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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浴火凤凰

    农村的葬礼照旧要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因为生命的离去是一场悲喜交加的盛宴。大棚子,白帆布,孝服礼帽必不可少!磕头烧香是必须,干嚎干哭是礼仪。
    蒋金凤跪在火盆前,一个惯会交际的她,安静的简直不像话;她的眼睛里好像除了火盆里闪烁的火苗,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了!
    小萧红忙前忙后处理各种事情!陈启泰和陈启墨两兄弟,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蒋金凤,偶尔茫然的跟着小萧红乱转!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一场关于生命的告别,他们很想去帮忙;很想去做些什么。但是他们发现,他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多么渴望,他们是一个大人,这样,至少他们能为他们的父亲做些什么;而不是一味的流着廉价却又珍贵的眼泪!
    陈羽生坐在一张大桌子前,写着来往宾客的名字,以及他们封的钱!
    陈羽威他们这些堂表兄弟,忙着炒大锅菜;陈娟她们这些堂表姐妹,忙着洗菜洗碗、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为这场葬礼添加着热闹!晚宴过后,吹拉弹唱,各种节目轮番在大棚下面上演,人们则坐在小板凳上,嗑着瓜子、吃着零食,欣赏着一个又一个小丑,轮番上演逗趣的节目;偶尔乐得开怀大笑。
    轮到孝子孝孙哭丧的环节,一群人在一位陌生大妈的带领下,围着棺材,哭的鬼哭狼嚎;陈羽生远远的站在人群外观望着,他没有腿,没法一圈又一圈的绕着棺材边哭边跪。蒋金凤领着两个孩子站在前头,可是蒋金凤的眼睛里一滴泪水都没有,她反而还在笑;笑得像一个孩子!
    于是一些长舌妇开始嚼起了舌根,说蒋金凤在外面偷人,说她在外面有人了;还没等陈羽凌入土呢,就开始发情发浪了!还有的人说她巴不得自己的丈夫死,这样自己就能霸占他的家产了,那些房子和车子就归自己了!她们哪里知道,蒋金凤对金钱本来就是不屑一顾的,她一向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谣言,说蒋金凤和奸夫图谋害死了陈羽凌,为了······而且奸夫的名字里还有个‘生’字。谣言越传越猛烈,有不少暴脾气的女人都忍不住戳着蒋金凤的脊梁骨骂了起来!
    “狗娘肏的,死了丈夫还这么开心!”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
    蒋金凤却丝毫不理会这些谩骂和谣言,嘴角依旧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好像她举办的不是葬礼,而是一场乡村晚会;晚会上有嘉宾、有主角,主角是她冰凉的丈夫。她看着围着她丈夫棺材干嚎的人,明明没有一滴眼泪,却要装的很悲伤;她就觉着很想笑。
    但是蒋金凤的家人们,却非常在意这些谣言和谩骂!
    陈启泰和陈启墨愤怒的举起他们的小拳头,维护着他们的母亲;陈爸愤怒的拍着桌子道:“你们这些烂货,说什么骚话;我们家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瞎几把乱说了!”
    “你儿媳妇肯定外面有人了,不然怎么会一滴眼泪都不掉,而且你没看见她还在那偷笑吗;你的眼睛长在**上了吗,都看不见吗?”
    陈爸怒道:“管你们**鸟事,你们说什么屁话呢!”陈爸虽然也不太懂为什么蒋金凤会笑,但这么些年的相处;他更愿意相信蒋金凤是悲伤过度,虽然蒋金凤的笑,确实也让他恼火!
    “老陈啊,满舅舅啊,我们是为你好啊!你没看出来,你儿媳妇行为很反常吗,这很不正常啊!听说羽凌身前买了很多保险,就是不知道保单上面写了谁的名字?”
    陈爸忍不住心一凉,他对蒋金凤的信任,像是洪水拍打着堤坝,忍不住在颤动!
    小萧红实在看不下去了,冷笑道:“这些婶婶阿姨真不懂礼貌,难道你们的老子娘啊,什么的,没教过你们尊重二字怎么写啊!还是你们觉着,在背后说人家的家事和隐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是一件特别光荣和伟大的事情;群策群力,合力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再在别人头顶上扔块石头,然后说我是为你好呢,我是惩恶锄奸呢,这样你们才觉着好是吧!你们难道没上过学吗,难道不知道悲痛过度是会笑的吗,还是你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悲痛呀,我看你们肯定不知道;我倒是学过,我可以教教你们怎么写悲伤啊!”
