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站在她这边,就是完全相信了牧晴的鬼话,没有一点质疑。
他现在是不是觉得,她那样针对了牧晴之后,他还肯和平和她相处,没有责备她,已经很了不得了?
叶荣欢用了力气,狠狠地推开他,径自从另一边下了床。
纪清河皱起眉,“叶荣欢!”
叶荣欢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漱间。
时间已经不早了,纪清河没有去公司,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贺阿姨问起,他说今天不去上班。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叶荣欢身上。
叶荣欢不为所动。
两人间的氛围越来越僵硬。
饭后叶荣欢去做自己的事,贺阿姨小心翼翼地跟纪清河说:“少夫人不是故意的,只是怀孕的女人,很多时候情绪都不好控制,希望您别多想。”
纪清河冷淡地应了一声,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一连两天没有去公司,都待在家里,家里佣人都看出来他是因为叶荣欢才没出门,但是叶荣欢只当看不见他,擦肩而过都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
管家也跟着操心起来,悄悄打电话给老爷子,希望老爷子能快点回来,帮忙缓和一些两人间的关系。
然而老爷子听后,却叹了口气,道:“算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清河都多大的人了,要是连自己的老婆都哄不好,都要别人帮忙,那公司我什么时候才能放心完全交给他?之前我都帮过他了,这次让他自己来,你去跟他们说,我短期内可能不回去了。”
按照计划,老爷子这两天本来就该回家的,但是听说了纪清河和叶荣欢的事情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在外面多留一段时间,给纪清河和叶荣欢创造更多独处的机会。
叶荣欢这两天心情十分烦躁,本来想着老爷子就要回来了,这种情况很快就能结束,那么再忍耐一两天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接着管家就告知了这个消息。
她听了,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的十字绣,对贺阿姨说:“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搬回去。”
她说的是搬回之前和纪清河两个人住的地方。
贺阿姨张了张嘴,想劝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正好公司那边有情况,纪清河被急匆匆叫走,没在家里。
贺阿姨就速度地收拾了一些必需的东西,和叶荣欢一起离开了纪家。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就给纪清河打了电话。
纪清河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在管家以为他是在难过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笑。
管家立即收回了刚才的同情。
这哪里是难过,分明就是生气。
还气得不轻。
“把我的东西也搬过去。”纪清河淡淡地吩咐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叶荣欢和贺阿姨回到那边才刚坐定,管家后脚就跟着来了。
看着管家身后的人带着的一些行李,叶荣欢皱起眉,“这是干什么?”
管家道:“纪少听说少夫人您搬过来了,很是舍不得,要一起跟着过来。”
叶荣欢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最终也没能忍住,被气笑了:“纪清河他有病?!”
她什么态度他还看不出来吗?不是很爱面子?这两天阴魂不散处处粘着就算了,现在她主动退开,他还要追过来?!
旁边人都在劝,说他是想和好,让她不要再和他赌气,但是她是一点看不出来,他哪里是想和好?她没看到他想和好的态度,只看到他另一种形式的挑衅!
心里不高兴,但是纪清河要回来,她又不能阻拦,叶荣欢只能带着气转身走开。
下午纪清河回来得很早,进门的时候叶荣欢正继续绣之前没弄完的十字绣。
她是初学者,也没想着大成,只是突然感兴趣,才弄来打发时间,但是她做事很认真,不愿意因为某种原因就敷衍,所以一针一线绣得很慢,渐渐地就入了神,贺阿姨都悄悄的不敢打扰她。
纪清河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忽然大步走上前去,直接夺了她手中的针线。
“——你干什么?!”叶荣欢一脸怒色。
纪清河道:“别碰这些东西,不小心会伤了手。”
“关你什么事?就算受伤疼的又不是你!”
纪清河没理会这句话,他将东西扔给身后的管家——因为老爷子这段时间不回来,叶荣欢和纪清河要搬过来,管家就带着几个人一起过来了,免得贺阿姨一个人照料不好叶荣欢。
他坐在她边上,抓住了她的手,仔细地检查她的手指,看她有没有被针扎到。
叶荣欢沉着脸,“你放开我!”
