妮来到欧阳海面前说,不好,小妮子昏过去了。
欧阳海听后连忙抱过安妮,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东房,把安妮轻轻放倒在他平时休息的红木四脚床上,然后对身边的伍爷说,伍哥,快去把村里的王大夫请来!
“好!你看着妮子,我这就去把王大夫叫来。”不等欧阳海应声伍爷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宅院。
“妮子,妮子你怎么了?”欧阳海轻轻摇晃着安妮的身子。然而安妮还是没有醒过来。欧阳海急得像只热了锅的蚂蚁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刘美艳说,我来试试看!欧阳海见她态度诚挚,也就没有说什么。
刘美艳走到床边身边,伸出一只手来用大姆指朝着安妮的人中穴猛掐下去。安妮“呃!”的一声醒了过来,上唇乌青乌青的。
过了一会儿,伍爷和王大夫提着药箱来到安妮床边。王大夫坐到床边,他先是让安妮伸出舌头,接着帮她把了一会儿脉,再探了下温度。
“王大夫,这孩子没事吧?”欧阳海问道。
“没事,这孩子只是受了过大的刺激才晕过去的,醒来后就没事了。”说罢一文钱也不收,提着他的药箱离开了欧阳家。看到安妮已安然无恙,欧阳海和伍爷的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小渔村的天空还是阴阴沉沉的,空气潮得很,家家户户的房舍里全是发霉的气味。
辰时,教堂的牧师们为罗娜举行了葬礼,他们把罗娜的尸体安葬在她母亲苏菲.安丽娜的墓边。由于罗娜母女被村里人视为不详之人,欧阳海的亲戚朋友都没有来参加罗娜的葬礼,而刘美艳也推说身体不舒服将自己关进自家的伺堂里诵经念佛,没有前来送殡。因此,这次参加葬礼的人只有伍爷和安妮和几个佣人。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欧阳海在罗娜离世的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了。但是,这次他没有把伍爷带走。
安妮木枘地站在罗娜母亲的坟前,神情悲伤地看着母亲的尸体被抬进漂亮的红色花雕木棺里。当木棺被修士们徐徐抬进那深深的墓穴后,她的眼泪“叭叭”直下,视线一下子模糊了。
罗娜下葬后的第二天早上,小渔村里有人发现她的坟墓被人掘开了,棺木不知去向。而在她离世的当天晚上,欧阳家的三艘商船少了一艘。一夜间村里失踪了十几个人,一个是警察局局长张汉武、一个是乡太保杨金顺、一个是珠宝行的保镖钱富,还有几个是乡里航海技术较高的水手。
在欧阳海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刘美艳整夜哭天抢地,鬼哭狼嚎,闹得四邻不安,有人说她是悲伤过度,有人都说她是被鬼附身了。
罗娜离世后,小渔村的天空好几天都没放晴过,整座小半岛一直被浓浓的迷雾笼罩着,仿佛有一种不安的气息围绕着小渔村的每一个人。村民们都说这个月是鬼月,要是出海了,定会被海王船拖到阴曹地府去。因此,那些长年累月在海上奔波的老渔民都不敢在这样天气恶劣的日子里出海,怕遭遇不测。
欧阳海在临走前给伍爷留下了一笔钱财委托给他保管,并让他接管经营欧阳商行。然而,欧阳海离开前没有留给刘美艳任何财物,这令刘美艳心里很不平衡,每次看到安妮便会虎视眈眈地审视着她,那眼光仿佛是老虎见到猎物似的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这令小安妮惴惴不安,因为喜怒无常的小外婆一不高兴就拿她开刀,因此,她每次见到刘美艳都远远地避开。
白天里,可怜的小安妮寸步不敢离伍爷,一到晚上就将自己关进阁楼里不敢出门。
罗娜死后的第八天凌晨卯时。伍爷悄悄来到西房的小阁楼上,把安妮叫醒说,“安妮,伍爷要离开几天,到南洋去做批买卖。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听你外婆的话,千万别惹她生气,知道吗?”伍爷握住她的一只小手低声叮咛道。
“知道了,伍爷!”安妮抬头环顾着光线昏暗的屋子说,“可是这里每到晚上都黑乎乎的,安妮好害怕!”
“这是你的家,没什么可怕的!”伍爷握着安妮的手说,“伍爷这一趟出去至少也得一个月,你害怕的话,我让英姐晚上过来陪你,她会照顾你的。”
“好,可是伍爷你能不能早点回来?”安妮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伍爷。其实她心里担心的是刘美艳。因为,自从罗娜和欧阳海离开后,刘美艳经常动不动就冲她发怒。
“安妮乖,伍爷一办完事就回来,这段时间你不要到处乱跑!”
“好的,安妮不到处乱跑,安妮在家里等伍爷回来!”伍爷听后这才放心离开。
谁知伍爷前脚刚刚踏出欧阳宅院的大门,安妮的房门就被人给一脚揣开了。然后一个满脸长着疮疤的陌生男人闯进了她的睡房,像拎小鸡似的把她从床上拎起来,提出了西房阁楼。
这时候小渔村的天空已经蒙蒙大亮。欧阳宅院的佣人们在厨房里跑进跑出地忙着煮早饭和打扫卫生。这些向来对刘美艳惟命是从的佣人对安妮的遭遇不是冷眼旁观,就是视若无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陌生男人将安妮提到前厝的大厅里,扔到刘美艳面前。
这天早上刘美艳打扮得特别娇艳,一身大红的旗袍,脸上画眉点痣,还扑了一层层厚厚的脂粉,嘴里塞着一支金嘴烟斗,两片嘴唇涂得像刚喝过猪血似的腥红。
留着长胡须、虎头虎脸的陌生男人瞪了安妮一眼,走到刘美艳身边,俯身对她耳语一番。刘美艳听后双目徒然大亮,搁下手中的烟斗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抱着双臂在安妮面前来回踱步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之后,她对静候在一边的女佣说:“丽丽,再给我加点烟草!”
“好的,太太!”丽丽应声转身走到八仙桌,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火柴,“擦擦”地帮刘美艳点燃了烟斗。
刘美艳猛嗫了几口烟,两只眼睛像盯着一头无力反抗的小猎物似的紧紧地盯着安妮看,那凶狠的眼神令安妮感到不安。安妮吓得后退了两步,惴惴不安地看着刘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