    三姑六婆七婶八姨被小萧红一番话呛的哑口无言,有几个性子急的大婶;忍不住骂了出来!
    “瞎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是为了老陈一家好,我们又没做什么错事;事实就是摆在眼前的呀!”这位大婶的嗓门特别粗!
    小萧红冷笑道:“事实?什么事实,被你们歪曲过的就叫事实吧!”
    “我们本来就没乱讲啊,你没看见她笑着的时候多开心,还没入土呢,就偷着乐了!”
    小萧红道:“没看见,我就看见她一个人偷偷躲在屋子里抹眼泪,然后一些不明事理的还在乱说!”小萧红虽然在之前并不喜欢蒋金凤,可是经过了这短暂的相处之后,蒋金凤那种孩子气的乐观活泼,深深的感染了她;蒋金凤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深深的感动了她。所以小萧红觉着,她有责任和义务去为蒋金凤辩护,为蒋金凤去据理力争。
    “······”
    陈羽生始终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他不知道争辩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所以他选择了闭嘴;虽然他对长舌妇污蔑蒋金凤很生气,可是他也早已习惯了沉默,他早已经忘记了改如何去争论,如何去争取。但是敏锐的陈娟却发现了一些异常,她隐隐为蒋金凤这种反常的举止而感到不安!她对陈羽生说道:“弟妹没有哭,我怕她会闷出病来!”
    陈羽生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或许······”陈羽生顿时觉着有些紧张起来了!
    棺材慢慢的被抬到了墓坑里,缓缓的落到了泥土里。蒋金凤轻轻的捧起黄土,洒在了棺材上,轻声的笑着;用自己才能听清的语调,喃喃自语。小萧红和陈羽生紧张不安的看向蒋金凤,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们。
    长舌妇们向蒋金凤投去鄙夷的目光,一脸的不屑!
    陈爸的酒瘾越来越重了,他好不容易戒掉的酒,现在又成了他逃避现实;麻痹自己的良药了。他不知道生活到底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妻子没了,大儿子残废了,小儿子死了;可是那些债务还压在肩上。他努力拼搏了大半辈子,除了在老家建起了一套房子;什么都没有,他觉着这新房子,更像是他的坟墓,里面葬满了他的所有,青春、记忆、热血、亲情、友情、爱情统统都埋了进去,用水泥掺着石灰涂上了墙。
    蒋金凤时常坐在庭院前的桂花树下发呆,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口。偶尔,她会发出一阵阵清脆爽朗的笑声,偶尔又低声的在抽泣。风吹过,她就和风说话,没有风的时候她就和树说话,桂花的落蕊落在她的发丝上;她像是被花蕊堆叠成的仙儿一样,甜而美!
    料理完丧事之后,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为着生计去奔波忙碌;为着哪点微不足道的薪酬,去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只有陈羽生一家例外,因为蒋金凤、陈羽生和陈爸都不想走,他们喜欢农村的这种宁静;喜欢庭院落满的花蕊。
    陈羽生和蒋金凤不断接到小萧红、陈启泰和陈启墨两兄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催促他们去上课。陈羽生本想让他们多呆几天的,但是蒋金凤却为他们三人买了很多衣服裤子和鞋子,还买了很多吃的和用的,并不断的叮嘱小萧红要好好照顾他们两兄弟。在把他们三人送到车站之前,还领着他们把小县城逛了一个遍,从早吃到晚,从早玩到晚。
    陈启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抱怨道:“好吃啊,肚子都快撑破了!”
    蒋金凤笑道:“那就不吃了,我们去塔下寺看看;然后再送你们去车站。”
    陈启泰嘟囔道:“破寺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游乐场玩呢;或者再去市政广场去玩也行啊!”
    蒋金凤看向小萧红和陈启墨,问道:“你们呢?”
