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舒云实在受不了后背那灼灼的视线,他将宁晚支出去:“宁晚,我想吃鲍鱼粥,酩轩楼的。”
    z市酩轩楼是家极有名气的酒楼,从这家医院走最近的路来回也要两个小时,再加上排位的时间,可有宁晚等的了。
    宁晚听明白了,沈舒云就是不想看见他,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声音里却将种种失落掩饰得很好:“好啊,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你等着我啊。”
    说完,宁晚转身,拖着微瘸的腿,朝外走去,他的姿势有些滑稽,衣服全是褶皱,灰扑扑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孤独。
    安如鹤眼瞧他走远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何必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沈舒云刚才光顾着盯着孩子看了,没听清安如鹤的话,下意识地问:“嗯?”
    安如鹤笑了笑:“没什么。小云,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沈舒云眼底俱是温柔,“不过他那么小,像个芋头似的……要么就叫他小芋头吧。”
    第41章 申请
    一个礼拜后,小芋头被护士从保温箱里抱了出来,万幸的是尽管身体相较普通孩子还是有些虚弱,但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的病症。沈舒云作为男性omega,虽然胸部会因为孕期激素发育胀痛,但他并不能像女性一样泌乳,所以小芋头只能喝奶粉。
    安如鹤刚拿着奶瓶喂完小芋头,沈舒云就接过小芋头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小芋头趴在沈舒云的肩头打了个奶嗝,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来,好像是困了。
    “小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舒云一愣,他垂下眼,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带着这个孩子出国去。”
    这回轮到安如鹤语塞了,他挤出几个字来:“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是突然,”沈舒云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小芋头一样,“这件事我怀孕的时候也想了很久,我想去国外一是想换个工作环境,再有是想去散散心。”
    安如鹤一眼就将儿子心里的想法看了个透,他很想问问沈舒云,到底是想去散心,还是想要躲开宁晚?但他到底是没能问出口,怕就这么平白惹起了沈舒云的伤心事。
    “小云,有些老生常谈的话我觉得你应该都明白,但我总想不厌其烦地和你讲,你别嫌爸爸唠叨。”安如鹤叹了口气,“有些过去的事,你要放下——不是放过别人,而是放过你自己。”
    “我已经放下了……”
    “你没有。”安如鹤目光如炬,好似能直透进沈舒云的心里头,“放不下一段感情是正常的事情,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更不是什么错事。你和宁晚之间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不想给你提任何建议,更不会为你做决定。等你出院,我和你父亲就会回家,到时候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回家,或者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家,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只要你决定回家的时候,记得打个电话,不论多晚,爸爸都会去接你,家的门永远不会对你锁着。”
    沈舒云眼圈又红了,他喃喃道:“爸爸……”
    除了爸爸这两个字,却是再说不出其他的了。
    “好啦,你都是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能总掉金豆豆?”安如鹤拍了拍沈舒云抱着小芋头的手背,“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应该需要点时间,你先哄小芋头睡觉吧,晚上等我和你父亲一起回来,再一起吃晚饭。”
    “好。”
    小芋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磨人得紧,沈舒云一把他放进摇篮就哭,只能一直抱着直到他睡着。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花了很久小芋头才睡熟,等沈舒云把小芋头放下的时候,双臂已经全麻了。
    沈舒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生出一些倦意,他躺回床上,眼皮一合,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每一个梦都十分短暂,上一个梦还没有结局,就转到了另一个场景去,一个午觉睡下来,沈舒云的颈窝里全都是汗。
