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聪满目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这拿枪指着自己的人是自己父亲。
银发男人这才将枪收起,却同时冷声警告:“敢和我对着干的,都是这下场,你也不例外。”
“爹地!小碗她……”
“云聪。”林小碗扯扯莫云聪衣袖,咬牙摇摇头,示意他别和银发男人顶嘴。
虽然莫云聪利用她偷梁换柱带走leo让她痛恨,但此时看到他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她又有所不忍,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他确实是悉心照顾她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见她脸色惨白,额前满是密汗,身体也在微微发抖,莫云聪惶恐极了,慌忙将她抱紧,颤声问道:“你怎么样?”
林小碗勉强一笑,眼泪再次哗哗往下落。
她知道,照这形势下去,她的孩子,她和荣少琛的孩子,保不住。
想到自怀上这个孩子后,自己先是千方百计想拿掉他外,后来又是铁了心打算在他出生后就弃他而去,如今又因为她的不听劝告而伤了他,她就懊恼悔恨得想掐死自己。
心里这么一急,腹中绞痛感就更强,股股热流不断自身下涌出,她本能地紧捂住小腹,绝望地瘫在他怀中,无力哭叫。
“小碗!”已看出端倪的莫云聪揪心不已,再次回头哀声苦求,“爹地,求您放过小碗,只要您答应我这件事,以后您说一,我发誓,我绝不说二!”
本来缓了神色的银发男人,瞬间又满目厉色:“你和我讨价还价?!”
“我……”
“云聪,”墨镜男见银发男人生气了,马上打断莫云聪的话,快声劝道,“为荣少琛的女人惹老板生气,你傻不傻啊?”
“她也是我朋友!”
“你朋友?”银发男人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想我怎么做?”
以为有转机,莫云聪慌忙快声应道:“我们把她放马路边上,让她听天由命,是生是死我都不怪您!”
银发男人双眸阴鹫:“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放她下车,她要有三长两短你就会怪我?”
莫云聪愣了愣,然后硬着头皮点头。
“云聪,不要管我……”勉强撑起身体的林小碗,已看出银发男人眼底的杀气,没有生气地制止莫云聪。
“嗬,”银发男人像看了笑话似的,冷冷一笑,一字一顿道,“一条狗竟然敢怪主人,这条狗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这句话不仅把莫云聪震得脸色发白,连墨镜男也被震住,隔着墨镜,他无比惊诧地盯着银发男人,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老板给莫云聪的承诺:只要莫云聪能顺利把leo骗到手,就让他认祖归宗,恢复父姓,让族人认可他的身份。
现在leo已经在手,老板怎么能把莫云聪比作一条狗?!
莫云聪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半晌才颤着声音低低问道:“您,您把我当成您的狗?!”
银发男人冷哼道:“把你当成狗已经算看得起你了,要不然你狗屁都不算。”
顿了顿,他又不屑地冷笑道,“你是莫小琪那贱货妄图凭子上位、故意刺破避孕套才有的产物,所以你的出生本来就是个笑话!要不是她跪着向我叩了一天一夜的头,我早把你溺死在马桶里了。”
莫云聪面如土色,全身发冷,却仍带着几分奢望哽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在aimee生日那天,她羞辱我、还让佣人赶我打我时,你要出来维护我?”
“维护你?”银发男人微微一愣,随即像听了笑话似地笑起来,“我当时好像就只扶了你一把吧?”
莫云聪不甘心地争辩:“你不让佣人欺负我,不就是维护我?”
“那天请的都是aimee的朋友,她死要面子,我不想让她因为你丢脸而已。”
“那,”莫云聪嗓子变得喑哑,“那为什么从那以后您要定期打款资助我学习?还几次为我联系更好的学校帮我办理转学?”
“这些你得去问你妈咪,因为这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不可能是她!她没这么多钱!我知道!”莫云聪摇摇头,一脸不相信。
“你母亲很伟大,为了你,三四十岁还在出卖身体——你不知道吗?”
莫云聪被骇住,连声喊“不可能”。
银发男人不无嘲笑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一个月中你能见到她几天?四五天吧?因为那四五天是她来大姨妈的时候,不能接客。啧啧,听说开始是她挑客人,慢慢地年纪大了,客人就挑她了,到最后只要给钱,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她都陪人睡。”
“不,不可能。”莫云聪大脑轰响,冲他怒吼,“不可能!我妈咪不是那种人!”
“你知道aimee生日那天你回去后,你妈咪为什么要把你打得那么惨吗?因为她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你,她要掐灭你所有的奢望!”
莫云聪双眼猩红:“那她后来又为什么要冒充你?”