    小萧红道:“还是去看看塔下寺吧,毕竟也是名胜古迹;看看历史的沉淀,好过行走在浮华的人群中,而走马观花。”
    蒋金凤笑道:“不愧是跟着陈羽生这个大才子的小才女,说的话就是有水平。”她扭头看向两兄弟道:“你们多向姐姐学习,多听姐姐的话!”
    陈启泰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道:“妈,这句话,您说了无数遍了,听得我耳朵都长虫了;呐,你看,好大一条,我掏出来给您看看!”
    蒋金凤道:“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油腔滑调的,你就不能学下你爸的诚实稳重吗?你爸······”一提到陈羽凌,蒋金凤忍不住有些哽咽,悲伤又涌上了心头。
    陈启墨抱住蒋金凤的腰道:“妈妈不哭,妈妈不难过!”
    蒋金凤笑着揉了揉陈启墨的头,说道:“你跟你爸是真的像啊,一样的诚实稳重,一样的憨厚。你跟哥哥要听姐姐的话喔,不要惹姐姐生气;要多跟姐姐学习呢!”
    陈启墨点了点头道:“小墨一直很听姐姐的话呀,小墨一直在跟姐姐学习呢!”
    蒋金凤笑道:“我家小墨最乖了!”
    陈启泰不满道:“行了啦,还去不去那破庙啦,再磨下去,天都黑了要;快点了啦!”
    塔下寺是一间很小的寺庙,寺庙里有一座斜塔,还有几株古松,一条小河在寺庙旁流过。
    小萧红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斑驳的石墙,青葱的翠柏,古庙的肃穆;以及塔内的雕像,有慈眉善目的菩萨,还有狰狞可怖,说不出名字的神佛。
    陈启泰不满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呀,还不如去市镇广场呢,人又多,又热闹。”
    蒋金凤皱眉道:“就你话多,你能不能跟姐姐好好学学!”
    陈启泰怒道:“学学学,就知道让我跟萧红学;跟着萧红有什么好学的吗,说起话来酸的要死,整天神神叨叨的;就知道碎碎念,也不知道念些什么,闷的要死!”
    蒋金凤恼怒的举起了手掌,陈启泰倔强的抬起了头,蒋金凤心一软,叹了口气道:“你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好好跟姐姐学习;以后不能再这么调皮了!”
    陈启泰不屑的撇着嘴,说道:“跟她有什么好学的吗,我以后一定超过她;各方面都超过她。”
    小萧红冷笑道:“那我等着你,希望那一天不会太久!”
    蒋金凤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陈启泰的志气,还是在笑这对欢喜冤家。
    他们沿着护城河,慢慢的走着;溪水冲击着岸边光滑的鹅软石,天空中时不时飞过成群的大雁。
    蒋金凤将他们送到了车站,亲自帮他们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上了车;陈启墨牵住了蒋金凤的手,用稚嫩的语气说道:“妈妈不跟我们一起走吧,妈妈?”
    蒋金凤笑着揉了揉陈启墨的小脑瓜,说道:“妈妈要晚一点,小小墨,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喔!”
    陈启墨抬起稚嫩的脸颊,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陈启泰不满道:“又是这句话,烦不烦呢,成天就是要听话,听话的!”
    蒋金凤锤了锤陈启泰的小脑瓜,笑道:“你个捣蛋鬼,以后不许再调皮捣蛋;不许再欺负自己班上的女同学了!”
    陈启泰笑道:“我现在都欺负别的班上的女同学了!”
    蒋金凤无奈的摇了摇头,揪了揪陈启泰的耳垂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混小子呢!”
    陈启泰道:“你后悔吧,我也很后悔的,好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妈啊!谁让你生我之前不取得我同意,就把我生下来啦!”
    蒋金凤忍不住又想胖揍陈启泰一顿,她最终还是缩回了手,无奈的说道:“你个混小子,赶紧给我滚上车去吧!临走了还要给我气受,这一天天的,我得让你给气炸了!”
    “妈,我······”陈启泰欲言又止!
    蒋金凤心一软,回道:“怎么了?”
    陈启泰道:“没事,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您要炸了之前能不能通知一下;我好把您运来学校,我早就想把学校炸了!”
    蒋金凤被气笑了,笑骂道:“你给我麻溜的滚上车,别再说话了!”
