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若敢自作主张,我便送你去见你父亲。”他发出了冷冷的警告。
    秦淮周身的热度褪去几分,再不言语。
    盛钦扫了眼那具尸体,随即便离开了地牢。
    守牢人等他走远了,这才大着胆子来劝,“秦大人何苦要如此大动肝火,小的说句打嘴的话,在那事情里头,您死的只有一个父亲,而世子爷却死了全家,若没有他数年如一日耐心的蛰伏,恐怕这样微薄的线索也是绝不可能有的,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秦淮听了他的话蓦地露出了冷笑。
    “我为了什么,他能忍数年,我也能忍,难道我非要急于今日吗?”他看着牢房门口透露进来的一点点月辉,猛然又将地面上的长剑拔起。
    “我方才的愤怒何尝不是他的愤怒,我便是要激怒他,我要他明白,在家仇面前,什么皇子殿下,都是浮云!”
    任何人都可以心软,而盛钦却绝不可以。
    只要他心肠狠硬,他可以做到一切他想做的事情,可一旦他心软了,他便会败得一败涂地,比起有朝一日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陵玉,他终有一日或许也会因为这个软肋而自取灭亡!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次间熟睡中的素春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有一股冷风在屋内肆意流窜。
    她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忙将被子盖个掩饰,好不容易捂得暖和了,却猛地睁大了眼睛,似想起了什么。
    她草草的在身上披了件外衣,便趿拉着一双绣花鞋往寝室里去,发觉里头的窗户果真是忘记关了。
    她忙上前去将窗户合拢,这才止住了外头冷风的侵袭。
    “阿嚏——”
    素春又打了个喷嚏,她抓着帕子揉了揉鼻子,再转身去床边上查看陵玉,却见她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素春皱着眉将被子拍打干净替陵玉盖上,随即却触碰到对方发烫的皮肤。
    素春脑袋顿时清醒,忙将床头的灯给点亮。
    “殿下,殿下快醒醒!”
    陵玉睡意迷糊中睁开了眼,发觉素春在昏暗的灯光下正急切地唤着自己,可她实在是睁不开眼,只勉强看了对方一眼,又将眼皮子粘牢了。
    只是她的睡梦始终不得安生,只听见素春一直在重复喊着她的名字,她用力挣扎着,好不容易积攒出了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觉床边唤着自己名字的人不是素春,而是乍然出现的陈玄颐。
    陵玉吓了一跳,忙从铺上坐了起来,莫名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玄颐先是一喜,见她茫然模样,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嬉笑说:“好乖乖,我进宫来听说你病着,便过来看看你嘛。”
    陵玉听得一阵恶寒,只感觉从胃里头翻涌着一股子恶心,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哇得一口吐在了陈玄颐的衣摆上。
    陈玄颐仿佛被开水烫到了一样连忙跳到了一旁,只是终是迟了一步,该沾染上的全都沾染上了。
    “啊,你这厮……”他闻到对方吐出来药汤的味道,也忍不住呕了几声。
    “呀,这是怎么了,快来领陈公子去换衣裳。”素春进来见状忙吩咐道。
    陈玄颐掩着鼻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陵玉揉了揉鼻子,吐完反觉得好了许多。
    “殿下您可好些了?”素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陵玉道:“我又怎么了?”
    素春道:“您前天夜里发了热,一直到今日是陈公子从宫外带来一济偏方给您灌了下去,才叫您醒了过来。”
    陵玉道:“这样说来我是睡了两日有余?”
    素春道:“是两夜一日,陛下身边的李德公公和大殿下都来瞧过您了,太医说是无大碍,这才又回去了。”
    陵玉倚靠在床头,道:“那陈玄颐好端端的怎么入宫来了?”
    素春收拾着脚踏上的残渣,动作又是一顿。
    她低着头迟疑道:“是因为……殿下同陈公子今日约好了。”
    陵玉脑中混沌,问道:“我同他能约好什么事情?”
    素春的声音便愈发低了下去,“今日是世子爷及冠之日。”
    陵玉闭着眼睛,脑子里的浆糊仿佛忽然裂开了一条缝,硬是将那片混沌劈了开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素春,似寻常模样,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道:“我知道了。”
    第49章 未完待续
    陈玄颐换了套干净衣裳, 回头看见陵玉的时候,又皱起一张脸。“我总觉得你方才是故意的……”
    陵玉道:“谁叫你闲着没事来恶心我。”
    陈玄颐被她堵住了话, 见她面容略显苍白, 又顿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清了清嗓子,缓缓靠近了过去。
    “陵玉, 你今日真的不打算去吗?”
    陵玉道:“你没有瞧见我生病了吗?”
