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怡不知道蒋星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看到蒋星泽别样的眼神,干笑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说我吧……”
蒋星泽点了点头。
项怡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不可能,星野不是那样脆弱的人。”
“那他就是呢?”
项怡没有话说了,愣在当场。
“你去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喝醉了。”
蒋星泽神情认真,语气平淡,陈述着事实。
项怡回想起来还隐隐觉得头疼,“我知道,早晨醒来的时候脑袋快炸掉了,差点没赶上飞机。”
大学餐厅里这会儿人来人往,项怡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刻意不去看蒋星泽。
她总怕自己的心思外露,被蒋星泽看穿,所以极好的伪装者自己,从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她端起水杯大口喝着杯中的饮料。
橙汁是她最爱的果汁了,走到哪里都会点上一杯。
“那天晚上在餐桌上你说喜欢我。”
蒋星泽仿佛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噗……”
项怡听到这句话差点把橙汁喷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擦着身上的污渍。
蒋星泽看了她一眼,帮忙递过去纸巾。
“给!”
项怡不敢直视蒋星泽的眼睛,手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捏着纸巾。
“谢谢。”
然后不停地擦着身上仅有的几滴淡黄色的果汁。
虽然不明显,依旧不见动作停下来。
蒋星泽想了想说道,“我没关系,但是星野也听到了。”
项怡猛地抬头,为难地说道,“是不是我说的你们都听到了……”
蒋星泽点头,“应该是。”
星野的心思项怡看得出来,但是项怡认识星野一来,他一直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两个人谁也没有彼此挑明自己的想法。
就这么装傻充愣地相处着。
星野知道项怡的心思,而项怡也明白他的用意。
终究是借着醉意说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项怡叹了口气,右手紧紧攥着刚才的那张纸巾。
蒋星泽轻轻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他的温柔与专情似乎只留给穆嘉言一个人,连提到穆嘉言名字的时候,嘴角都不经意间流露着温情。
“对不起,项怡,我喜欢穆嘉言。”
是谁说,喜欢一个的时候,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念出来,想象着她是自己的全部。
项怡对这个拒绝的理由一点都不意外。
她自己也胡乱猜想过,他们两个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果然,被我猜中了。”项怡仰头微笑,露出了甜美高傲的笑容,“没关系,我接受了。”
蒋星泽还想再解释什么,发现多说无益,否则也是增添新的烦恼。
“星野这几天回他家里住了。”蒋星泽淡淡地说道。
项怡的精神还是一如往常地高涨,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嗯,刚好我决定了不搬过去和你们凑热闹了,对了,明天我去一趟把车子开回去。”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为了避免在一个屋檐下尴尬,她还是不搬过去的比较好。
星野那边自己找个时间和他见一面吧。
蒋星泽也该去上课,项怡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去你家把车子开走。”
“明天你白天的时候去一趟吧,这样嘉言也在。”
蒋星泽提醒道。
项怡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蒋星泽的住处。
刚好穆嘉言在家。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睡衣,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帮忙打开了房门。
穆嘉言意外地看到了项怡。
谁也没有告诉她项怡回来的消息,所以对于她的出现,穆嘉言表示很吃惊。
项怡咧嘴笑了笑,以示友好。
得知自己那天晚上发酒疯以后,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尤其在知道蒋星泽对于穆嘉言的心意,看到穆嘉言就心怀歉意。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来取车。”
穆嘉言连忙让开了路,“嗯,进来吧。”
“蒋星泽上学去了吗?”
项怡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其实车钥匙在她这里,悄悄开车走了也没人知道。
但是她还是想见见穆嘉言,和她说会儿话。
所以特意敲门进来。
穆嘉言支支吾吾,看了看楼上,又笑了笑,“嗯,你来迟了,他刚走一会儿。”
项怡觉得奇怪,随口说了一句,“今天不是周末吗?他还去学校?”
穆嘉言勉强微笑,“嗯,好像是。”
蒋星泽不回家住,穆嘉言这几天也跟着睡眠不足。
一到晚上精神就特别亢奋,哪怕再困也不敢提前睡着,生怕蒋星泽回来的时候自己没有听到,错过了和他说话的机会。
穆嘉言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项怡点头微笑,“谢谢。”
然后走到星野房间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里面的东西纹丝未动,依旧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一件也没有拿走。
穆嘉言跟在身后,安静地站着。
项怡回过头说道,“对了,我就不跟着你们凑热闹了,不搬过来住了。”
穆嘉言惊讶,“为什么?”
项怡笑得释怀,“搬进来也没有用不是?”
