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的孩子,要他怎麼不放下心防、并且接纳她呢。
她的飘泊随性跟不端架子,一直以来都能让他难得放下严肃的面具跟紧绷的神经,帮助她所希望的也不过就是点小意思罢了、连忙都算不上,就他的认知而言对方比起自己的身分曝光更不愿意看到同伴的身影暴露在阳光下,所以,他才会阻止自家儿子。
看到自己的父亲在提到自家同学时居然极其难得地笑了,虽然很些微但是凭跡部景吾那锐利的观察力还是捕捉到了,所以他才会瞪大眼。而之后的事情他自己也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会是那个万分欠扁的云才活下来的。
那是在三年前的事情了。
像是他们这种企业绝对少不了敌人,其中更不乏是被怨懟的。当年就是有一名自己的企业被跡部集团给抢去了市场而倒闭的男子进而產生了激烈的怨恨,所以对方趁著自家母亲在英国的百货公司购物时持枪挟持了她,之后要求跡部清吾必须立即赶到不然就开枪杀了被抓住的女性,但是事实上那时他父亲人在日本分公司也就是现在这裡开会,就算立即停止会议再开他们家私人飞机要到英国也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要在犯人耐心到达极限前赶到根本不可能。
那时候对方向当地警方提出要求也真的联繫上跡部清吾了,却在通话结束清吾答应要立即赶去后没几分鐘的时间内,挟持的状况就硬生生地被除了疏散其他名眾外不敢轻举妄动的警方以外的外力打破了。那个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且无声无息地从犯人的后方迅速接近,然后手上拿著麻醉针毫不犹豫地往犯人颈子上插下去,接著犯人就因为强力药效发作昏迷过去,被蜂拥而上的警方一把逮住。
因为当时被自家父亲在之后封锁了消息,所以自家母亲被抓住那时人在学校上课的跡部景无之后去查时只知道事情经过,却不知道出手的到底是谁。而且之后的报导只说有人帮忙制伏了歹徒却没说过程,要不然拿著麻醉针在明明附近被封锁的情况下接近的人显然也很有问题,谁身上会没事带那种东西还可以不惊动任何一方的从犯人后头伏击。
可想而知是父亲封锁了有关帮忙者的所有消息,连他这儿子当初都只比媒体多知道一件帮忙的人是用麻醉针这事而已。
话说他还记得自家母亲似乎在被挟持时仍异常镇定,在被歹徒持枪抵著头要拨电话给老公通话中时,在歹徒一句“现在立刻过来”语音一落后冷静地对著话筒迸出一句“不用理会我,你今天的会议不能够中断。”然后差点被开一枪杀鸡儆猴。
虽然真的很想脱口说出林萧到底是什麼人这句话,但是已经答应好要收手了他怎麼可能立刻打破,所以他只是咬著唇,硬是将话语转为其他的,“……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不过寻者可真是位於黑与白之间灰地带的职业啊,一个当年仅仅十二岁的女孩子竟然会带著麻醉针并且毫不客气地往别人的脖子上扎,当时警方没追究不是他父亲弄得就是寻者那边有出手,说起来林萧到底是什麼时候开始加入那项职业的啊。
跡部景吾皱起眉头,他觉得他对於自家同学身上所带的问号愈来愈多了,但是又不可能再有解答,这下他会烦死的。
当然知道自家儿子的问题只会愈来愈多而不少,跡部清吾也不打算再多说,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能够讲太多别人的隐私,剩下的若是景吾想知道,那就自己去问萧吧。她想说的便会说,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大概怎样都不会说。
但说起来,连他都不是太清楚那个如云一般的少女的过去背景到底是什麼,他知道的仅仅只是皮毛,不过没有追查的必要。
他说过了,当萧想说的话自然就会说。
“妳很烦欸云,是不能够不要在这个时间点来骚扰我吗!”电话另外一端的人咬牙切齿地低吼道,语言是中文。
“帮你排解一下心情不好吗?嗯?”墨紫色长髮的女生坐在窗檯上,愉快地扯著微笑回应。
“拎北排个三小───”对方用台湾称为闽南语的言语骂了脏字,毫不客气。
脸上的笑容扩散得更大了,林萧愉快地说道:“一大早火气就这麼大啊,缺钙?”这样可不好吧,他可还是个大学生说,还年轻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才迸出三个字,“……吵死了。”他真不该跟对方理论的,明明他老早就知道对方根本不可理喻。“我要去扫墓了,别再打来烦我。”然后乾脆俐落地掛断电话。
把电话从耳朵边拿下,看了眼萤幕上的显示,林萧耸耸肩,“脾气怎麼还是这麼糟糕呢,根本没进步。”感嘆句。但估计被电话那头的人知道了一定会直接反驳吧,像是〝只有妳打过来才会是这样子〞之类的吧。
不过,那傢伙那边,现在是清明节吧。
一个弔祭往生者的节日。
渗著水气的风掀起了她的长髮,云一般的身影缓缓地瞇起湖水般的縹碧色眼眸。
往生者吗?她碰过的绝对比一般人多上许多,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
记忆依旧清晰。
当年,在一片雪白之中……丛丛红花盛开如同满天的星斗,衬得雪染上了粉色赤色,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那时候发生了什麼来著?
低低地笑著。
啊,对了,她跟夜姬,那时不顾一切地离开那个地方,是多少人帮她们换来的呢?
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宛如烙铁印肤、也似过往云烟。
风在流动,带不走曾充斥在耳畔的层层声响、捲不走鼻间曾满溢的味道。
林萧蛮不在乎地望著远方天空泛起密佈的乌云,挑著眉头,大致上已经明白等会会有场大雨。
“萧!跟妳说过多少遍不要坐在窗台上!”声线偏稚嫩的怒吼忽焉响起,一下子打破了原本拥有的寧静,更打破了滞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