    最后将沈舒云从连环梦中唤醒的是婴儿大声的啼哭。沈舒云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病房门就被人打开了。他一瞧见宁晚拿着尿不湿和奶瓶走了进来,就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宁晚实在太了解说什么话会撬动他好不容易封起来的心了,所以他根本不想面对宁晚,干脆用装睡逃避了。
    沈舒云闭上眼,耳边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孩子渐渐变小的哭声,他忍不住将眼帘掀开一条缝,从密长的睫毛间悄悄看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宁晚知道小芋头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只见他摘下手表哄了一会儿小芋头,接着俯下身有些笨拙地将小芋头湿漉漉的尿不湿换下来。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并非是新手的生疏,能看得出来他要么是做过这档子事,要么是私下自己练习过,显然对流程都是清楚的。大概两三分钟,宁晚就已经为小芋头换好了尿不湿,将旧的丢进垃圾桶,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病房门“咔嗒”一声关上,沈舒云的睫毛随着关门声抖了下,他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走到摇篮边上,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小芋头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宁晚那只表盘嵌着碎钻的手表。
    沈舒云知道这块表,是宁晚父亲在他十八岁时送他的成人礼,听说是专门定制的表,表盘最下方还刻着小小的字母w。也正是因为这只表是一件有这样特殊含义的礼物,宁晚才总戴这只表,然而现在宁晚竟然就这么把几百万的表塞给儿子玩了,沈舒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表从小芋头手里顺来,打算找个时间还给宁晚。
    窗外榕树被细风吹得枝叶微颤,拍打在窗子上。沈舒云顺着窗子望出去,望见一片连绵阴云的尽头,从云层间隙中透出几缕淡金的光束,好似是放晴的征兆。
    半个月后,沈舒云就准备带着小芋头出院了,与此同时,他也在准备着申请去新加坡的签证。萧阮来医院看过他,在沈舒云还拿不定主意去哪个国家的时候,萧阮提到了新加坡。萧阮说那里很宜居,不用太担心语言问题,且新加坡的教育制度和环境都非常好,最重要的是萧莫可以帮着他一起申请长居,签证会通过得更快。沈舒云考虑了一下,也查了不少资料,最后决定去新加坡定居。
    只是有一件事实在让沈舒云感到不安,那就是宁晚。宁晚知晓了他的心思,倒不像之前那样缠得那么紧了,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在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里扰起千层波澜。宁晚会在夜里孩子哭闹不休的时候来哄他,也学会了冲奶粉和换尿不湿,在这些天里迅速成长为一个还算合格的父亲。
    沈舒云自认做得没有宁晚好,他不太会给小芋头换尿不湿,冲的奶粉也总是会结块,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愿意看宁晚做这些——他们俩好像陷进了一个怪圈,无论说了什么话,发生过什么事,最后总要牵扯到一块去。沈舒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藕断丝连,就尽力拦着宁晚,但宁晚的脸皮好像也迅速成长了起来,沈舒云赶他的时候,多数他都当作没听见,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他就出去十分钟再进来,最后弄得沈舒云也没了法子。
    沈舒云要出院的前一天,宁晚来帮着他一起收拾出院的东西,安如鹤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就拉着沈明决出去了,留他们两个人在病房里。
    沈明决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他被硬拉到门外,甩开手粗声粗气地道:“你干吗拉我出来!那个混账还敢来纠缠小云,我……”
    “行了行了,你还想把人打死不成!”安如鹤靠在墙上,抱着臂看向病房的门,半晌才道,“小云对他还是有情,让他们俩自己理清楚也好。小云那个死心眼,你难道还能指望他再喜欢上什么别的人?”
    沈明决愣了愣,下意识想要摸出裤兜里的烟,但想到这是在医院,也就收手作罢了,他叹息一声:“难啊。”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无奈的神色。
    病房里,宁晚看着门被关上,就凑了过去。他腿上的伤没有伤到骨头,这些天里已经恢复了,但脸上的瘀青仍未全部退去,侧脸还有一点淡淡的青。宁晚刚想蹲下帮沈舒云收东西,就被沈舒云拦住了:“你做什么?”
    宁晚抓着沈舒云的胳膊,将人按回床上坐着,轻声道:“你坐着,我帮你收。”
    “不用,”沈舒云光着脚丫,作势又要跳下床,“真不用!”
    宁晚蹲着身子,一把握住了沈舒云细瘦的脚腕,在他右脚脚踝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捏得沈舒云脸上猛地涨红,软着腰坐回了床上。
    这简直就是犯规!
    宁晚作为沈舒云的alpha,对于这具共欢过上千次的身体,自然知道这个omega身上敏感的地方是哪里——后颈、腰窝、脚踝,这三个地方就是沈舒云的“死穴”,摸也摸不得的那种。
    沈舒云恨恨地咬着后槽牙,伸出脚在宁晚的肩上轻轻踢了下,道:“那你来吧,全都让你来!”
