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泽。”
桑瑜用勺子从沸腾的火锅中捞出金针菇,“很多人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就会讨厌我了。”
算起来,他们认识了快一年。
可是像这样推心置腹的聊天,却还是头一次。
桑瑜心平气和地将李烈的事情、许安凉的事情、郝然的事情、于子衡的事情都告诉了林牧泽。
他恍惚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小鱼儿。原来你只谈过三次呢。”
她以为他会抨击自己几句犯贱之类的话,只是他的关注点似乎与旁人不一样,“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会有好多个男朋友。”
像她这样的。
桑瑜心里冷笑,即便是自己单身了这么多年,身旁还会有几个自诩为好朋友的人蹦出来说她肯定有谈恋爱,只是不公开罢了。
林牧泽见桑瑜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桑瑜从火锅里捞出一块肉,“你说得很好,像我这样的,就该水性杨花。”
“不是。”
林牧泽急着解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依你的条件,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子追啊——”
追求吗?
像林牧泽这样坚持不懈了九个月的,倒没有。
收到所谓情书之类的,桑瑜一直觉得是别人在开玩笑,“你也误会了。”
她淡淡地说:“没人追我。”
“有啊。”
林牧泽指了指自己,“小鱼儿。我在追你。”
“林牧泽。”
十九岁的最后一天,在拒绝许安凉以后,桑瑜就告诉自己,如果没办法忘记那个男生,就不要去耽误其他人。
“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明白,还是怎么样?”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沉重,“你跟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结果是未来的事情。”
林牧泽抓着桑瑜的手,“我想要的,是跟你的现在。”
他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恋爱,这么会说,骗人的吧。
再说这个年龄,谁没谈过恋爱呢。
“林牧泽。”
桑瑜推开他的手,“就算我心里有其他的人,就算我们在一起之后没有什么结果,你也要坚持跟我这样无趣的人在一起?”
“嗯。”
许是林牧泽的真诚打动了桑瑜,或者说是年末的火锅恍惚了他的脸,桑瑜答应了林牧泽的告白。
跨年夜的时候,芒果台放了大棒的演出。
三巡的票价,第一排已经炒到了一万多。
其实,看演唱会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一月的帝都,虽然在看台上,桑瑜依然很开心。
演唱会过后,自己与林牧泽的关系也基本确定。但是由于忙着备考期末考试,加上林牧泽准备着毕业论文,每日所谓的约会地点,不过是图书馆。
实在,没有外人看到的那样多姿多彩。
桑父兑现了当初给外婆和外公的诺言,他们终于离开岭南,又一次搬了家。
新房子很大。
三个人住在九个房间,实在有些奢侈。
所以桑瑜自作主张地问父亲要了三个房间,除了卧室,自己收藏的书一间,爱豆的周边一间,当桑父某天心血来潮打开楼上的爱豆周边的房门,“你是开商店的?还是上学的?”
父亲一直很反对自己追星,但是反对无效以后,还是会给她买演唱会的钱。
只因为桑瑜向他保证追星不会影响学业,而且追星是一种信仰,可以使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大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桑瑜的成绩在班级里保留中上左右,父亲一直想让她拿个奖学金。
但是岭南大学的奖学金,除了每科都在90+以上,剩下的,就靠平时活动或身居班委加分了。
桑瑜在学校里什么职位也不是,自然不可能拿到奖学金,辉煌也只是片刻的,她开始筹划大棒三巡的事情。
与林牧泽确认关系的消息传到宿舍,阿艺表示自己早就看透了一切,小彩则比自己都兴奋一夜没睡好。学霸笑搂着桑瑜的肩膀,类似自己家的老姑娘终于嫁出去的感觉。
不过她与林牧泽的关系,除了一起吃饭和泡图书馆,倒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桑家每年过年都是轮流举家出国或者去别的省市游玩,今年轮到桑父这里,他让桑瑜看看附近的旅游地。
“要不去新加坡吧?”
桑瑜提议道,每年过年因为有着尖酸的祖父和祖母同行,她还要各种扮演乖宝宝的角色,真的很累。
父亲觉得新加坡还可以,就张罗着给祖父和祖母准备签证的事情。
整理行李的时候,林牧泽打来电话,“小鱼儿。考研要出成绩了,我有些紧张。”
“哦。考不上就考不上,那又怎么样。”
“对不起。”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忧郁,“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在一起,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报了魔都。”
“挺好的啊。”
桑瑜有一搭没一搭给他聊着。
“可是那样的话,九月以后就跟你不在同一个地方了。”
“没准儿过年,你还能给我戴个绿帽子。”桑瑜无心的玩笑,竟让电话那头的林牧泽变得特别焦躁,“不可能!桑瑜!我不会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她想象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来,“哦。”
“小鱼儿,我说真的。我要是出轨了,我出门就被车撞。”
“哦。”
桑瑜起身将行李箱立起来,“祝你考个好成绩。”
就在她觉得和他没有话题聊的时候,林牧泽又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整理行李。”
“过年跟家里出去玩吗?”
“嗯。”
“注意安全。到地点给我打电话。”
“好。”
......
桑瑜想,如果不是林牧泽一直引自己说话,他们每次的通话时长肯定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在新加坡环球影城,祖母果然没有遮盖住自己的刻薄,给桑父絮叨着,“我当初怎么说,送她去学一门艺术!听我的话,这会儿,清北或者浙复也能沾点边了。你当初非要让她学文史,窝窝囊囊留在岭南,有什么出息?”
“小女孩,离家近点儿,也好。”
祖父和祖母一唱一和,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倒是桑瑜已经不再会像小时候那样跳起来跟他们大闹,她在祖母面前扮作卑微的样子,“奶奶说得对,若是当年我音体美争口气,说不定现在已经坐在燕园的教室奋书疾笔,没办法陪你一起出来旅游散心了。”
所有的话里,都有着话。
二十岁。
桑瑜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桑家委曲求全,扮作受害无辜的模样,才能够更加“美好地”生存。
三月。
大棒的三巡第一场在魔都。
林牧泽的考研成绩与自己预估的差不多,三百九十二分,稳妥地进入复试。
“小鱼儿。这个周,你——”
他其实想问,可不可以陪着自己去复试。
桑瑜率先抢了话语权,“我周末没有时间,要去魔都看大棒演唱会。”
“这么巧。”
“怎么了?”桑瑜问道。
“没事儿,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