确认她没受伤,纪清河也没松开她的手,反而紧紧地握在手心。
“以后别让少夫人碰这些可能伤到她的东西。”他对管家等人道。
管家应了。
叶荣欢怒道:“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管这么宽干什么?”
纪清河说:“你是我老婆。”
叶荣欢胸口直起伏,每次纪清河都用这个理由堵塞她,就因为这个关系,所以她在他面前就没有一点自由?!
她眼中情绪变幻,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她闭了闭眼,全都压下去,没有表露出什么。他好像已经不在意她的想法,只顾自己做什么,尽管她根本不愿意领情。
晚饭的时候他依旧像之前一样,自顾自地给她夹菜。
叶荣欢之前只是没有动,当没看见,今天却觉得火大,直接摔了碗,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他,自己回了房间。
贺阿姨一边收拾,一边尴尬地道:“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少夫人的脾气已经是很克制了。”
旁边管家也说:“我家里儿媳妇怀我孙子的时候也是这样,脾气大得很,少夫人这算好的了。”
两人扯起家常,一起感叹孕妇的艰难,以及脾气之差,拐弯抹角地安慰纪清河,想让他不要多想。
纪清河没搭腔,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家和贺阿姨相视一眼,管家正要说话,就见纪清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离开了餐桌。
“纪少,您也不吃了?”
纪清河没回答,只没回头地吩咐了一句:“厨房给她准备些夜宵。”
贺阿姨急忙应了一声。
不过现在她主要照顾叶荣欢,厨房已经不是她负责了。
听了纪清河吩咐,就急忙去厨房传话。
“做少夫人一个人的?”
“当然不是,纪少的也准备着。”贺阿姨道。
叶荣欢只吃了一点点,纪清河也没动多少,肯定都会饿的。
叶荣欢回了房间,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
只是闭上眼睛,却又没有丝毫睡意。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中闪过茫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喜欢纪清河的时候,她的目标是熬过那段必须的时间,然后找机会和纪清河离婚,离开纪家,去过自己的日子。
后来对他有了感情,却日日痛苦的时候,她想的也是离婚,因为和他在一起并不开心。
再后来愿意试着去信任他了,关系慢慢缓和,那段时间她首次尝到感情的甘甜,觉得没有比那时候更幸福的时候了,不知道幻想了多少种未来,每一种都和他相关,再也没想过离婚的事。
只是现在……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以为他那些脾性都改了,还一度为此感到欣慰,可是现在却发现,她好像只是被蒙骗了,他哪里是改了,只是将她不喜欢的那些都深藏了起来,没让她看见。
他们之间本来隐藏下去的矛盾,也突然冒出头来,让她不得不去面对。
郁扬。
牧晴。
本来简单的关系,却因为这两个人心里的心思,变得无法可解。
脑中思绪烦乱,她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去相信纪清河。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很可能是不对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脑海中甚至冒出一些有些极端的想法……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揉了揉额角。
“咔擦——”
房门忽然被打开,纪清河走了进来。
叶荣欢霎时冷下脸,“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纪清河没理会她,自顾自进了浴室。
“纪清河!”
“做什么?”纪清河回头看她,忽然又拧眉:“医生的交代你都忘了吗?我不惹你,你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连累宝宝。”
叶荣欢气了个半死,他没惹她?!
他这样子还不是在惹她?
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会这么生气?!
纪清河从浴室出来,叶荣欢已经下床来了。
她心里烦躁,自己也察觉到火气不是一般的大,想要做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就开了电脑接了个单,然后拿了画板准备画。
纪清河一看见就又拧起了眉,二话不说走过去将她画板拿走。
“纪清河!你——”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是故意的?”纪清河也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为孩子想想?”
什么叫能不能为孩子想想?
她难道就不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
她就画个画而已,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
“孩子,孩子!除了孩子你还在乎什么?!”