    话一出口,沈舒云立刻就后悔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带着极浓的赌气之意,脸上的红意更重了些,像是一团揉散了的牡丹胭脂,在白玉一般的皮肤上晕开来,一直染到了脖子根。
    宁晚掀起眼帘飞快看了沈舒云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硬是将笑都吞进了喉咙里。他的嘴角却压不住那点弧度,诚实地弯了起来。沈舒云将目光错开,就全当没看见了。
    然而当宁晚收到柜子里的一沓文件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骤然间冷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那张申请表,每个黑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扎在他的心上。
    宁晚快速地翻动着那份文件,将纸页翻得哗哗作响,忽地将那沓纸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面上血色褪尽,眉眼隐隐带煞,黑不见底的眸子死盯着沈舒云,声音干涩地问——
    “你,要,走?”
    第42章 送别
    沈舒云脸上那层红色渐渐褪去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淡淡地说:“对。”
    宁晚脸色更白了些,他蹲着,自下而上盯着沈舒云,一双眸子里闪烁着似狼的亮光,盯得沈舒云脊背直发凉。很久之后,宁晚紧抿的薄唇张开,像是哀求一般地挽留道:“非走不可吗?”
    “对。”沈舒云哂笑一声,温润的眉眼间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们不是离婚了吗?……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怕你走得太远,我找不见你。”
    沈舒云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去整理桌子上被宁晚翻乱的申请表和资料。纸张如同薄刃,在他的食指上割出一条细长的伤口,雪白的手上霎时滚出一颗血珠,像是一朵落在雪地里的红梅,极为刺眼。
    宁晚明白,沈舒云是用心不在焉逃避他,他托起沈舒云的右手,将被割伤的食指拉到面前,伸出舌头将那滴血舔净,湿热的舌头包裹着指骨,烫且微痛的感觉令沈舒云不由打了个战。
    这间病房里太热了,应该装个空调的。
    沈舒云这么想着,试图将手抽回来,但没想到宁晚竟然抓得那么紧,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宁晚抬头,眼底尽是渴求与凄凉,比滚滚熔岩还要烫,比灿灿烈日还要亮:“别丢下我。”
    沈舒云的眉头拧起来,他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宁晚,比如既然当初离婚离得那么决绝,那现在又是在玩什么戏码,又比如既然是移情,那怎么就知道喜欢的是他,万一又弄错了呢……但当他对上宁晚的双眼,却又如鲠在喉,一个字也问不出来,最后只能半是叹息半是劝阻:“你还是放手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宁晚竟然真的很听话地松了手,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情,只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继续将东西放进行李箱。沈舒云双手交握,隐隐觉着这事没完——宁晚现在这样将情绪都压下去,并不代表这事真的就过去了,未完的谈话就像是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儿、在什么时候突然爆炸,猝不及防炸得人血肉模糊,叫谁也不得好过。
    安如鹤和沈明决订的是沈舒云出院五天后的机票,沈明决本来想再多留几天,但他身份特殊,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更不必说出国,只好随着安如鹤,早早就准备坐飞机回x市。
    沈舒云抱着小芋头去机场送两位父亲,安如鹤笑眯眯地逗了一会儿外孙,又抬起头来嘱咐沈舒云:“小云,你自己多保重,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家里说,知道吗?”
    沈明决插话道:“对!要是宁晚那个混账东西还敢纠缠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收拾他!”
    “知道了,知道了。”沈舒云有些哭笑不得,“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他……他这几天也没有再找来了,应该也是想明白了吧。”
    毕竟他对于宁晚来说永远都不会是唯一的选择——宁家的小公子,今年也才二十八,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岁,身边还会缺人吗?怕是勾一勾手指,就有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投怀送抱,又何必在他身上屡屡碰壁,碰一鼻子灰?
