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卡车就到了赵氏公馆前。
靠着路边缓缓停下,打开车门下车后,藤田义男将武士刀小心翼翼佩在腰间,而后他又理了理军装。
十来名宪兵队员迅速从卡上下来,分成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将公馆包围了。
与这些宪兵队员一同跳下卡车的,还有一名身着西装的中国男子。
他叫张天海,原是安平师专的学生,因为略懂日语再加上眼皮活络,安平沦陷后摇身一变成了翻译官。
跟很多安平人不同,张天海没有因为日军的占领而沉沦,恰恰相反,他走向了“辉煌”。
以前谁认识张天海?现在呢,安平城谁不知道张天海?
特别是安平城那些大富大贵,在他面前连声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人上人的感觉让张天海非常受用,由此对日本人,他心中满满都是感激。
对新上任的宪兵队队长藤田义男,除了感激之外,张天海对其还深深崇拜。
因为他从藤田义男身上看到了自内而外散放的武士精神。
张天海坚信安平城这池浅水盛不下藤田义男这条大龙,要不了多久,藤田义男便会一飞冲天。
在藤田义男发达之前博得藤田义男的欢心,人家发达之后留下句话,张天海在安平城的地位不仅更加稳固,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做做,届时才是真正的飞黄腾达。
有了这样的心思,张天海对藤田义男极尽讨好,格外卖力。
藤田义男真看不上张天海,别说张天海,甚至安平特务机关长山田造野他都看不上。
但藤田义男明白,要离开安平城,必须将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好,这其中当然包括利用好支那人。
所以藤田义男没有像宪兵队其他人那般,对张天海颐指气使吆三喝四,反而很和气。
这种态度使得张天海更加卖力,也由于他的卖力,藤田义男才具备了下这盘大棋的条件。
“天海君,待会儿看你表现。”藤田义男给了张天海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几天我不仅苦学日语,还开始深入了解帝国文化,我想我一定能将您的话准确得传达给赵妮曼小姐。”张天海用略显生涩的日语恭恭敬敬的回道。
藤田义男对张天海的态度很满意:“很好,只有学习才能进步,如果原地不动,随着局势的日益稳固,很快你就会被更优秀的人取代。”
“谢谢藤田队长的教诲。”张天海推开赵氏公馆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藤田义男点点头,径直走进赵氏公馆。
赵氏公馆的佣人们知道赵妮曼是安平特务机关长山田造野的秘密情人,也知道山田造野在安平城的地位,可是临近中午突然来了十来个日本宪兵,还是将她们吓得够呛。
没进赵氏公馆前,她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小市民,日本兵在安平城干了多少坏事,她们一清二楚。
赶紧将情况向赵妮曼做了通报,几名佣人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连头都没敢抬,任凭藤田义男径直走进客厅。
相较于佣人们的紧张,赵妮曼很淡定,静静看着缓缓而来的藤田义男。
她是被山田造野从上海租借带到安平来的,淞沪会战没开始前,她也算上海小有名气的交际花,见识和阅历自然要比安平城的小市民强了太多。
“赵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藤田义男鞠躬行礼。
赵妮曼躬身还礼,冲藤田义男浅浅一笑,落落大方的道:“有失远迎,请藤田队长莫要见怪。”
这一笑好像雨后的彩虹,让藤田义男身后的张天海当即一愣。
严格说起来赵妮曼并算美女,但身着旗袍的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将中国女子的知性和含蓄展现得淋漓尽致,也正因为她这种气质,才将中国通山田造野迷得神魂颠倒。
否则山田造野也不会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偷偷摸摸将赵妮曼从上海弄到任职的安平城。
将武士刀从腰间解下,轻轻放在一边,藤田义男这才坐了下来。
赵妮曼看看张天海,柔声道:“藤田队长喝咖啡,还是茶?”
听了张天海的翻译,藤田义男笑道:“我是东方人,对西方的咖啡我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