“我担心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叶荣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了情绪,才没有和他吵起来。
她一把推开他,想要去床上。
纪清河却又拉住她,“吃了宵夜再睡。”
“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叶荣欢甩开他的手。
纪清河直截了当地说:“不能。”
这时贺阿姨来敲门,“少夫人,给您准备的夜宵好了,您现在要吃吗?”
叶荣欢没回应,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出了房间。
纪清河却又跟了上来。
“纪少,您的也有准备。”贺阿姨急忙说。
纪清河点头,嗯了一声。
叶荣欢速战速决,做任务一样吃了点夜宵,就又回了房间。
纪清河没再紧跟着她,慢条斯理地吃完,就去了书房,将一些工作完成,才起身回房间。
——回的自然是叶荣欢的房间。
上了床他依然伸手去抱她,就和他们之前最亲密的时候一样,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好好的。
叶荣欢十分激烈地反抗了一下,而后忽然就平静下来。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
既然反抗没有用,她也不想再浪费力气。
反正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再反抗又有什么意义。
就是纪清河跟突然疯了一样,明明知道她不愿意,还要弄她。
纪清河将她衣服都拉开了,见她突然没了动静,他动作也跟着一顿,过了好一会儿,他将她衣服重新穿好,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她,没再有任何动作。
叶荣欢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神经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纪清河争着眼睛,在黑暗中看了她半宿。
“你想要我怎么做啊……”他无声地问她,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力感给淹没。
第二天纪清河早早就去了公司,叶荣欢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温度了,她怔了一下,盯着那地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慢撑着从床上起来。
下楼的时候管家跟她说了两句纪清河说的话,也不知道真是纪清河交代的,还是他们为了缓和她和纪清河之间的关系故意说的。
叶荣欢冷淡地点点头,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今天外面太阳有些烈,她不想出去,就去花房坐了坐。
出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本来不想理会,却见贺阿姨脸色有些不对劲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叶荣欢停下脚步。
贺阿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她:“那个牧晴,搬到这边来了。”
叶荣欢眸光一暗。
贺阿姨又赶紧解释:“不是搬到我们家里,是搬到旁边的房子里。”
不过旁边的房子也是纪清河的,只是一直没有人住,就空置着,因为那边也带了一个花园,叶荣欢偶尔也会过去看看。
“外面吵吵嚷嚷的,正在搬东西呢。”贺阿姨说。
因为牧晴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即使后来知道那是纪清河的小姨,贺阿姨对对方的看法也没能好转过来。
尤其她是亲眼见过牧晴当初是怎样欺负叶荣欢的,又听过许多和牧晴有关的传言。
所以现在说起牧晴,语气里还有厌恶。
“谁让她搬过来的?”叶荣欢问。
只是这话问出口,又觉得多余。
房子是纪清河的,除了纪清河这个主人,还能有谁?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解释道:“牧晴小姐本来有住的地方,只是这两天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原来住的地方不安全,所以纪少才把人安排过来。”
本来牧晴一开始是想搬到这里来的,但是被纪清河一口回绝了。
因为和贺阿姨私下聊过,管家自然也知道叶荣欢和牧晴之间的龃龉,想想就知道纪清河的拒绝是因为叶荣欢。
只是好像现在这安排,也没能让叶荣欢高兴几分。
叶荣欢看向窗外,似乎被阳光里轻轻摇曳的花草给吸引住了。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问道:“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听牧晴小姐说,她出门被跟踪,晚上还有人试图潜进她家中,似乎是有人想要害她,她很害怕,所以……”
“那不会找保镖?”贺阿姨冷哼一声说。
“听说是找了的,但是没用,所以才来找了纪少。”管家说,“纪少住的这地方安全性比较高,而且有纪少看顾着,就杜绝了很多可能发生的危险。”
管家尽量说得客观,然而话落还是听到贺阿姨不满的冷哼声。
“要我说,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找保镖都没用?那住到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大用吧?安全性高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要来这里?有纪少看着?纪少要上班呢,哪有那么多时间看着她?”贺阿姨道,“我看啊,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之前故意针对我们家少夫人,现在还不消停,少夫人又没招惹她,这个女人什么毛病?”
