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日,青水城在暖洋洋的阳光中醒来,那条中轴线上的县衙的大门已经悄然开启。
叶无尽一早起来,倒不是他多么勤快,而是给这娱乐匮乏的时代给祸害的。晚上七八点就宵禁,家里又没有电视和网络,而赵明月仍然不肯跟他床上玩耍,最终他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肥皂才刚刚赠送出去,知道这事要发酵还要点时间,所以倒也没有盯着这事不放。正在享用赵明月给他准备的精致早餐,阿三突然推门进来,说是城中的几位乡绅在门外求见。
“领他们到客厅!”
叶无尽不紧不慢地继续享用着早点,如今他贵为青水县的县尊,顶着六首状元的功名,作为整个朱朝最有前途的年轻官员之一,这些乡绅三天两头就来巴结他早已经成为一项必修课。
当他走进客厅时,几个人有些年纪的员外坐在两边的位置上,坐在左边首座的是一个面容丑陋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正在品着茶,浑身有种傲慢的气质,目光正不屑地打量着墙上的字画,那些字画确实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让诸位久等了,真是失敬,本官在此跟诸位告罪了!”叶无尽并没有摆架子,一边迎上去一边冲着众人拱手致歉。
“叶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应该是我们大清早登门叨扰,还请大人恕罪才是!”那个丑陋的中年男子没有了先前的倨傲,一副讨好地冲着叶无尽拱手,显得做事很有分寸的样子。
“孙员外说得是!叶大人日理万机,能抽时间来见我们,我们是荣幸之至!”一个胖子附和道。
叶无尽心里一动,才知道这长相丑陋的中年男子原来就是孙家米行的孙浩。这孙浩是县城最大的米商,生意遍布全省,财富在整个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而在官场有着不少人脉资源,起码现在的宁州府同知林溪就跟他关系匪浅。
一个是县里的官老爷,一个是县里的巨富,二人本该早就见面了才对。只是在叶无尽上任之时,孙员外在外地做生意,中秋节当天才赶回来,二人如今才是第一次见面。
叶无尽发现这几个乡绅是以孙员外为首,联想到昨天的诉讼状,他当即就有了几分明悟。只是他也不可能傻傻地去主动谈这件事,跟着这几个乡绅左右他言,场合上是相谈甚欢。
这时代没有那么严格的送礼约制制度,几个乡绅除了礼物还会送些银两,三五十两不等,而孙员外送上了三百两,阔绰得一塌糊涂。
由于今天是放告日,所以叶无尽打发这些乡绅离开后,在赵明月的服待下,换上了那套代表着权力的官服,戴上了那顶乌纱帽。
放告日,即开堂问案的日子,朱朝的衙门一般将三六九定为放告,即每月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以此类推。而其他的日子,若非有重大的案情,一律不得击鼓鸣冤。
叶无尽如今是越来越有官范,他本来生得白净,属于耐看型的脸型,这戴上乌纱帽后,整个人毅然就是一个正直而年少有为的风流官员,赵明月帮他整理衣服时,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了。
“我脸上有东西?”叶无尽以为脸上沾了些什么,伸手摸了一把脸。
赵明月知道方才失态,羞涩地赶紧低下头望脚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啵!
叶无尽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得意地低头在她嫩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闻着她身上香皂味跟体味纠缠一起的味道,想着如此美人竟对他有爱慕之心,顿时有将她即刻拖到床上法办的冲动。
你……
赵明月跺脚显得又羞又恼,但叶无尽却已经是扬长而去,那个轻佻的性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虽然同意让她守孝三年,但该占的便宜他可半点不浪费。
叶无尽是个多重性子,既能够跟虎妞一起玩沙子,又能一本正经地鄙视万恶的封建社会。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今天等待他的仍然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升堂!”
随着他拿着惊堂木拍下,公堂两排衙役便拿着水火长棍捣地,发出砰砰的声响,让到那些在堂下围观的升斗小民的头皮直是发麻。
每当放告日,少不得一些闲人会来围观,堂下已经站着十几个吃瓜群众在凑热闹。这还是时间尚早的缘故,若是到下午,人数可能翻几番。
“带原告和被告上堂!”
叶无尽待到捣地声过后,沉声说道。
没多会,衙差带着两个一高一矮的庄稼汉走上公堂来。
“草民富贵村赵六斤拜见青天大老爷!”
那高个子似乎对公堂的流程有些熟悉,主动站好到原告的位置,而那矮小的庄稼汉一看就是老实本分,走上公堂本就已经是萎萎缩缩。
“草民……陈有田拜见青天大老爷!”