    沈舒云如释重负地笑了下:“别担心我,爸爸,等再过几天,我就会去做标记去除手术……那之后,我和他也就再没什么牵扯了。”
    其实他还是想做腺体摘除手术,他不想再做omega了,做个普普通通的beta,不用再闻着后颈散出的茉莉香气,也很好。
    转眼间,安如鹤一行人就走到了安检口,沈舒云也就只能送到这里了,只要是送行,都终有一别。安如鹤再洒脱,此刻心里也难免生出些不舍:“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记得多带小芋头回家看看我们。”
    沈舒云点点头,目送着两位父亲入了安检口,直到连沈明决高大的身影都隐没在人群中,才抱着孩子往回走。他出了机场,回市里的时候,在计程车上收到了宁晚的短信。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宁晚就知道了他的新号码,沈舒云也懒得再换个号码,就任他去了。大部分时间宁晚给沈舒云发的简讯和打的电话,他都当看不见,从不点开,定时删一删。但这一次,沈舒云有点好奇,鬼使神差地就点开了信息上的那个小红点,宁晚只发了一句很短的话:“我要回w市了。走之前,能一起吃顿饭吗?”
    屏幕的光在这个阴天显得有些刺眼,沈舒云的手指在删除键上停了很久,最后也没能按下去,而是点开了回复框,输了两个字进去:“在哪?”
    然而这时候沈舒云并不知道,回复这条信息,赴这趟约,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很快,手机振了一下,沈舒云滑开屏幕,只见宁晚回:“今晚八点,在k.bar五楼见。”
    沈舒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吃饭要去酒吧?不是应该找个馆子随便点两个菜就行了么?
    晚上的时候,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沈舒云还是出了门。他将小芋头抱到萧阮家,要萧阮帮他照顾一下,然后裹了件灰色的大衣就出门去了。其实沈舒云对z市不太熟悉,也不常出去找乐子,没有听过那个酒吧,只好打车叫师傅送他去。由于不知道距离,沈舒云特意提早一个小时出门,没想到这个酒吧离他家确实不算近,加上有一段路上有车追尾,又拖了点时间,他下车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五分。
    沈舒云抬头看着面前这栋楼,确实是家很大的酒吧,又看了下上头挂着的硕大的牌子,没想到这一栋房子都是这家酒吧的。他走进电梯,按下五楼,电梯门打开,他刚走出来,就有两个黑衣的保镖在路口拦住了他:“麻烦您出示一下号码牌。”
    “什么牌?”那两个人又高又壮,沈舒云不得不仰头看着他们,“我是来找宁晚的,你们知道他吗?”
    他刚说出“宁晚”这个名字,那两个保镖就对视一眼,将路让开了,低声道:“欢迎沈先生。宁先生在一号间等您。”
    沈舒云将手插进兜里,抿着唇朝长廊尽头走去。他暗自猜测,这间酒吧五楼应该是私人制的,订了房间才能进。这么想着,就走到了最靠里的一号间,他盯着面前黑漆漆的门,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叩。
    门很快就被打开,速度之快让沈舒云有种门内有人一直坐在门边等待着的感觉。他抬头朝着打开的门看去,宁晚站在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瘦削的脸颊隐隐透出几丝病色,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看起来竟然比自己还要憔悴。
    沈舒云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你来晚了。”宁晚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房间里的空气好像都被压得很稀薄,沈舒云不敢把目光放在宁晚身上,只盯着脚下柔软厚实的地毯。
    宁晚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僵局:“来晚了,就先罚一杯酒,好不好?”
    沈舒云将这次见面当作诀别,这可能是他和宁晚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沈舒云一想到这里,就没有办法拒绝了:“好。”
    宁晚转身走到吊灯正下方的那张圆桌旁,取了一个水晶杯,将一旁的红酒开瓶。酱红色的酒液贴着薄薄的杯壁落入杯肚,发出细碎的轻响。宁晚倒了半杯就停手了,端着那杯酒走到沈舒云面前,将酒递给他:“云哥,你喝了,我们就开席。”
    沈舒云接过酒杯,没有他想象的水晶的冰冷,那细长的柄上还带着宁晚残留的体温。沈舒云盯着宁晚深邃的眸子,抬手将那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苦涩冰冷的酒液顺着喉管流进他的身体里,将他陡然生出的不舍都压了下去,也渐渐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抽净。
    水晶吊灯在眼前摇晃成了一片硕大的白影,沈舒云手里的杯子滑落,掉在地毯上并没有摔碎,只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沈舒云踉跄了一步,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往地上软倒下去。是宁晚伸手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才让他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
    沈舒云的意识,最后停留在宁晚血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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