    陈启泰一脸嘴角一撇,趾高气扬的上了车;小萧红牵着陈启墨也上了车!
    蒋金凤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看着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才慢慢的转身;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花,然后大步的走出车站。
    小萧红觉着蒋金凤十分的反常,很是放心不下,于是她急忙拨打陈羽生的电话。陈羽生接到小萧红的电话,也有些慌了,他也看出来蒋金凤有些反常;可惜他行动不便,无法出门。于是他只好拨通了陈爸的电话,但是陈爸喝酒又喝的颇有些醉了;连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了。蒋金凤的电话又打不通,陈羽生急不过,于是只好推着轮椅出门!
    陈羽生好容易找到车,上了小县城;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一时间百感交集。那些熟悉的记忆,那些曾经的同学和朋友;如今早已经四散在天涯了。
    陈爸勉强清醒了下,正想去找蒋金凤的时候;却发现蒋金凤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庭院前,抬头仰望着星光。
    陈爸在惊诧过后,说道:“你回来了?”
    蒋金凤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不见哥哥呢,他出去了吗?”
    陈爸道:“他不是出去找你了吗?”
    蒋金凤道:“我很早就回来啦!”
    陈爸急道:“哎呀,羽生他行动不便,坐着个轮椅上县城;万一碰上什么事怎么办,要赶紧把他找回来!”
    陈爸急忙拨打陈羽生的电话,问道:“你在哪儿啊?”
    陈羽生回道:“我在塔下寺这边,我没找到金凤,金凤的手机一直关机的!”
    陈爸道:“你赶紧回来吧,金凤已经回来了。”
    蒋金凤接过陈爸的手机,说道:“抱歉啊,出门一天,手机忘了充电了,关机了。你在塔下寺别乱走,我马上去接你。”
    陈爸道:“对,我们马上去接你!”
    陈羽生道:“好!那我在这边等你们。”
    陈爸转头对蒋金凤道:“你就别上去了,我一个人开车上去接羽生就好了;你呆在家里做饭吧!”
    蒋金凤点了点头道:“那您路上小心!”
    陈爸喝了一大口浓茶,便开车出门了。
    蒋金凤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餐桌,然后开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浴缸里满装了温水,花瓣散落在其间。蒋金凤将红酒和高脚杯放在了浴缸旁边,然后脱下了衣服,轻柔的盥洗着她那如柔脂一般的肌肤,水滴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慢慢的往下落;她看了看自己那高耸的**,笑了笑。
    她穿上了美美的薄纱连衣裙,氤氲的水汽;衬得她如飘逸的仙人一般。酥胸微露,面容如同银月,弯弯的峨眉下;是装着星辰的眼睛,樱桃小嘴轻启,吐出沁人的芳香。
    她光滑的脚,缓缓的踏进浴缸中;然后她舒展着身子,躺了下来;端起了一旁的高脚杯,里面装着殷红的酒,她笑着饮了一口酒。
    闪闪发亮的小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原来她早已准备好了锋利的小刀。
    浴缸红成了一片,像是带血的玫瑰,在尽情的绽放;又像是火红的烈焰,在无尽的燃烧!
    她的嘴唇开始泛白,连口红也遮挡不住的苍白!她伸出手,低声的唤着:“傻瓜,我来陪你了;我说过了,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一起······”
    陈爸载着陈羽生回到了家,他推着陈羽生走进了门;见到桌上摆着饭菜,还有余温;旁边是信封。洗手间里还传着喷头洒水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盥洗着身子!陈爸打开了桌上的信封,喜道:“羽凌可以啊,还买了保险,有一手!”不一会儿,他突然意识道,这份保单是用陈羽凌的生命换来的,不由得悲从中来,含着泪道:“这傻孩子,他干什么呀,人都没了;我还要这些钱有什么用啊!”他轻声的抽泣着!
    陈羽生本想安慰陈爸的,但是一看到那份保单和保单上的名字,也忍不住悲从中来;低声的抽泣道:“陈羽凌,你这个混小子,混小子!”