    “你果真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陈玄颐问道。
    陵玉见他忽然惊喜的神情,又是一头雾水。
    “若不是生病的缘故, 难不成又同你有什么关系?”
    陈玄颐面上犹疑, 见她不似恼火,便对她道:“我其实却是有一桩亏心事没与你说的。”
    陵玉问道:“什么事情?”
    陈玄颐咧开嘴嘿嘿一笑, 随即道:“上回我同你说,我被蛇咬了之后留在陈府的事情,你可还有印象?”
    陵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记得的,你说是二哥他不许你去的。”
    陈玄颐闻言笑容便愈发地尴尬,“实则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做的确实不太厚道, 但也怪你总鄙夷我, 叫我不好意思承认……”
    “你如此婆婆妈妈, 再说不完, 我可就要睡过去了。”陵玉说道。
    陈玄颐摸了摸鼻子道:“其实那时候我扯了谎的, 盛钦他确实知道我被蛇咬了一口, 但他却不曾有过想要限制我自由的想法, 只是我实在讨厌诗词文字, 便借故偷懒,直到你来了又要嘲讽与我,我面子上过不去,便把锅推给旁人来背了。”
    陵玉脑子仍旧昏沉,但她将对方的话缓缓过了一遍之后,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陈玄颐,你怎如此混账,什么话都敢乱讲。”陵玉蹙眉道,“你可知当时给我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陈玄颐道:“我又不知你心思会如此细腻,什么事情都会往心里去啊,而且……而且我想解释的。”
    “我呸……”陵玉直接对着他面门啐了一口,“鬼才相信你的话!你要想解释,早干嘛去了,还不是以为我对二哥因此误会生出了嫌隙才刻意不出席,这才屁颠跑过来解释是不是?”
    陈玄颐心虚地站到一旁,眼睛看都不看陵玉,道:“你怎好这样诬赖我呢,你也不想想,你和你二哥感情多好啊,小时候他抱着你背着你,把你当祖宗伺候,长大以后他扎根了,就连身下唯一的一片绿荫都给了你,哪能说误会就误会啊,你说是不是……”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想为自己摆脱罪名,只是说完之后却不见有人回应,陈玄颐这才转身,瞧见床上的陵玉正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
    他浑身一个激灵,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大不了等你能下地以后我给你打一顿就是了……”
    他说着还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你的力气也跟小鸡崽子没俩样,打几下就当做是挠痒痒了。”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陈玄颐挠着脑袋对她道。
    陵玉终是有了反应,她抬起手来,纯白亵衣袖口下滑了半寸,露出一截晃眼的藕臂,指着门口的方向,晃得陈玄颐微微一怔。
    “出去。”
    “出去做什么?”陈玄颐傻傻地问道。
    “与其继续听你这样在我耳边啰嗦,还不如去二哥那里凑个热闹。”陵玉的声音显得牵强。
    “可这个时候该结束的也都结束了啊,你还去做什么……”
    陈玄颐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一个枕头给砸中,他嗷地一声捂住了鼻子再不敢多话,像个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狗子一样,转身便出去了。
    陵玉用了些力气,坐在床上都觉得手脚发软,她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又回想起了方才陈玄颐为了摆脱自己罪名编得那番话。
    虽说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大多都是鬼话连篇,但那一番话却令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都不触动。
    他说的是五分的好,盛钦都做到了十分,即使记忆令她忘淡许多,那也是存了八分的分量。
    即便是过往的误会再多,陵玉却从没有想过要与他生一辈子的气。
    因为她一向都认为,他对自己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更改的。
    第50章 未完待续
    陈玄颐被陵玉气跑, 索性躺在外面长凳子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对方。只是时间久了,他便愈发困倦。
    “陈公子?”
    在他即将昏昏入睡之时, 却又猛然被素春推醒。
    “她好了没啊……”陈玄颐揉着眼睛爬起来问道。
    素春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来。
    陈玄颐莫名地望着她, “你这小丫头笑什么……”
    “咱们殿下已经乘着马车走了, 就从您旁边走的,您不知道啊。”
    陈玄颐顿时大为懊恼, 转身便追去,“走了多远啦, 怎么也不等等我……”
    盛府的门前已渐渐冷清, 满地的鞭炮红色碎屑使得这座冷清的府邸变得俗气热闹了许多。
    车夫见陵玉没动身,便问道:“殿下可还要进去?”
    陵玉闻言, 这才反应道:“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的,你便在旁边等我吧。”
    “哎——”车夫赶着白马一旁去。
    陵玉见门前的守卫注意到自己, 这才上前去了。
    “您直接请。”守卫只对她道。
    陵玉道;“为何,外头的人进入府里不需要请帖吗?”
    守卫只言简意赅道:“旁人自然要的。”
    陵玉一顿,不想去理会这话的另一层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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