穆嘉言不解,抿了抿嘴。
项怡喝了一口水,拍了拍她的肩膀,“嘉言,我走了,有时间再见。”
穆嘉言把她送出了家门,挥了挥手。
看着项怡驱车离开的方向,穆嘉言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星野那边也知道项怡回来的消息,但是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团团转。
这一次的他表现的格外坚强,没有主动示弱。
项怡联系他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激动的。
微微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
果然星野这个人心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实话,之前相亲的那些女生他都一一拒绝了。
不是她们不好,只是自己心里除了项怡之外,看不上其他女生了。
他爸爸介绍的女孩子个个也都是心高气傲,家世富足的,知道星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强求,潇洒离去了。
偶尔也碰到过一两个难缠的女生,一言不合就拿起酒杯往他脸上泼去。
他本着自己的绅士风度,只能无奈忍受着。
所以,项怡要求和他见面的下午,星野提前推掉了约会对象,欢天喜地地去见了项怡。
他特意在家精挑细选了衣服,打扮得精致帅气,奔赴了指定地点。
项怡取了车之后就联系了星野。
原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见面请求,结果出乎意料地爽快答应了。
项怡无声失笑。
星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猜。
坐在咖啡店里,项怡端起杯子轻轻吹着气,另一只手拿着小汤匙搅拌着。
手上涂了红色的指甲油,皮肤雪白,只看手有一种性感的吸引力。
这家店是她临时选择的地方。
开车路过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于是就下车来到了这里。
项怡皱了皱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这会儿功夫星野应该也来了这里。
她正要打电话询问,听到门口风铃响动的声音。
项怡正对着玻璃门方向,她一眼就看到了星野。
星野在咖啡店里搜寻着项怡的人。
项怡笑了,她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星野注意到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来迟了,不好意思。”
星野突然间抱歉地说道。
这么客气的语气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连项怡也愣了一秒钟。
项怡撇撇嘴,轻声笑了,“太稀奇了,你竟然会和我道歉了,往常不都各种找理由搪塞我吗?”
星野点点头,“也是,我怎么就把你当普通女生了呢,你明明脸皮厚的要死。”
你一言我一眼,气氛逐渐活络起来。
“找我来干什么?”星野问道。
项怡笑了,“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我回来你都不说来见我,请我吃饭,还故意躲着我……”
星野注意项怡的表情,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一脸的戏谑。
他叹了口气。
想挑明又不忍心。
星野白了她一眼,“我很忙的,忙着相亲,忙着见约会对象,没有故意躲着你。”
有的人先天就是表演艺术家,如果项怡不是事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一定会被星野的这番言论骗到。
他有的时候真的太擅于伪装了,不想让你知道的,一定会想方设法隐瞒。
项怡连连点头,“是是是,你是大忙人,今天特意抽空和我这个小人物见面的,感谢您赏脸。”
星野摆摆手,眼神里都是戏,“好说好说。”
“你什么时候搬回去?”
话锋一转,星野都跟不上她的思路。
“什么搬回去?”他脱口而出。
项怡笑了笑,“我刚从那边取上车过来的,你说搬哪里?”
星野恍然大悟。
随即摇摇头,“还不知道,最近学校很忙,家里也有一大堆事情。”
“嗯,我就是和你说声,我不搬过去了。”
“为什么?”
星野还想着如果项怡放下身段主动请求他留下来的话,他最近就加班加点地把任务尽早做完,然后搬回去。
没想到等来的是项怡一句不搬过去了。
想到蒋星泽,项怡心脏又有一瞬间的抽紧。
她摇摇头,“我妈妈对我这些日子以来长期不着家颇有怨言,所以我就先陪着家里人吧,以后抽空还是可以见面的。”
星野点点头。
项怡本来还想和星野解释自己那晚的情况,看来蒋星泽并没有和星野提起她已经知道的消息。
索性为了避免尴尬,就先放一边延缓处理吧。
星野没坐多久就先离开了咖啡店。
穆嘉言随意扯的谎碰巧猜中了。
星野也赶去了学校,准备查资料研究课题。
项怡又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想了想低头给蒋星泽发了信息。
“今天见了星野,他还不知道你告诉了我这件事,你也不要和星野说了,就这么先瞒着吧,找机会我再解释。”
项怡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刚出门,就收到了蒋星泽的回复,“好。”
项怡笑了笑。
这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们之间也和谐地相处着。
晚上,穆嘉言在家里煮上了火锅。
白天的时候,特地去了一趟超市。
把火锅的食材都买了回来。
好多天了,她和蒋星泽还没有一起吃过饭。
自己在家里也尝试着做饭,但是确实不怎么好吃。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最简单方便了。
水烧开了,穆嘉言把牛肉倒进了锅里。
牛肉刚放进去就开始软化。
穆嘉言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
筷子上沾满了汤料的汁液,她舔了舔筷子上的汤料。
头靠在桌子上耐心地等待着。
一人吃火锅是孤独的,没有和人分享的喜悦。
穆嘉言又坐起来,看着旁边的生菜,拿过一片生菜一点一点放进了嘴巴里。
她慢慢吃着。
平常吃火锅的时候,穆嘉言便喜欢生吃生菜,不喜欢浸泡在锅里捞出的油腻感。
一片不够,又拿过一片大口大口的吃着。
吃第三片的时候,吃的速度有点快了,牙齿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咬下去的那一刻,穆嘉言感觉到了疼痛,刻意减轻了力度。
虽然手指不是很痛,轻微的有个牙印。
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委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嘴巴里还咬着生菜,哭泣声从嘴巴里发出,眼泪也沿着脸颊流向了嘴角。
又咸又涩又苦……
这是自从傅晨不在以后,蒋星泽一直不回家以后,第一次放声哭出来。
第一次觉得自己委屈,难过,在这一刻穆嘉言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孤独,还有冷落。
说实话,蒋星泽的行为让她伤心,但是从来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诉求。
她觉得那些东西太奢侈了。
人总会慢慢地消磨掉那些丰厚的情感,消耗积累起来的感情。
感情极易推倒,不是牢不可摧的。
穆嘉言不敢轻易去尝试。
但是偏偏蒋星泽把她拖到了这个深渊里,让她无法逃离。
最后,剩下她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洞里徘徊着,无人问津。
穆嘉言宣泄着自己的悲伤,趴在餐桌上嚎啕大哭。
锅里煮着牛肉,热汤也在“咕咚咕咚”的翻腾着。
里面的水分也越来越少,但是穆嘉言的眼泪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越流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