    陈羽生和陈爸坐在餐桌前,一语不发,两人都在低声的抽着闷烟;两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饭菜渐渐的冷了下去,烟味渐渐的散去。
    不安的感觉一直笼罩着陈羽生,今天一天他都觉着心惊肉跳的,至于为什么心惊肉跳的,他说不太清。他想,既然蒋金凤已经回来了;那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而且她还在洗澡。只是,虽然陈羽生知道,女生洗澡一般会比较久,但是楼上不断传来的喷水声;隐约让陈羽生觉着有些空,哪里空,他又说不上来;因为他在楼下,听不太真切。
    陈爸道:“金凤今天洗澡怎么比往常要久啊,我去催一下吧!”
    陈羽生的心揪成了一团,陈爸上了二楼;敲了敲浴室的门,说道:“金凤,吃饭啦,你再不下来,饭菜都要凉了!”
    没有人应,只有水流的声音!
    陈爸又叫了几遍,还是没有人应!
    陈羽生吼道:“救人!救人!爸,赶紧撞门,撞门!”他急得摔在了地板上,费劲的从楼梯上爬了上去,陈爸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陈羽生不断的低吼道:“撞门!撞门!救人!救人!”
    陈爸觉着自己脑袋有些不太好使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陈羽生要这么急着撞门。他想,会不会是蒋金凤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理他呢!毕竟,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陈爸正犹豫的时候,陈羽生已经从一楼爬了上来。
    陈爸见陈羽生在地下爬,急忙扶起陈羽生,责备道:“你急什么呀,老大不小了,做事怎么还这么急急燥燥的!”
    陈羽生低声的抽泣道:“撞门,撞门,快撞门啊!”
    陈爸道:“儿媳妇在里面洗澡呢,她最近心情不好,说不定就想安静的待会儿;不想别人吵她呢!又或者她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呢。你让我撞门,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呢!我怎么对得起羽凌,他才刚入土呢。再说,这门好几千块呢,撞坏了怎么办!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会用脑子想事情呢,这些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陈羽生哭道:“爸,我求你了,你快撞门吧;金凤可能出事了,万一,我就怕来不及,如果真的······”
    陈爸道:“你敲下门,叫下金凤,我去找下钥匙!”陈爸翻箱倒柜的开始在二楼浴室的钥匙。
    陈羽生不断的敲着浴室的门!
    陈爸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串钥匙!
    陈羽生的头开了一个口子,血把他的发丝,染红了鲜红!门开了,陈羽生匍匐着爬向浴缸,他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透过氤氲的水汽,见到了鲜红的水,还有落在地下的小刀。小刀上面残留的血迹,已经被喷涌而出的水珠溅没了!
    陈爸站在浴室的门口,一脸呆愕。他已经看清了浴缸中鲜红的血水,还有里面躺着的人。他拿着钥匙的手,不住的在颤抖!
    水滴冲刷着陈羽生带血的发丝,冲刷着他污浊不堪的衣裳,冲刷着他的脊背,还有他那双毫无知觉的脚。他像条可怜虫一样,在地下爬着,双眼是模糊一片。
    他扶住了浴缸,借力想站起来,可是力气又不足,只好半跪在地下!
    蒋金凤躺在血水里,嘴唇泛白,睫毛微动!
    陈羽生恸哭道:“金凤,金凤,醒醒啊!醒醒啊!别睡,别睡!”他把手伸进血水里,想找到蒋金凤的伤口,然后为蒋金凤止血!
    蒋金凤尚有一缕香魂,她察觉到有人在哭,在握着她的手腕!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氤氲水汽中现出的脸庞轮廓,像极了她深爱过的他。她嘴角微微上扬,用残余的气力,轻声说道:“你来接我啦!真好!真好!”
    她缓缓的合上了双眼,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陈羽生恸哭道:“救人哪,快救人哪!金凤,不要睡啊,醒醒啊,不要啊!不要睡啊,求求你啦,不要啊!求求你睁开眼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氤氲的水汽遍布着整间浴室,水柱还在不断的喷涌,溅起了一地的飞虹!浴缸旁的高脚杯,摔在了地板上,里面装着的殷红液体;流在了地板上,流进了水流!
    凤凰,带着血的凤凰,在红的像火的血水中;飘散了,飘散了她的美,飘散了她的香魂。在悠悠大地上,在苍茫的狂野中,飘散了!
    血还在流,掺着眼泪,流落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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