“大概是怕你从此消沉堕落吧,毕竟她就你一个孩子。”
想到母亲不惜以断绝母子关系来阻止自己接受父亲派予的任务,莫云聪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仍然不愿相信,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座位上喃喃自语。
“云聪?云聪?”
林小碗又心疼又心慌,强撑着去劝慰莫云聪,见他完全听不进自己的劝,双眸也变得木然了,她很害怕,扭头见银发男人眼里没有半丝怜悯,有的只是不以为然,她顿时又忿怒不已,冷斥道,“原来你就是云聪心心念念的亲爹!不过你把云聪当狗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是狗,那作为他亲爹的你岂不也是狗?”
银发男人脸色骤变,喝斥道:“闭嘴!臭娘们,竟敢骂老子?活腻了?!”
林小碗并不畏惧他,强忍着腹痛继续出声:“像你这种只生不养、还利用并辱骂儿子的人,简直猪狗不如!禽兽不如!”
“你!”银发男人气极,掏出枪对着她,怒斥道,“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开枪吧!”林小碗凌然而对。
“你以为我不敢?”银发男人扣动扳机。
林小碗昂头时,也闭了眼。
反正都要死,这样还来得更痛苦快。
当然,死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她想赌一把——希望用自己的死彻底唤醒莫云聪的良知与斗智,然后帮忙把leo救下。
就在这时,莫云聪陡然惊醒,慌忙将林小碗护至身后惊呼:“别开枪!别乱来!”他手无寸铁,而车里都是他父亲的人,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林小碗。
“没想到都是不怕死的。”银发男人笑了笑,竟然放下了枪,盯着林小碗皮笑肉不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保护符,我暂时不会杀你。”
“有本事你就杀!”林小碗本想将这话说得有气势一些,但身上的巨痛感让她实在无力达到目的。
“小碗!”莫云聪林小碗抱在怀中折身坐好,借机在她耳边轻语,“别激动他,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离开。”
听懂了他的暗示,林小碗惨然一笑,用唇形道:“别管我,救leo,求你。”
“我绝不会丢下你!”
“leo……”
“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抬眸对上莫云聪的泪眼,林小碗心口揪痛,到底没再出声,只是捂嘴而哭。
此时此刻,她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因为身体痛得哭,还是为leo的安危担忧、为荣少琛内疚,为莫云聪悲伤而哭,她就是想哭。
银发男人见前面的两人都不再出声,而是一并软弱地流泪,只道他们被自己的气势给震住了,他很得意地将枪收回,低头看了看怀中仍在沉睡的leo,他一时眼睛发亮,闪出一片欲望光芒。
而莫云聪看着林小碗泣不成声,又心疼又愧疚又悔恨,但他只是将她小心抱住,而不敢看她身下那片触目惊心的殷红——那样会加强他内心的负罪感。
他现在不能多想,不能被这些扰乱心智,必须静下心想出好对策救他母子俩。
不对,是母子仨——虽然他知道那个肚子里的孩子已基本保不住,但他还是忍不住寄以奢望,因为这样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在这么多还带着武器的对手面前,想手无寸铁地救一个昏迷的孩子和一个身体虚弱的产妇,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胜算。
武器……帮手……
荣少琛的人一定就在后面紧追,虽然两处路被炸断,但他知道,用不了十分钟,荣少琛就能追上来。
但是,十分钟,太长了。
gale——他不会再傻傻地喊停个男人为爹地,gale的直升机早就在山顶候着了,下车后至多两分钟,他们就能把leo带上飞机——一旦离开兰城,荣少琛想再把leo救回来,那比登天还难。
而且照目前形势来看,gale上飞机前一定不会给林小碗留活口——没准会连自己一起杀。
一直低着头的莫云聪,嘴角挂起一抹苦涩笑意。
原来他不惜放弃亲情与爱情追求的东西,不过是可望不可即的海市蜃楼而已。
如果可以重来,他愿意平静地陪伴母亲终老,又或者早点看穿gale,早点醒悟,他会答应林小碗带她和她母亲远走高飞。
然而……
大错已铸成,后悔已来不及。
“吱——”
车子停了。
“下车!快下车!”已抱起leo的gale兴奋地在后面催促。
才打开车门,便听到了一阵震耳的轰鸣声,坐在前面的莫云聪马上抱虚弱的林小碗下车。
“别管我……”林小碗已然气若游丝。
不过不待她说完,莫云聪已将她放至地上。这时,gale抱着leo下车,莫云聪快速转身。
墨镜男已意识到不对,大叫:“云聪你……”
莫云聪一脚将他踢飞,随即快速从gale口袋掏出枪并迅速对准了他脑袋……