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灿把车开得飞快,手臂上尖利的刺感还在,可他无暇顾及,等稳稳停在医院楼下,他脚不沾地赶紧上楼找人。
正值晚上探视高峰,大厅里都是来来往往捏着病历奔走的身影,混着人流光找科室就花了不少功夫。升降梯门口也人满为患,阮灿等不及调转步子往安全通道那儿去。
迎面走来端着盘子去给病人换药的护士,一眼瞥见阮灿裸露在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汨汨流血,眼一跳赶紧把人抓住。
“先生!你这手臂得赶紧上药缝合了!快跟我来!”
阮灿视线专注在楼道口指示牌上,毫不犹豫推拒道:“没事,我稍后再来。”
“什么没事?”护士一听这话恨不得跳起来,眉头斜飞入鬓挑得老高,手里更抓住紧紧不放:“你们这些伤患就知道嘴犟!自个儿伤成什么样没数也就算了,天天的就知道跟医生顶嘴,我们还能图你好处不成?”
“抱歉,我现在有急事。”
“这是医院!还有急事比你这手臂还急?”护士气笑了。
“真有急事,”阮灿目光在她身上一顿,瞥见裸露在外的铭牌,住院部。
话在喉咙里立马调转,“有位叫成悦的家属,请问您有印象吗?”
女护士不消怎么想脑子里就有了绰绰的人像。今晚住院部就来了一位,母亲吞药没死成,洗胃把人洗回来了,一儿一女前后脚到了医院,看着关系还不太好。
能做到把母亲逼成这样的儿女,怎么能不让人多留意几下。
“知道,我刚查完她们那楼下来,女儿现在还蹲在病房门口掉眼泪呢——你问这个做什么?”护士一脸不解地在阮灿身上又来回打量了一圈。
阮灿将对方的情绪收入眼底,抬起视线,半点没犹豫:“门口哭的那个,我是她丈夫。”
护士一惊,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什么时,男人已经脱离她的控制抬脚往安全楼道里去了。
阮灿大步流星爬上三楼,才从拐角处转出来,就看见不远处晦暗的走廊里,安安静静蜷缩着一个人。
成悦将自己收成一团,抱膝倚墙蹲着,整个头埋进去。手机屏幕发着微弱的光随后又熄灭,她一动不动。
阮灿嘴唇抿起,挂断电话走过去。
成悦视线下多了双男人的皮鞋,随即一股气流从手臂罅隙里钻进来,脑袋上放上一只大手,缓而轻地揉了两下。
阮灿俯身凑到她面前。刚从外头赶回来,声音里参了些许晚风的凉意,可阮灿实在温柔极了,连最后一丝带进来的阴寒也随着他缓声掷地的话消失殆尽。
“把自己团成这样做什么,我都看不见你了。”
成悦肩膀抖了抖,手里捏得死死的被人拿去,阮灿扶住她肩膀,小心翼翼叹了口气:“我来了。”
这一下,怀里绷得紧紧的人陡然松懈下来。成悦用劲所有的力气抬头,一双眼憋得通红,她在努力克制住情绪,从手术室到看护病房,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那么一丁点打击跟脆弱,连陈驰都被她骗过去了。
可在阮灿这里一切都行不通。
她有无数软肋,可他是盔甲,只要躲进他身后,长臂将她一揽,她便有了无上的勇气,也有了恣意的放肆。
她不是任何人,此刻,她是成悦。
再也控制不住地,她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