陈有田学着赵六斤的样子,急忙跟着跪下,不过说话嗑嗑拌拌。
说实话,叶无尽对赵六斤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一看就是村里的老油条,在他面前会老实温顺,但回到村里必然又是趾高气扬。
反倒是这个说话嗑嗑拌拌的陈有田,给他一种老实巴交的感觉。
“苦主所告何事?”
叶无尽按着流程,先是询问起原告,尽量保持着公正的姿态。
“回禀大人,小民状告这厮拒不赔牛!”赵六斤的声调提高,指着阿有田的鼻子当即就是痛斥,而鼻涕和眼泪说来就来,仿佛冤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我不说不赔,但……但我不能全赔!”陈有田面对着指责当即慌神,有些结巴地反驳道。
“你竟然都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全赔?”赵六斤激动地质道。
“我……我赔头小……牛犊,还不行吗?”陈有田急着说道。
“不行!你得将那头母牛赔我!”赵六斤当即开价。
“不……不,我的牛要生牛仔了!”陈有田心急如焚。
啪……
叶无尽握起惊堂木拍下,沉声说道:“将事情给本官娓娓道来!”其实若二人能够达成共识,倒让他省不少麻烦,但他却不想当空气,想了解事情的缘由。
赵六斤的口才了得,当即就急忙将整个事情说了起来。
二人都是城北外富贵村的农户,算是上是邻里。
日前,赵六斤的牛跑到陈有田的棉花地吃幼苗,陈有田气得用铁铲朝牛屁股打了两下,那头牛受惊就往着山林方向狂奔。
这本该是小事,但牛当晚却没有回来,搜寻未果。
如今赵六斤是要找陈有田的茬,要陈有田陪他牛来。只是陈有田却只愿意赔一头小牛犊,而赵六斤看上了陈有田家那头有身孕的母牛。
赵六斤自持知道县衙门口往哪边开,当即就告到了县衙这里,希望叶无尽能将那头母牛判给他
朱有才看着叶无尽不吭声,以为他是在纠结案情,当即轻声建议道:“这事林同知已经有先例判决,可判陈有田赔牛,不过依小的看,赔母牛确定不妥。”
“大人,我那头牛也是有身孕的啊!他不赔那头母牛,我是亏惨了!”倒不知道是赵六斤的耳尖,还是猜测到朱有才说的话,当即就叫屈道。
啪!
叶无尽拿起惊堂木啪下,有些厌恶地望着赵六斤呵斥道:“本官断案,岂容你一介草民插言!来人,给我掌嘴!”
嗡……
堂下的吃瓜群体当即有些喧哗,很意外县尊突然用刑,不过有人倒表示理解。
二个衙差上前,没由份都将他擒住,用一尺长一寸宽的板子抽他的嘴巴。
仅是抽两下,他的嘴巴就已经肿起,而他呜呜地哀求道:“不要!我不出声了,我不出声了!”只是衙役还是继续抽几下,这才放开他。
其实他是刚巧踩得点上了,叶无尽在昨夜尿尿时突然想通了一点,他先前的仁慈助涨了这些百姓将衙门当菜市场。
正是如此,他决定稍微改变一下风格,对一些人该给点苦头的绝对不能客气。而赵六斤恰恰是撞到了枪杆,所以就被动了刑,用他来杀鸡儆猴。
只是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叶无尽心里都没有底。
在动刑后,赵六斤痛得直是眼泪直流,老实得如同一头可怜的小羊羔。他这才明白这个县尊虽然是年轻,但却有着他所无法抵抗的威严。
“此案案情未明,牛的去向尚不能定论,今天暂且如此,择日再审判!”叶无尽望着堂下二人,拿起惊堂木用力拍下:“退堂!”
不审了?
堂下的吃瓜众民以为叶无尽会继续审案,但却发现他却是突然离开,大家当即哗然,这个县尊竟然明目张胆地偷懒。
不过消息很快传来,而且让不少人还微微感动。因为县尊大人亲自带队,准备去将那头失牛给找回来,活脱脱的雷锋精神。
其实是这时代衙门定位的关系,如今主要还是以治理为主,少了那种服务型衙门的精神。
叶无尽却是决定将这种优良的精神在这里适当宣扬一下,所以当即发动众衙差去找牛,顺便用这个借口来偷懒,冠冕堂皇地避开那些鸡毛蒜皮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