管家微笑,依旧努力客观:“纪少名下的房子,安全性最高的,的确是这里。”
这也是纪清河平时住在这里的原因。
贺阿姨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怀疑地看着管家,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刚刚出去的时候收了牧晴的好处。
贺阿姨和管家吵了起来,叶荣欢垂了垂眸,默不作声地走开。
等贺阿姨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里已经没有叶荣欢的影子了。
“哎呀真是……”贺阿姨有些恼怒地说,“我一点都不想帮纪少了,少夫人就该这么冷着他,就算那位牧晴小姐是他小姨又怎么样?少夫人难道就不是他老婆了吗?怎么能这么偏心?每次都让少夫人受委屈!”
管家还在挣扎:“纪少也没有偏心,他……”
贺阿姨扭头就走。
管家:“……”
叶荣欢找了本书看,看着看着,困意袭来,她轻轻合上了眼睛。
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我来做个客,不知道叶小姐欢不欢迎?”
叶荣欢睁开眼,就看到牧晴扶着肚子走进了门,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
叶荣欢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客气地道:“抱歉,不欢迎。”
牧晴却恍若未闻,自顾自走到她对面坐下。
“一杯葡萄汁,谢谢。”她吩咐了贺阿姨一句。
贺阿姨却当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走到叶荣欢边上,说:“您想吃点什么吗?午饭还有一会儿,要不我去给您弄点点心垫垫肚子。”
叶荣欢点点头,“嗯。”
贺阿姨笑起来:“上次给您做的板栗糕怎么样?”
叶荣欢说:“很好吃。”
贺阿姨道:“那我今天再给您做。”
说完就喜滋滋地转身,走了两步,看见牧晴冷着的脸,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到了叶荣欢身边。
叶荣欢疑惑地抬眼。
贺阿姨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我还是让其他人做吧,正好阿慧在厨房里。我得陪着您,免得您被人欺负。”
叶荣欢笑了一下。
贺阿姨扬声对厨房那边喊了一声,阿慧探出头来,贺阿姨道:“给少夫人做点板栗糕垫肚子。”
阿慧应了一声。
哗啦——
牧晴忽然一抬手,扫落了边上的茶具。
她冷笑着看向走过来的管家:“我不记得纪家的待客之道是这样的,纪家什么时候这样没规矩了?”
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敢这样对她!
管家依旧一张微笑脸,“牧晴小姐有什么吩咐?”
“给我一杯葡萄汁,另外,我不想吃板栗糕,我想吃桂花糕,立刻就要!”她趾高气扬,对着叶荣欢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这意思是让厨房别做什么板栗糕,赶紧给她做桂花糕——这话贺阿姨已经十分耳熟了,之前牧晴就是这样欺负叶荣欢的。
贺阿姨气得变了脸,还说自己是客人呢!这在别人家,哪来这么大的脸?!
叶荣欢却不意外,牧晴哪来这么大的脸,这么足的底气?不就是从纪清河那里来的吗?
因为知道纪清河对她的在意,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叶荣欢冷淡地掀起眼皮,看向管家。
管家道:“很抱歉,牧晴小姐,家里没有材料。”
“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桂花,也没有葡萄。”管家说。
牧晴的脸唰地一下沉了下来,“你们故意的?!你们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对我?!纪清河知道你们胆子这么大吗?!”
管家面不改色:“并不是故意的,牧晴小姐,只能说很抱歉,家里真的没有材料。”
贺阿姨难看的脸色缓和下来,给了管家一个赞赏的眼神。
管家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
“叶荣欢!这是你授意的?!”牧晴转而向叶荣欢发难,“纪清河知道你这么对我吗?!”
叶荣欢淡淡道:“是我授意的又怎么样?你自己不要脸,我为什么要给你脸?”
“你——”牧晴唰地一下站起来,起得太急没站稳,忽然又摔了下去,好在身后就是沙发,没出什么事。
她张口就要说话,目光瞥向叶荣欢身后,忽然话音一转,道:“同样都是孕妇,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好在我的孩子没有事,不然你——”
叶荣欢打断她的话,“我这里并不欢迎你,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恶心的话,可以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